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尹修便在敦宫前看到了重阳是如何眸光狡黠,口中损人毫不留情的,后又听说她是如何烈性率真博得了掌门的青睐,最后即便是一介废材,却还是被穆师爷相中了。
可青丘邸的后山是禁地,众所周知是封了结界的,遍地盛开的花海一年四季都开不败,空气中浮动的异香是触动结界的根本所在。
因考虑会误伤到弟子,所以结界因人而异,对于一般人来说,顶多是会困在花海中出不来罢了。而对于毫无灵根的废材所言,结界应该也不会起那么大的作用。
可方才重阳触发的分明是花阵中的第二层,冰棱阵。如不是尹修来的及时,只怕后果不堪其想。
“你怎么会来这里。”这其中恐怕还有什么误会,尹修却始终觉得有些不对。
说到这里,重阳立刻泄了气,扁了扁嘴,老不乐意的道:“我是奉人之命,前来找掌门的。”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花海。
催动灵力,尹修身上的水渍干的很快,除却发髻还有些湿之外,并无不妥。重阳便没那么好运气了,衣服湿淋淋的贴在身上,一头乌黑的长发也像摊海藻般垂了下来。
“掌门今日不在,你明日再来吧。”
强行破开结界,应该是气血逆流才是。尹修却觉得这会儿体内真气轻松顺畅,仿佛突破一个关口,到达了另一个境界。
如果猜得没错,怕是方才在不知不觉中突破结丹期了……
“哦……这样的话,那我就回去了。”重阳点点头,衣摆的水珠不甘不愿的滴答了一路。
心有疑虑,尹修只心不在焉的嗯了声,随即御剑准备先行一步。末了起身时才顿了顿,看了眼重阳:“路上小心。”
因着此次突破结丹期实在是莫名其妙,尹修担心方才耗费灵力过多,以免真气反噬,这才赶着回去。
隐隐缠绕着灵力的长剑在云层中穿梭而过,迅速消失在重阳眼前。
“糟糕。”收回目光时,才想起忘了问尹修该怎么回去。
无可奈何,重阳只好凭着记忆,原路返回。许是所有的天赋异斌都用在了算卦上,导致路痴这种绝症都降到了她的身上,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司南山的那块石碑才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可如果记得没错,从罗门谷到司南山,是百里淮年御剑载她来的吧。
“混帐酒鬼!”满腔怨气和怒火全部一脚踹在了默默屹立于路旁的石碑上。
这时,睡在罗门谷后山的百里淮年不轻不重的打了个喷嚏。
微眯起眼睛,不知不觉间,整日光景已经过去了。天际的残阳悠悠的落了下来,金色的余晖撒在台阶上,像是残血铺了满地。
又小憩了半晌,才记起似乎还有件事。遂不慌不忙拍了拍身上的轻灰,屈腿起身,拢了拢衣袍便出了罗门谷。
旁晚的巽日峰陷进了一片宁静柔和中,落日熔着金光,从枝头树影倾斜成了残阳夕照。
又累又恼,重阳索性在纪石碑旁的台阶上歇息了下来,昏昏欲睡间,察觉眼皮上有一道阴影骤然而来,睁眼便看到一只通体漆黑,眸眼血红的海东青俯空飞来。
那尖锐的爪子,被抓到一下岂不是皮开肉绽。
浑身一个哆嗦,重阳连滚带爬躲了过去,却见海东青利爪急急一收,只在她前头打了一个旋圈,紧接着落在了来人的肩上。
来人是掌门坐下的四弟子慕容原,海东青稳稳的站在他的肩上,一双血红的眸子纹丝不动的直视着前方。
重阳面色一沉,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这畜生是你养的?”
“正是。”扬起一个不屑的笑。
“呦,我当这是谁,原来是重阳小师妹啊,失敬失敬。”随慕容原一同而来的还有一名男子。
此人是诛灵峰上的大弟子应风扬,不仅如此,更是淼丹棱的侄子。一双倒三角的眼,一眼上去便让人毫无好感。
目光微冷,缓缓落在那男子身上,如果记得没错,当日在敦宫,便是他在一旁出言诋毁的吧。
重阳懒得理会他,看了一眼慕容原:“可不要伤着人了。”不冷不热,却也没有过多的纠缠,说完便离开了。
如此轻易妥协,说是妥协,倒不如是未将二人放在眼中来的恰当。那两人皆是一愣,应风扬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本就是奉了公主小师妹的命,竟没想到直接吃了个鳖,这要是无功而回,岂不是要被小师妹低看一眼。
重阳的手臂被应风扬一把扯住,只见他扬眉不悦,有意刁难:“见着两位师兄不知问候,小师妹的教养难不成是喂狗了么?”
重阳冷笑一声,斜斜侧身,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难道不是喂你了么?”
“不知天高地厚。”应风扬恼羞成怒,手心骤然聚集一团真火。
“风扬,不能……”慕容原面色大变,但出手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重阳只觉的手臂一阵灼痛,紧接着一股难以抗衡的力量将她狠狠推了出去。她的脚下是一路蜿蜒的青石阶梯,后头一脚踩空,顺着阶梯便重重的摔了下去。
脑子被摔的七荤八素,说不上哪里疼,但全身却又极其不舒服。直到“彭”的一声她撞到了个树桩上,手臂上才传来尖锐的疼痛感。
眼看着殷红的鲜血从重阳雪白的袖子下渗了出来,应风扬这才意识到下手重了。面上飞快的掠过一丝慌乱,态度却依旧恶劣:“告诉你,这巽日峰没人欢迎向你这种无用的废物,这只是对你的一个小小的惩罚,日后见着暮葵师妹,最好躲的远远的,惹是生非是没有好果子的。”
说罢便拽着面色紧张的慕容原,慌忙离开。
脑子里嗡嗡的响着,重阳看着应风扬一翕一合的嘴巴,一字也未听进去,待听到了“暮葵”两字时,才明白了原因。
睚眦必报的公主,同她倒是像极了。
啐了一口血沫子,重阳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面露冷色,张口欲要说什么,后头却有低醇懒散的男音不紧不慢的打断了她。
“谁不欢迎她了?站出来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