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一见百里淮年这幅轻车熟路的模样就知道他同这位陛下定是老熟识,只是像他这种不修边幅又爱泡青楼的上师,能交到一起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么想着,便看到后头有人出来了。
出来的是个女子,女子穿着华贵大气的锦服,头顶一束王冠,墨发三千垂于腰下。她早就知道百里淮年来了,却故意等了会儿,听到百里淮年的声音,这才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
“头一次这么准时。”随着宫人的搀扶,坐于上座。
钟离凉脸上笑意不明显,但落在百里淮年身上的目光却是缱绻绵延,却在看到他身旁的重阳时,面色沉了沉。
百里淮年满不在乎的斜斜嘴角一笑,从袖间拿出一件东西,在半空抛出一道弯弧,稳稳的落在了她的手上。
“礼物。”衣袍一掀坐了下来,慢慢悠悠的喝起了茶。
收回目光,钟离凉抿嘴笑了笑,黑色的蛟龙金袍加身,眉宇间英气端庄,却在一颦一笑间不失女人韵味。
在她手中的是一个不大的雕木盒子,打开一看,钟离凉的眸底转瞬即逝掠过了一丝失望。那里头躺着的是一柄泛着淡蓝色清光的扇子,一看便知不是凡间俗物,但却远远抵不上她想要的那东西好。
百里淮年自是看的真切,只不过也懒得去破。
“每次都送些珠子,这会倒是改送扇子了。”微嗔一句,却是没有一丝责怪的意味在里头。
“你要喜欢珠子,回头我给你再送些来就是了。”
重阳在一旁略微吃惊,原以为这个陛下是个男人,却没想到竟是个女人。从两人的谈笑间,不难看出相识已久,百里淮年持有一贯的漫不经心,那女人倒是一点也不像个陛下。
倒像是,像是——
“少来了,你那些子心思当我不知道?”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女陛下忽然掩嘴咯咯的笑了起来。王冠上的九尾凤金钗,随着一举一动摇摇欲坠,眉心的一抹红焰也没那么凌厉了,竟是格外的妩媚动人。
暧昧不清!重阳心头一跳,遂暗暗感叹自己真是好眼力。
两人又聊了半晌,钟离凉拂了拂身上的金袍,黑色的蛟龙圆眼怒睁,呼之欲出。
“宫宴差不多开始了。”
百里淮年“嗯”了一声,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浅浅嘬了一口茶,不急不缓的开口:“借你的碧落一用。”
似是早就看出他有这等用意,钟离凉故作不满的睨了他一眼,却也不是真生气:“我道你这次这么守时。”
“知我者莫若阿凉。”
“少贫嘴。”虽是这么说,但还是宽袖一挥,一枚橘色的棱石在半空划出一道光痕。
百里淮年伸手一接,唇角微扬:“多谢。”
整理了下身上的金袍,钟离凉起身淡淡的道:“记得别错过宫宴了。”有意无意瞥了眼重阳,先一步离开了殿内。
南海族人并非是因为生活在海中才取名为南海的,而是历届统治者天生就有驾驭南海,行水不沾的本领,是以才取名为南海。
而方才钟离凉给百里淮年的那枚棱石便是可以叫水退开周身百米的神物,名为碧落,世上仅有一枚,只有南海的统治者才有权利继承它。
重阳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待钟离凉走的老远,才凑了过去,眼里满是好奇:“这是什么。”
小丫头头一次主动凑上来,百里淮年顿时有一种心满意足的成就感,他故意手中一握,将碧落收进了袖内。
“不给看。”得意洋洋的起身。
“幼稚!”重阳白了他一眼,跟了上去。
直到现在,重阳都不知道百里淮年带她来这里,又跟女王陛下要了一枚石头是要干什么。她随着百里淮年穿过内殿的后头,最后又御剑行风,穿过南岭,终于在南海旁停了下来。
湛蓝的大海映着天空,底下暗暗卷着波涛汹涌。
百里淮年拢袖迎风而立,一阵风吹过,有淡淡腥味扑面而来。他眺望了下远方,随后在海滩上设了个结界。
结界设好之后,碧落自动从袖间飞出,一直到海面上才停了下来。原本微黄的光芒,在海面的映衬下越来越亮,橘黄色的棱石里渐渐晕出了一丝红,那抹红不断扩大,将黄色的光芒淹没的一丝不剩,直到“彭”的一声巨响,重阳的视线才被拉了回来。
平静无波的海面,骤然翻涌而起,像是在烈火里煮沸了般滚动着,竟一点一点的往外翻滚,生生横戈出了一条白色长道。
海水一线飞起,长风掠过海面,浪潮却始终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般无法推到滩上来。
重阳吃惊的张着嘴巴,久久不能回神,见百里淮年已经率先过去了,犹豫半晌也紧跟了上去。
二人前脚刚走,后头海水忽然铺天盖地滚了下来,重阳心头一跳,下意识的靠向了百里淮年。
身形顿了顿,百里淮年唇角微扬,伸出白袍下修长的手,手掌翻转,一阵罡风掠过,两排铜人手中干涸已久的长明灯徐徐燃了起来。
暗光晃动下,长廊通道一直抵达一座石门前。石门上雕着三个黑色的大字,暗光下多了分肃杀的气息。
“崔域阁”
崔域阁位于南海下暗宫的东南角,里头聚集了世间独一无二的武器和宝物。一路过去,两侧浓墨重彩的壁画日渐陈旧,色彩脱落,像是哭花了的脸。
“身为巽日峰的弟子,自然要有件像样的武器。”低醇的声音混着丝丝鼻腔,恍若醉了的老酒流淌而过。
重阳还未听明白,便见百里淮年已经打开了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