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第四节课，听见的欢呼声基本上来自高一的学生。谷燚一个人回寝室，她脱下校服，换上黑色针织大衣和一条金色亚光的印花皮裤，帆布鞋换成黑色皮靴。校内校外的谷燚并不一样，一个是安静内敛看上去中规中矩的高中生，而另一个成熟看上去又世故。
她只带几本书回去，提着硬纸袋经过养着锦鲤的水池边时看见卢泽承正在校园书店的门口和几个女生说话，都是兴致盎然的样子。
那几个女生穿得鲜艳，让谷燚觉得自己像是来探监的家长。
“喂！谷燚！”卢泽承撇下女生跑过来，“你是要回家吗？”
“有事？”
“帮我把书带回去。”他堆起满脸的笑，递来一本还没撕掉塑料包装的畅销系列小说。
“带去哪?我家？”谷燚皱眉，觉得他有病。
“嗯，忘了跟你说，”他解释，“我现在住西山南路十号，你的新邻居，转学来的那天就安置好了，你在学校不知道。以前的屋主人是我奶奶。”
“哦。”她难得的惊讶了一回，接着露出个货真价实的浅笑。接过小说放到袋子里，“还有事吗？”
“没了，就这样。我回去了再找你拿，你看看吧，这小说还不错。”
“我知道。”
“那我去打球了。拜拜。”他经过谷燚走向篮球场。
谷燚点头，这时她发现那群女生是高三年级十九班的，和金惠羽一个班，照谷燚的认脸功能再多想想甚至能回忆她们在教室里大致座位。但她想起一件事，失踪的不只是路绍，还有十九班的龙涟，一个舞蹈专业生，专业成绩优异长得漂亮在学校挺有名气，但一直被传精神上有点问题，也不怎么合群，大部分时间独来独往，谷燚听到过关于她的言论，不过她也只是听听罢了，绝不插嘴。
她回忆起龙涟在今年国庆节假后开始找霍莲，那天国庆节假过完了要返校，下午谷燚和霍莲在百汇逛街，霍莲还在Chanel专卖店里吐槽了一只价格五万三千的撞色手袋，不过霍莲是百汇购物广场一些大品牌店的老顾客，有眼色的店员都脸熟那天穿着TomFord亮片裙装的霍莲，知道她不是无所事事来捣乱的人，所以她没被撵出去。之后她们在校外一家甜品店吃冰淇淋，龙涟走进来直接找霍莲，说了几句话后霍莲要谷燚等一会儿就离开了，谷燚又坐了半个小时霍莲发短信来说要她自己回教室。
这件事她记得清楚，因为她都不知道她们之前是否认识。认识分两种，一种是看到一个人名字和脸对的上号，但不一定有交集，还有一种是两者之间有交集还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谷燚想的是第二种。毕竟全校师生几乎都认识霍莲，但霍莲可不认识全校师生。
从那以后龙涟和霍莲接触的越来越频繁，班上同学说估计是特别想和她做朋友，或者有什么事有求助于她，当然，还有走同性恋舆论道路的。
不久前龙涟失踪了，十九班的学生说那天他们去科教大楼五楼上阅读课，下课后有人看见她没有下楼回教室，而是出了阅览室向楼上走，刚在十楼生物标本室放回上课模型的几个学生说他们看见龙涟上了十一楼。十一楼只有一个房间，校史陈列室。十一楼左右都是十楼的房顶，无论什么季节都有风穿过门口，那里很阴森，学校设置了这个陈列室但基本不开放，灯坏了也不修理。仿古的牌匾看上去总是摇摇欲坠，学生们形容校史陈列室就是停尸房，而且停尸房都好歹比它亮堂。九楼的生物标本室也很有吸引力，那个大房间采光很好，一进门看到的柜台上首先就是一排不同发育时期的胎儿标本，一个被切下四肢取出大脑开膛破肚的婴儿标本，成人标本都放在校史陈列室。人的骨骼标本多的好像不要钱似的，不过确实不要钱，一中建在一座坟山旁，每晚三千多名师生与死人共眠。不断地扩建要迁坟，发现无主遗骨就送到了那里。
没有什么人认为龙涟被骗到那里遇害了或者被关在里面出不来了，反正都说龙涟脑子有问题。而且按人的本性，也都不敢做太坏的猜测。
卢泽承在转到本班的第一天起就引发了众人的讨论，那天晚上寝室里卧谈会的主人公还是他，甚至引发了一阵小骚动，因为霍莲在当天晚上就接到了这个新同桌打来的电话，这是让人羡慕但又习以为常的事。
谷燚想起来了，那正好也是龙涟最后被目击到走上十一楼然后消失的一天，真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