“六月二十号,一个可以用鸟语花香形容的早晨,西山南路这一片还有一点优势就是总是很干净,我从更衣间的窗户看我家另一方向的景色,树、草坪、溪流、透过枝繁叶茂的间隙的光照耀的小路,然后再远些又是一排别墅。”莫笙顿了顿,她再看了一遍这段描写,然后继续念:“我在存钱,高考以后去我们中国的西塘,敦煌和九寨沟,意大利的Sirmione,接着捷克布拉格老城,德国波恩和拉姆绍,波恩那张樱花大道的图片挺漂亮,法国阿尔勒,我想有些地方你还不知道,不过没关系,你可以去搜索,而我也一定不会和你一起去。然后我要去英国哈罗盖特,向当地人一样生活,那是一个养老的好地方。”
“西山南路二十七号,我家斜对面的那一户今天发生了命案,男主人早晨出门刚和一个孩子上车,那辆黑色奔驰就爆炸了,对面二十六号那一家的女主人来到我家,在花园里絮絮叨叨的说话,出于礼貌我没有指出她直接走进我的花园的无礼,而且我和她一样脸上有惋惜之色。
她说那一家准备今天全家出游的,但是遇上这事,她说那一家还有两个孩子,以后一家都靠妈妈了,还说我好像是一个人住,要注意安全。我点点头,觉得二十七号的遗孀以后带两个孩子应该不容易,但我也惋惜那辆车,电影《雏菊》里郑雨盛饰演的杀手就开着这一款车,黑色奔驰吉普G500,复古又让人感觉休闲。这要是谋杀,我想谋杀者应该没达到目的,因为也许谋杀者的目的是杀掉二十七号全家,但男主人和其中一个孩子上车后就不知为何触发了爆炸。
剩下的我就不猜想了,我其实根本就不认识我的那些邻居,再猜想下去内心不安啊。
警察快点破案吧,快点让他们幸存的家人和受到惊吓的邻居们解恨。
我就是在睡梦中被声音惊醒的,我没有起床气,但我确实不高兴了。
对面的二十六号家里好像也有三个孩子,真是惊人的数字。周围这么多孩子平时倒也不吵闹,这样的邻居不错。
早上的爆炸炸坏了隔壁十二号的花园大门,听对面的女主人说幸好十二号这一家有心脏病的孩子这个周末去乡下玩了,不然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我对十二号这一户人家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他们家好像是姓谢。不过重要的是还好我的房子没有什么事,只是有碎片飞进了花园,打碎了一个不贵的花盆,其他的东西是好的,门廊也没有坏,十一号程奶奶的房子花园也都没有事,所以我回到房里。
警察不要来找我,记者也不要来,不要采访不要拍照,难得放假,我美好的早晨已经被爆炸打断了,不要再打断我的午餐。我今天的午餐是凉拌海带,可颂面包配黄桃酱,还有大米红枣和薏仁煮的粥。
我播放柴可夫斯基的《六月船歌》,那辆车让我想起电影还有里面的插曲,你应该听过。”
莫笙粗略的翻了一下,“路绍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今年六月七号,差不多半年。”
“差不多百来篇,没有人发现她在写日记?”
“至少我都不知道。”
“也许她不是那么冷漠,你觉得呢?”
“嗯,不会是假装。”
莫笙翻过了一叠。
“八月十一号。下着雨,我一个人在桐胥路上来来回回的散步,然后又去了观景台,旁边的人用着不知哪里的方言交流着,是游客,他们问我有什么地方可以介绍吗,我自然没说我不是本地人,因为在这里呆了好几年。我说从河堤上一直往南边走,漓河边的一家叫答卢疏斋的客栈不错,晚上客栈里还会有戏剧上演,客人可以租借客栈里的汉服去听戏剧,体验一下古代的感觉。他们居然知道‘答卢疏斋’是元代珠帘秀的一支曲名。
我喜欢梧声,这是一个富裕的城市,但是又没有那些大都市的浮华吵闹,我也对纽约曼哈顿有好感,它纸醉金迷,还有大都会博物馆帝国大厦和中央公园,但是似乎纸醉金迷的有些糜烂,以后我要去纽约的话应该只是游客,如果被什么地方吸引了也许会留一段时间,毕竟还没去过不是很了解。
昨天午睡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一个穿着印有竹元素的白色长裙的女孩在我的前面背对着我行走,那好像是阿玛尼春夏高定系列。她时而走时而蹦蹦跳跳。周围是树,竹,还我不认识的植物,绿得不像话,有些冷。不知为何我总跟在她的身后走,面前是一片水,比池塘大比湖小,水不深,非常的清澈,水里长着茂盛的绿色植物,茂盛得看不到它们生长所依附的泥土,不留意看甚至看不到那里是水。白裙女孩连裙摆也不提起蹚水而过,她的前面还是树,却不像别的地方那么茂密,树后有一座房子,真幽静啊,我觉得那房子是用来隐居的好地方,所以想起了一个叫‘梅妻鹤子’的成语。
我还想起了一首词。”莫笙顿了顿,把下文看了一遍然后说:“这明明是一首元曲,中吕普天乐的格式,这是滕宾的。”
“滕?你家的人?”霍莲听莫笙的话像是在说滕宾是她认识的人。
“不,同音而已,他的‘滕”都没有草字头。”莫笙继续念谷燚写的东西。“翠荷残,苍梧坠。千山应瘦,万木皆稀。蜗角名,蝇头利,输与渊明陶陶醉。尽黄菊围绕东篱,良田数顷,黄牛一只,归去来兮。”莫笙说,“淡泊是有,但淡泊的似乎不是名利。”
翻过了几面后,莫笙念:“八月三十一号,高一军训完的新生放了假又回来了,我站在科技大楼生物标本室前的走廊上看着他们,视野良好。有一辆加长车停在校门口,我站的地方太远看不清下车的人,但我想起高一军训后霍莲回校的那一天,真是昨日重现。
昨天晚上梦到你了,这是我第一次梦见你。
我们坐在双鱼的双人座舱里看风景,升到最高处的时候座舱的门不知为什么慢慢的打开了,就像有一个礼貌的侍者为我们开门一样。我把你推了下去。这不是一个噩梦,因为我醒来后很平静,一点也不恐惧,平静得就像是习惯,好像我曾经在什么地方把你推开过一样。
醒来后我到餐厅里倒杯水喝。有一次湖边聚会,我穿着一条亚麻色的高腰长伞裙,有皮带,上身是衬衫,你说过你很喜欢我那样的穿法,让你想起了《西部的一百万种死法》里的查理兹·塞隆。我到更衣间翻出了那一套衣服,衬衫和裙子剪整齐拿去当新抹布,等你回来,我就把抹布围在你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