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忆起过往,脸色忧了起来,说道:“那女人叫素月娘,出生在村上村,就她现住的那里。她们村上村原本有十几户人家,后来不到一年光景,全村全败了。听人家说的是:有一天,一风水先生从村上村的后面路过,不小心抖落一竹种,竹种生根散叶长成了一龟纹竹。这种竹子,听人家懂风水的人说很有灵性,是不能乱栽的。要栽死了,就是竹败——注败的前兆,家道要败的意思。要是不懂而将它栽到自家房子后面去,那就破了自家风水,会竹后——诛后,就是后代子孙会凋零,多灾多难的意思。这龟纹竹刚好就长在村后,村子人又没人懂得破解方法,渐渐地村子里得怪病的人越来越多,最后死的死,散的散,迁走的迁走了,整个村子就被废弃了,再没人住了。”
“没人住!哪那女人不是还住在那嘛,听说家里就她一人,没其他人了是吗?”傲心又说,“你说那女人她跟咱家有误会,是什么误会啊?”
“她是咱村阿义的媳妇…”。
“咱村阿义,谁?没听过村上有叫阿义的人啊”,傲心打插。
“阿义,在你还没到咱村之前就死了。他是咱村上的棋王,从来没人下棋赢过他。他娶了素月娘后,月娘生了个男婴。本该高兴的事,却不成想这男婴儿竟有两个头:一个全是肉球,就嘴巴这地方有这么大一个窟窿——奶奶窝起瘦骨嶙峋手指,示意那窟窿的大小,大概有鸡蛋大的样子——而另一个,有五官,可上嘴唇裂到鼻孔里。”奶奶笔划着说。
“一个身体两个头!”傲心好奇又吃惊,"怪胎!"
奶奶接着再述:“大家开始传开,说什么女鬼借腹生子,有的人就联系起村上村全村落败的诡异之事来,危言悚听地说:`素月娘是村上村的闺女,她身上一定带着对大家不好的阴邪之气,现在害的是自家人,不定明后天就会害到左邻右舍,甚至全村老老少少。大伙得离她越远越好才对。之后村里有几位产妇分娩,产下的婴儿都天生有缺陷,像巧儿她就那时出生的,她不是有一只眼被眼皮包得就剩一道缝了嘛;还有嘉雅是淋巴肿大,瑶瑶脚上多了个脚趾头。这些种种的异常让村里人更加坚信一切的恶果都是素月娘带来的,她身上带着来自村上村的害人的阴邪之气。大家纷纷指责,且愈发严厉。最后,一群人包围了阿义家,要阿义赶走素月娘,让她滚出咱村下村。”
奶奶突然停了下来,有些内疚神色,叹了口气:“不说了。”
傲心要求道:“奶奶你接着讲,后来怎么啦?与我们家到底是什么误会?你还没讲呢。”
奶奶犹疑一会,又叹了口气,“那讲吧。”接着讲道:“那段时间阿义压力很大,时常喝的醉醺醺的。有一次来找你爸坐坐,和你爸喝了几杯之后郁郁离开,不知又上哪去喝了。第二天清晨被人发现栽在石桥下面的乱石上,就是素月娘家前的那石桥,死了。”奶奶顿了一会,又叹了口气,接着再说道:“月娘听说阿义摔死前夜,来找你爸喝酒,就来咱家闹,认定是你爸灌醉她男人,才导致阿义掉下石桥,摔死的。反复指责你爸,说你爸是有意的,是想替大家赶走她们一家子。那伤天害理的事你爸可从没做过。就这样两家结下了误会。再后来素月娘和那奇婴都不见了,有人说见过素月娘抱着那婴儿半夜间离家出走了。这一走就是好几年,再没出现过了。突然有一天,有人发现在村上村修起了一破瓦房,不久素月娘出现,并且开坛给人家“问封建,求灵药”。听人家说是什么南宫娘娘上身,来找她“问封建”的人还不少,可从没见过有什么男孩的身影,整天就只见她一人迎进送出那些来问封建的人,所以大家猜:那个有两个头的奇婴应该是死了。”
奶奶讲到这完了,而傲心则就奶奶讲的想了一会,明白了点什么似的点点头。又过了一小会想起了什么问题来,又问向奶奶:“奶奶,你说那素月娘是南宫娘娘上身,那南宫娘娘是什么神明,这是不是迷信?你信吗?”
“这南宫娘娘的事,听人家说过,就是一神仙娘娘……"奶奶突觉得自己有点气乏,就叉开话,"不讲了,以后没事想听再讲。不过就这迷信之事,奶奶要说说。咱信它不信它,都不能拿迷信说来害人,知道不?”
说话这刹,房子外传进来摩托车苟延残喘的轰轰声。这是傲心的爸驾着破摩托回来了。
戴父,四十出,是村里邻村唯一的赤脚医生,在村部开了一卫生站,设备简陋、医药匮乏、收不抵支。今天是他的一位病人病逝的头七,死者家属请他去坐坐,结欠的药费。这时回来又是酩酊大醉,靠摩托都有些摸不着北。嘴边苦笑着,眼神更是低落。
傲心和奶奶迎了出来。傲心赶来帮忙将摩托停站好,动作和力劲都很娴熟,一看就知这活没少干过。之后,傲心又赶着搀扶戴父进戴父的卧房去,帮其躺下床。奶奶一路跟着在一旁,偶尔搭把手,脸上这会多了些许无奈和歉疚。
正此时,在素月娘家一间黑黢黢的房间里,见得有一只沾满血液的大手被高高地提起,血色的稠液顺着指间断续地滴落下来,淋在了空中悬提着的布娃娃的头上,布娃娃瞬间被染成血色,在昏暗的烛光中显得甚是凄冷。而随至的倏地一声时断时尖歇斯底里的嘶叫,更是让人毛孔悚然,全身不禁打起寒颤。鬼来了!被尖叫声惊慌的夜行老鼠,像无头苍蝇急蹿去时,把什么撞倒了,响起哐当的声音。
素月娘她在干吗?她在下诅咒?她想诅咒谁?傲心吗?因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吗?
说回戴父这边。傲心和奶奶帮戴父躺下后,刚转身要离开的这时,戴父的卧房门口闪出了一小男孩,一手抱着足球,一手搂拭着惺忪的睡眼,他是傲心的弟弟,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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