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严再也坐不住了,对,他不可以只是等,等待的时间能发生太多太多的事,他爱的袁雅不能一个人去独自承受伤害!许严慌张地连鞋也没换就跑出门。袁雅,袁雅,我会找到你的!许严在心中默念。也许是应了那句“身有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许严兜兜转转,在他们居住的公寓的广场看到了袁雅。昏黄的灯光下,那个坐在花坛边暗自抽泣的人不是袁雅又会是谁?
袁雅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二十几年来一直咬牙坚强面对现实的自己,为何现在不堪一击!她很少靠眼泪发泄,然而接二连三的痛哭流涕,让她都觉得自己太陌生了。恨了这么些年的人,怨了这多少岁月的事,突然在知道他正饱受病痛折磨后,那曾如龟苓膏般厚重浓郁的恨意,化得比秋日里万里无云的蓝天还干净。
袁雅无法原谅那个她叫了十年之久的“爸爸”,一度纵容宠溺她的爸爸;一个以妻为天爱妻如命的丈夫,在她十岁生日后毫不留情地撇下娇妻弱子,琵琶别抱,从此淡出她们的视野。袁雅用了十七年消化这个事实,也用十七年的努力证明自己。小时候她可以认为是自己不听话不懂事围着爸爸要东要西惹他生气了,所以他才不回家。等她一天天长大,她才恍然意识到就算她不哭不闹,不任性不闯祸,爸爸已经走了再不会回家。以前她为了让爸爸回心转意去拼命学习,竞赛得奖,每次只有母亲满脸骄傲地夸奖她,后来她再不奢望,却是为了母亲和自己刻苦用功。十七年里,她不止一次地诅咒那个让她十年无忧后就拍拍屁股走掉,再不管她娘俩死活的“恶人”。
可是,在上帝失聪后原以为药石无医了许多年,那个抛妻弃子的“坏人”终于受到应有的惩罚后,袁雅发现自己不单单笑不出来,竟然还附赠了她一直吝啬的泪水。这世道是怎么了?即便能忘了爸爸抛弃她们的事实,她又如何忘掉母亲躲在房里嘤嘤哭泣;如何忘了隔壁晓东被他爸带出去玩了一整天后在她面前唾沫横飞一脸得瑟;如何忘记韩玫指着她的鼻头骂她是没爹的孩子……一切一切,像根刺儿戳的她心尖汩汩冒血,她不敢忘,不能忘啊!可是今天看到病房里昏迷不醒,苍老憔悴的他,袁雅有那么一刻的慌神!他的模样让她陌生吃惊。昔日扛着她在屋里乱窜,吓得妈妈失声尖叫,和她一起对妈妈的行为嗤之以鼻,被母亲斥为“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爸爸,终于如她所咒骂的内容躺在床上靠医疗仪器续命,她没有拍手称快,反倒红了双眼。
袁雅她没对任何人吐露过那点怨毒心思,她对父亲又爱又恨的矛盾也没向其他人表明。妈妈没有,白莉莉没有,王皓宇没有……只是对许严呢?她想说但说不出口,害怕他会介意自己的“恶毒”,担心他会笑她行事婆妈扭捏造作。所以她只可以一个人哭泣,一个人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