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树人分到了弘文学院的江南班,到秋季时,他见浙江班新来了一批学生,其中有个新生看起来挺实在的,可他在来的当日就把头上的那条长辫剪掉了,周树人又惊骇、又钦佩。他找机会走近这位学生,一打听,原来他也是浙江人,来自求是学院,叫许寿裳,此后,在许寿裳介绍下,他认识了来自求是学院的另一位学生,叫陈仪,他坝在在成城中学读书。
周树人经常看新潮报纸,思想在不知不觉中激进,话说起来就和普通人不是一个味。现在东京聚集了一大批思想开朗、希望变革的仁人志士,他们不时地集会、演说、相互拜访。陶成章也是这些人中的一个,周树人竟和他成了好朋友。
这一天,学监大久保先生把他们集合起来,说:“因为你们都是孔子之徒,今天到御茶之水的孔庙去行礼吧。”周树人一听,心里暗暗吃惊,“孔夫子好生厉害,历经万里波澜,竟翻不出他的手掌。”后来他才知道,弘文学院有明文规定:凡逢孔圣诞辰,晚餐予以敬洒。”
弘文学院的校长嘉纳治五郎还会对学生演讲:“振兴中国教育以进入二十世纪之文明,因不必得求之孔子之道以外,因听取所谓道德者以谓教育。然其活用之方法,则必探的中国旧学而又能掺合泰西伦理道德学说者,乃能分别其条理而审之规律。”
周树人越听越不是个味儿,本来就对中国教育绝望而巴盼着能来这里吸取些异样的,现在听听分明还是那一套。
周树人这些留学生们在私下商议后,去向校方中的要求改革,但是都被嘉五郎拒绝。
1903年3月25日,学监大久保、教务干事三失君学生会的部长十余人,公布校方新制定的十二条规定。这些规定不仅对教育改革不加理睬,而且变本加厉地在经济上进一步苛待学生。譬如规定无论临时告假归国或者暑假归国的,每月都得纳金元元半。
对于这些横蛮的新规定,学生会的干部屡次交涉更改,而教务干事三失却宣城“坚不可改”。他还振振有词地声明,这是嘉纳的决定,谁不同心,可以退学,他也不挽留。
“野蛮,官僚,腐朽。”在目的中国留学生绝大多数都是国之精英,大家对于弘文学院的做法简直是义愤填膺,弘文学院的广大学生更是以黑课的方式表达他们的不满。周树人也参与了。
现在的东京,以孙中山为代表的革命派正在宣扬革命思想,播散革命火种,决心以武力推翻懦弱,腐朽的清王朝。
邹容在著他的《革命军》,他在书中认真地说,留学生身着胡服,留一条只能代表是满清顺民的长辫过街心,除了被称为“跑跑子”外再没其他意义。
周树人越来越肯定,他不能沉默了,他闭上眼睛想了想后,找了把剪刀,“咔嚓”一声,把他的长辫子剪掉了。
“啪!”原来这种感觉,竟像是洗了个爽身澡。他按捺不住这种激动的心情,屁颠屁颠地来浙江班找他的好朋友。
周树人来到他这儿什么也没说,只是喜滋滋地转了个圈。许寿裳先是一愣,随即惊喜地笑了,“哇!壁垒一新啊。”
周树人点点头。
“就你一个人吗?”
周树人又点点头。
“哇,你胆儿长大了。这回不怕你们姚监督枪打出头鸟——削你吗?”
“嘁。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想咋咋地吧。”
两个人都笑了。
周树人为了明志,特意为他的新面容照了张相,并在背面写道:“灵台无计逃神失,风雨如磬故因,寄意寒星茎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江南班监督姚文甫听说了周树人一连串的举动后,脸色气得铁青,他放出风来要收拾他。
周树人嘴上虽说不害怕,可心里面也打起了一面鼓。许寿裳也很着急地说:“总得帮帮你才好,你一个人怎么斗得过他。”
这一天,姚文甫把他的工作安排好后,来到他私设的金屋,像往常一样和他的二奶风流过后,相拥着酣睡。突然,陈独秀、张继、邹容、翁浩、王孝慎等人一拥而进,指点姚文甫身为朝廷命馆,又是堂堂师长,竟然腐化堕落,强占老师之妻,理应革头。姚文甫顿时吓得磕头求饶。众人说:“死罪可免,活罪难恕。”随后,张继抱腰,邹容捧头,陈独秀挥剪,割发以代首。
姚文甫的辫子还被挂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羞愤难当,几天后就返回了故乡。
弘文学院的广大留学生同声一气,正义之举终于迫使校长嘉纳治五郎低了头,同意学校进行改革。周树人他们也就返了校。他还把这两件喜讯,写在信里与他的弟弟们一起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