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号，二十五号是个不错的日子。今天是二十一号，还有四天的时间。
四天，四天时间我能做些什么？如果换做是以前，我会先去探路，看看那寺庙的布局怎么样，有没有人看守，枪手的布局点怎么样，同时还会看看沿途有没有哨点，有的话是绕过还是直接击杀。或者直接看看路上是不是有可能直接截住大龙，不需要等到寺庙再动手。不过那都是以前，现在的我已经释怀了，才懒得做这些无聊的事情，话说回来，要是换做以前的话我才不会去杀大龙呢。
后山我没去过，不过无所谓，古人云：机关算尽终无用，是非成败终成空。我准备的再好也是没有用，事实证明，我的一生都在别人的计划里，而我还傻傻地以为那都是我的计划。这件事情，我成也好，败也好。成，我报恩，败，我守信。虽然反过来看，成，我失信，败，我失孝，但是我们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往阳光的一面想嘛，就像古人还说的“失败是成功之母”一样。古人的大智慧是我们今人所无法比拟的，我们超越不了什么，我们只要学习就好了。
第一天，我什么也没做，就喝酒。自我出道以来，天天小心翼翼，从来没有好好痛饮一番，这次我就要死了，我想在我死之前，好好感受一下酒精的魅力。现在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缺少一个人来陪我一起喝。“酒逢知己千杯少”，酒和兄弟是一个完美的组合。有酒，痛快，有兄弟，痛快，兄弟加酒，没体验过。可我能找谁呢？小雨？算了，他不杀我就已经不错了。陆千？也不行。陆千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陆千，至少，他没有以前那么快乐了。一个人不快乐，就不配做朋友。胖子，他现在才没空理我呢。还有谁，青姐？女人啊，原来我这辈子还缺一份爱情，呵呵呵。看来，我的人生遗憾还真不少，不过残缺的美才是最美的美。人只要想自我安慰，什么理由都可以找得到，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二天，我想我应该吃点牛排，毕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去享受我这一爱好。我突然想到自己做一次牛排，第一次，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
可是，我没有没有锅，没有铲，没有煤气灶，我甚至连盐都没有，看来，这不是一个好主意。由于昨天喝的太多，现在头痛难忍，不要说自己煎牛排了，连去店里面好好享受都起不来了，只能叫外卖了。我就这样的命。
叫来外卖，我用打火机自己把牛排烧一遍，虽然牛排送来时还很热，不过，这份乐趣我觉得很不错。
第三天，我觉得是时候准备点什么了。我的楼本来就是市里最高的几栋楼之一，而且我还买了顶层，所以说，有钱真好。在我的这个位置，想观察后山的情况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我架起我的望远镜，看看那寺庙在哪里。
开始我想通过烟雾寻找寺庙的所在，因为寺庙总会燃香烧蜡，可是山里的瘴气在重，整座山都在冒烟，这个方法明显不行。
后山树木茂盛，没有一块是空地，满满的都是树，想在这茫茫的绿海中找到那寺庙金黄色的彩瓷顶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与此同时，我还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后山树木太过茂盛，如果不能在寺庙里面把大龙消灭掉，让他跑进山林里，那可就不好追了。
忽然，一根电线杆在我的望远镜里一闪而过。我急忙往回调转，锁定那根电线杆。
现在的寺庙和以前的寺庙不一样了，都已经跟上时代的步伐用上电了。没有电，寺里的照明会成问题，大龙可不会放任整个寺庙都肆无忌惮地烧蜡烛，他没那闲功夫去管蜡烛的事，没有电，寺里和尚的吃水也成问题，所以，必须有电。大龙也不会在寺里放个发电机，太吵，有扰佛门清净。所以，电线杆是个不错的选择。找到了电线杆就相当于找到了寺庙。
经过有一根没一根断断续续的搜索，那顶金黄色的彩瓷砖顶终于呈现在我的面前，欧不，我的望远镜里，虽然只有一点点。
果然不愧是大龙建造的寺庙。寺庙极其隐蔽，位置在山上一块凹进去的地方，看起来那里像是一个山洞，我怀疑大龙的那寺庙，一半在外面，一半在山洞里。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有点麻烦了。山洞里面的情况我不了解，如果那是个情况复杂四通八达的山洞的话，那我只能听天由命了。
现在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去杀大龙，即使没有一丝机会，那样我也会去。我已经疯了，我只是为了做这件事而去做这件事，完全不在乎其结果。如果人生能做上那么一两次不计结果的事情，那也是一种难得的自由。
我找了几个参照物用以明天确认寺庙的标志，以前的我还会亲自去跑一遍，可我现在更喜欢临场的发挥，像上次去找三把刀一样，没有准备没有先兆，紧张刺激好玩。我已经疯了。
在出发之前，我觉得我应该向胖子道一下别，作为朋友，这算是基本的礼貌。而且，这时候我真想见见他。
我回到便利店，看到胖子在收拾行李，小嫣也在，看样子他们是要离开这里。胖子可真不够意思，打算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一点礼貌都不懂。
他们要走了，让我有点像是被抛弃的感觉，有点懵，感觉整个世界没了声音一样，虽然我这次回来也意味着告别，可有些事情，并不那么容易接受。
我发现了一个异样，我发现，胖子左手的无名指不见了，他那枚爱的戒指转移戴在他的食指上。
我不知道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都经历了些什么，应该是一些很了不起的事情吧。我不去问他，因为我们的默契告诉我，他不想说什么，而且我们有约定，工作上的事情，互不过问。
不过，就算他不说我也能猜到点什么。一个人，想要离开他原先的领域并不那么容易，尤其是我们这一类人，想要真正的离开，总要留下点什么。胖子是为了爱情才变成胖子的，现在他爱的戒指戴在了他的食指上，算是实至名归吧，可能有些事情，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我祝福他们。
我把那个木雕送给胖子，算是我提前给他们的结婚礼物吧。我和胖子的缘分是因为这个木雕而起，那也用这个木雕来结束吧。
离别总是那么伤感，不过我们还是那么没心没肺地在笑，内心的痛楚我们自己知道，我们彼此也知道，我们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人生也不需要那么认真，认真，会被别人笑话的。
胖子放下了所有，而我。
二十五号，二十五号，在我的毫无期待中，二十五号来了。
望远镜，冲锋枪，手枪，防弹衣，当然还有最重要的狙击枪，我准备好我的装备，早早出发了。
我必须早点到达山顶，我不知道大龙会什么时候会来，如果他只是早早地过去庙里拜一下的话，我不早点去守着可能连影子都没见着。
我选择远离电线杆的地方上山，不用猜测，沿电线杆就是大龙修上山的路。他有可能在那些地方设点放哨，我只要从山顶的制高点发起攻击，底下的武力就不用管了。我没有想过我杀了大龙以后还能不能安全下来，我只是想做这件事，这件疯狂的事。
经过三个小时的徒步跋涉，我从没有路的地方安全登上山顶。可能是树多的原因吧，这后山从外面看起来没那么陡峭，可经自己这么一跑，确实不是件那么容易的事情。山陡，石多，湿滑，到处都是杂草，而且还非常茂盛。看来大龙的车定是好车，不然怎么能开得上这样的山。
山不高，我在山顶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只能说，景色不错，还有就是，我在的这个位置根本没法狙击。和我猜测的一样，寺庙一半在外面，一半在山里，大龙借着山势给寺庙上了一道天然的屏障，这让我很头疼。难怪大龙不在山顶这么重要的位置安个人，因为他知道，当想杀他的人登上山顶以后，首先是感叹他的智慧，然后就是懊恼自己的愚蠢。这是一种极其委婉的嘲讽，一种需要智慧才能意识到的嘲讽，太讽刺了。我想，我现在站的这个位置大龙当初肯定也站过，那时候的他肯定在放声大笑，这种跨越时间与空间的嘲笑实在令我钦佩，虽然我是那个被嘲笑的人，要是我现在手里不拿着望远镜的话，我肯定会为大龙拍手叫好。
我又看了四周，没有一个理想的位置。我想，大龙每个月都来拜佛的原因，一是他的确很有孝心，二是他知道，很安全。
我必定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用狙击枪干掉一部分人，我才能有把握和他们进行近战。虽然说大龙带上来的人应该不是很多，但是至少也有二三十个吧，如果我直接上去进行近枪战的话，我根本连大龙的影子都见不到，立马就被打成筛子了。我可以接受自己死，但是容忍不了自己愚蠢。在大龙这样优秀的人面前，死，也要优秀地死去。
没办法，看来还是下去一点，从寺庙的正面发起进攻。只是这样会有一个小问题，就是我会同时遭受到山上和山下的两面夹击。这是一个狙击手的大忌，不仅使自己暴露无遗，而且还毫无退路。面对强敌，怎么可能每件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我不能掌控大龙，大龙也一样不能掌控我，冒险是在所难免的，这个世界，很公平。
我拿出上次没吃完的牛排，掏出打火机烤了起来，一般烤着牛排一般慢慢等大龙的到来。
来了，五辆车，清一色的路虎，果然是好车，不知道大龙在哪辆车里面。看来，大龙是怕火箭弹。像我这么高尚的人，连手榴弹都不会用，我只信仰子弹，信仰这曾经给这个世界留下无数窟窿的铁疙瘩。
车很快开进了寺庙，消失在我的望远镜里。
我扛起我的狙击枪，看来这次不仅是个技术活，而且还是个体力活呢。
我小心翼翼地摸到到寺庙前，还好树多草长，我隐蔽起来非常容易，刚刚还是我的大麻烦，现在又是我的大帮手。我找到一个好位置，那是两块石头的夹缝，旁边还有好多杂草，藏起来很难发现，即使被发现了还有石头挡子弹。
我藏好，架起狙击枪，观察。这个位置藏身虽好，但是不巧的是，射击性很差，都被树挡住了，只有很小的缝隙可以瞄到寺庙门口。看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一个好的狙击手，要在敌人到达之前就先做好准备，待敌人一出现就立马将其消灭，干净利落，可是我在敌人已经到达了以后还在选择狙击位置，真是好笑。
附近已经没有合适的地方了，只能是这里了，现在我只有告诉自己，困难是用来解决的，我再这么动来动去的，迟早被发现。
我看了一下山下的情况，没人。寺庙门口，应该有五个人，我的视野很小，不能确定，不过一般是一个领头加四个跟班。
我掏出手机，想给大龙打个电话，毕竟人之前对我以礼相待，我现在都打上门来了，至少得先给人说一声，不然显得没有礼貌。
我不想暗杀他，就算大龙现在出现在我狙击枪的十字丝上我也不会扣动扳机，他只能死在我的手枪上，我想和他真正较量一下。暗地里给他一枪，我觉得这不像报仇，不解恨，不能给予我心理上以慰藉，如果不能安抚我的内心，那我还报仇做什么，报仇不就是为了心理上的一种满足吗？
不过很遗憾，这座山没有信号。看来上天是想让我做不仁不义之人，虽然说当我踏上这座山开始就已经是不仁不义了，可现在，我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能继续。
既然没有信号，那庙里要和山下联系就只能靠电话了。我看了看电线杆上的电线，果然有一粗一细，粗的是输电线，细的应该就是电话线。
我现在还不能把电话线打掉，虽然我的狙击枪上装了消声器，可是我一开枪还是有暴露我的危险，我还不想那么早让他们有防备。
现在，有两个人同时出现在我的狙击镜里。
他们西装革履，全身收拾的很干净，身上背着冲锋枪，给我的感觉就是，很干练。他们有一点和其他的黑帮不一样，那就是他们全都不戴墨镜。墨镜不仅有着黑色的镜片，减弱视野的光线而使人们觉察不到细微的动静，墨镜还有着两条很粗的架条，戴上去以后会遮挡住人们余光的感官范围，严重限制人们的视野，不戴墨镜的人只要转转眼珠子就能查看的范围，戴墨镜的人要转头甚至转身才能看到，如此疲劳会大大降低人们的注意力，不易察觉异样。所以说，混黑帮的戴墨镜就是作死。
我深吸一口气，“呼”，让杀戮就这样开始吧。
我迅速扣动两下扳机，连续狙杀可能有点难度，但我想我已经成功了，两个年轻人的生命就此结束。可是在他们倒下之前，他们条件反射似的扣动冲锋枪的扳机，“砰砰砰……”，虽然我都是爆头，可是在他们大脑停止运转之前，他们也要发出信号：危险来了。这就是大龙的部队，我不知道大龙给予了他们怎样的训练才能造就出这样的杀手。
出其不意，我轻松地先干掉了两个。剩下的三个人迅速趴下，他们懂得，来的是狙击手，站着无疑是自杀，自己先保命，等山下的人赶上来，给我来个前后夹击再出击也不迟。
如果说我以前遇到的人都是战斗力只有零点五的渣，那我现在面对的可以说是战斗力过百的超级兵。大龙的战斗力，未知。
趁着他们趴着等救兵这会，我一枪把电话线打掉。我不能让他们搬来太多的救兵，这一山的已经够我应付的了，要是再来一大波援兵的话，可能我身上带的子弹都不够分配一人一颗了。不过，如果大龙有卫星电话的话，那我就只能认命咯。
我把狙击枪放低没在草丛里，既然还没有人给我打，我还是不要把枪口露在外面的好。
我拿望远镜山上山下地看，看有没有人露个脑袋出来。
山上的人等山下的接应，那先露头的应该是山下的人。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我的位置，他们只能一边摸索一边上山。
果然，山下的人露出脑袋了。山下的人应该就是那些沿路放哨的人，路本身就不长，人多不到哪里去。
“一个，两个，三个。”我看着山下逐渐露出的脑袋，嘴里默默数着。
这时，山上的人也开始往下搜索。
让我不明白的是，他们知道就我一个人吗就敢这样搜索，要是我来的是一个小队，十号八号人，那他们不就立马死光光了？我刚刚连狙了两枪，他们至少也得认为有两个人啊，想不通。
现在没时间想那么多了。山下就出来了三个脑袋，而且人越来越靠近，我判定山下就三个人，先干掉山下的人，摆脱这前后夹击的囧镜。
由于几棵树挡在了我和寺庙门口之间，他们就可能觉得我这里根本打不到门口，所以放弃了搜索我这个方向。这些树刚刚还是我的障碍，现在却给我打了一个完美的掩护，我又一次体会到了事物的两面性。他们搜索的地方离我还有点远，这使我可以安心地打山下的那三个脑袋。
我端起我的狙击枪，瞄准。我喜爱狙击枪的原因还有一点，那就是它可以让人专注。当你的眼睛靠近狙击镜的时候，你的世界立马会变得很安静，感觉这个世界空了，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了你和你的目标，连接你和你的目标的，是那细细的十字叉丝。
我计划先瞄准离我最远的那颗脑袋，我不想先打近的，先打近的，远的那个可能会后退脱身，我要一次性歼灭山下的人，免得麻烦。
待前面两个人的旁边没什么掩护的东西的时候，我扣动扳机。“砰砰砰……”，和前面的那两个人一样，在大脑停止运作之前扣动冲锋枪的扳机，不过这次好像在说：我死了。呵呵呵。
由于我的枪装了消声器，声响极小，他们根本听不出来我的方位。况且在他们要辨别方位时，他们自己的枪响了，影响了他们的判断，我看他们现在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
在他们寻找我这消声器发出的奇异声响的来源时，我再次扣动扳机，又一次打爆一颗脑袋。
山下仅剩的那个人知道了情况的危险性，意识到了这样的牺牲是徒劳的，他们根本找不到我，立马扑到，想后退。
我怎么可能会放你走，再等你想好对策再上来，而且我在山上你在山下，扑到是没有用的，对于狙击枪来而言，视野之内尽是死亡区域。我扣动扳机，结束与山下的战争。不，是杀戮。
听到三次冲锋枪的射击声，山上的人意识到了山下的人已经全部阵亡，他们想撤退。虽然他们对于我来说是在山上，可既然都下来了，想上去就没那么容易了。尽管他们放低身躯慢慢往回撤，我依旧不慌不忙地扣动扳机，一个一个地将他们尽数击杀在草丛中。
我枪口的草波动了十一下，已经杀了十一个人，到目前为止还算是顺利，弹无虚发。只是现在问题又出现了，我这样高效率的击杀，他们不出来了怎么办。现在想想，要是有个催泪弹还是什么闪光弹的，丢进去会省事好多。
我把十一颗子弹补充进我的狙击枪，上膛。我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好久，一个人也没有。
诶，真是胆小鬼，真的不出来了，看来，只能我自己来了。毛主席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我解下冲锋枪，，只带着狙击枪爬上一棵树，我要在树上继续击杀。但我不能爬的太高，狙击枪的后坐力会使树摇晃，暴露我的位置，只要爬到能够看到寺庙围墙里面就好了，这样就算被发现，我也能快速跳下躲避，不至于被困在树上当靶子，甚至遭到被活捉的耻辱。
我小心翼翼地往上爬，寺庙里的情况渐渐出现在我的眼前。
寺庙的大堂离围墙的大门口不远，中间的空地不是特别大，大堂的门口紧闭，庭院里躲藏着四颗脑袋。
四个人，如果这四个人也被爆掉，那大龙那里大概还有十个人。十个人在室内不好对付，室内要求近战，十个人对于我来说还是太多，而且他们还有山洞，我不知道他们对山洞的态度，不过依我对大龙的了解，这山洞早就被他布置得妥妥的了。所以，我得想方法让他们出来。
我举起狙击枪，“砰”一下先爆掉一颗脑袋。我喜欢爆头，这样我就不用管他们是否穿着防弹衣了。
其他人看到这样的情况，显得有点慌张了，左顾右盼，感觉死神就在他们身边游荡一样，我就是他们的死神。对于大龙的人，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可怕，可当他们看到自己的队友一个接着一个倒下，而他们到目前为止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那是一种恐惧，一种由于对方无限超过自己的强大而造成自身的一种心理压力，害怕有一颗子弹已经瞄上了自己的脑袋，而自己还没有准备好接受死亡的那一鼓作气。我知道，恐怖即将抹杀他们的理智。
我再次射击，又一次爆掉一个。不过这次我故意踩断一根树枝，弄出抖动和声响，让他们发觉我在哪。我拿自己当诱饵，我要把他们钓出来。
果然，他们立马发现了我，并立马朝我这个位置拼命设射击。
突然，我的左肩震了一下，我中弹了。
我从树上跳下来，压过重重树枝摔在地面上。虽然我穿了防弹衣，可是子弹还是穿进了我的肌肉，再加上这一摔，手有点麻痹了。
这回玩大了吧，我心里这样想到。我原本想假装中弹，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上来剿灭我，我好有机会消灭多一点人。可现在我是真的中弹了，该死。
“他中弹了，来人，快，一起上去干掉他。”我听到有人在围墙里面喊话。
诶，我还真不该把他们的理智抹杀的这么干净，要是他们现在理智一点，认为我是假装的就好了，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把冲锋枪架在一个显眼的位置，然后抱着狙击枪往下滚，在远处的一堆杂草中停下。
就这时，一窝人拿着冲锋枪，一边朝我掉落的位置扫射一边冲过来，和疯的一样，他们现在的脑子里只想着，不能给我留一丝机会，只要我有百分之一的机会活着，他们就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会死亡。
既然都玩大了，我想再玩大一点。我忍了忍，等他们离门口远一点了，我再开始杀戮，一个都不放过。
“砰砰砰……”，虽然我左手中弹，可我的枪法依旧华丽，当年给小雨最后的训练我自己也练过，只不过给我左臂上打个窟窿的人是我自己罢了。不过也多亏了防弹衣，它也是功臣。
全部消灭，我数了数身边的弹壳，十二颗，已经二十三个人了。
我丢下狙击枪，扛起冲锋枪，直挺挺地向大堂走去。
走到庭院的中央，我大喊：“大龙，我是阿蓝，你应该猜得到吧。你们现在给我把大门打开，把枪都扔出来，把手放在我看到的位置，不然我烧了你的庙。”
我知道大龙身边的人不多了，我可以开始近战了，这个时候，他们打死都不会和我玩远程狙击的游戏了。
大龙现在应该没有什么办法了，后面是山洞，没什么出路，我要是真的把庙给点着了，躲在洞里肯定必死无疑，不被烤成烤猪，也被熏成腊肉了。
只见大堂的门口缓缓打开，从里面丢出一把把冲锋枪，机关枪，手枪，匕首唯独没有狙击枪。我并不奢求他们把武器卸干净，能丢一点是一点吧。
我的左肩上还留着血，流量不大，可能是我的血小板比较多的缘故吧，我还撑得住。我扯了扯防弹衣，让防弹衣帮我压住伤口。
我走进大堂，一尊金色大佛映入眼帘。我突然意识到，刚刚由于杀红了眼，连这座寺庙的名字都忘记看了，也没看大堂门上的匾牌到底题了什么字，真是有失雅兴。
我环视了一下，这寺庙并不很大，中间的大佛就占了大半的空间。八个和尚排成一排，有的看起来很害怕，有的却很淡然，高僧劣士一眼就能分辨。值得庆幸的是，大龙身边只有三个人了，一个个面部僵硬，凶神恶煞的，好像对我更多的是不满，而不是恐惧。
我赌大龙的为人不会和我玩阴的，我相信他不会在哪藏着个人给我放冷枪，我相信他。
只见大龙依旧跪拜在佛前，根本不理我。我担心那是替身，然后大龙从别的地方跑了。虽然我这段时间以来改变了不少，可是我到目前为止依旧没有接受“逃”这个字，如果大龙真的会逃的话，我想此刻我应该笑。
我：“大龙，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大龙不回头：“谈什么？”
是大龙的声音。
我：“杀人的事情。”
大龙：“是你杀人的事情还是我杀人的事情？”
我：“那是一件事情。”
大龙起身：“是吗？”
大龙的手下真是有修养，从我一进屋开始，一个个都好像有话要说，可都憋着，一个字也不插进来。
我：“我想，是的。”
大龙：“那我倒要听听，我到底是杀了什么人，让阿蓝你如此的大动肝火。你要是说不上来，我可要为我外面死去的弟兄讨回公道哦。”
没想到，就算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大龙也不觉得我能杀得了他，我想他必有他过人之处。
我：“雪姨，你认识雪姨吗？”
大龙：“不认识。”
我知道他肯定不认识，他一个黑帮老大怎么会认识一个遵纪守法的老妇人。
我继续问道：“那你认识红毛吗？”
红毛是雪姨儿子的外号，以前去看雪姨的时候见过一次面，他告诉我说他叫红毛。
大龙：“红毛？就是那个前不久偷了我两斤大麻的红毛小子？”
想不到大龙连这种小人物都记得。
我：“我想应该是他。”
大龙：“哈哈哈，开玩笑吧，你阿蓝怎么会和那种卑劣之人有交情。”
我也笑笑：“没交情。”
大龙：“没交情？这么说你是随便找个借口来找我麻烦的咯？”
我反问道：“我像是那种人吗？”
大龙：“以前不像，不知道现在像不像。”
大龙这是话中有话。
大龙继续道：“如果你想要红毛那小子，你阿蓝一句话就可以，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说吧，还有什么。”
看来，红毛那小子还活着，雪姨替他当了鬼。想不通，为什么好人总没有坏人好命，虽然说我这这样的坏人思考这种人生问题很过分。
我：“我不管红毛的死活，现在我倒希望你告诉我他已经死了。我今天之所以来这里，用这样的方式和你见面，那是因为你做了一件让我无法接受的事情：你杀了雪姨。”
大龙好像显得有点疑惑：“雪姨？你一开始就说雪姨，雪姨是谁？”
我：“雪姨是红毛的母亲，你们竟然用火箭弹去对付一个老妇人……”说到这里，我忍不住的哽咽起来。
大龙：“你是说，我的人用火箭弹攻击了红毛的母亲？”
我：“不是吗？”
大龙：“凭什么？”
我：“凭她的儿子偷了你们的货。”
大龙大笑：“哈哈哈，你当初就应该答应我跟着我干，至少这样你现在不会那么天真好骗。你凭什么认为，她儿子偷了我东西我就杀了她，她儿子我都还没有杀呢，我怎么先顾上她了，我像是那种不讲理的恶人吗？”
我：“以前不像，不知道现在像不像。”
我不能相信大龙的一面之词，他不杀红毛，说不定是还没有折磨死。
见到我用大龙的原话回应大龙，大龙的手下按捺不住了：“你以为你是谁啊，在这里瞎嚷嚷，要不是我们家老爷吩咐不杀你，你******都不知道死几回了，就你，还什么‘独命阿蓝’，一个人闯荡江湖，我呸，恩将仇报的家伙。”
大龙：“我觉得他骂的很对，你觉得呢。”
我知道我不仅是一个恩将仇报的家伙，还是一个言而无信的家伙，我给了大佬一个不杀大龙的承诺，可现在我没有什么意志去支撑这个承诺，我现在的意志全是报仇。报仇，让杀戮的鲜血吞没一切。
我：“我觉得也对。”
不过也奇怪，我本来是来报仇的，现在却和大龙讲上道理了，可能是心理的慰藉还不够吧，我想看到大龙低头的那一刻。
大龙：“其实怎么说呢，你已经触到了我的底线，我最讨厌别人强加给我不属于我的东西。我没有杀什么雪姨，你现在却说是我杀的，我很烦。我帮有个规定：帮会一切事端断然不波及家属。帮会里面的人怎么样我们只会惩罚他个人，并不会打扰到他的家人，这是我们的原则问题，我们不是杂帮，你这样看低我们，我想你得给个解释。”
大龙继续道：“你知道当初我干爹为什么让你立下誓约，在有必要的时候放我一马吗？没错，你阿蓝的确是强悍，今天我也算是开了眼了，见识到了你‘独命阿蓝’的能耐，还有就是你阿蓝无亲无故，敢作敢当，你死得起，我想这些你应该也清楚。但有一点最为重要，那就是你好骗。现今想杀我的人多之又多，但能杀我的人少之又少，我干爹就是害怕你被人愚弄来杀我，所以才让你定下承诺。”
我突然觉得，大龙说的不无道理，他的确有极大的可能是遭别人陷害。我现在脑子很乱，为什么我那么容易被人影响。
大龙看着我的眼睛：“如果刚才你觉得我的话有道理的话，那就真的说明，你好骗。”
大龙说的没错，我好骗，我没有主见，只要花一点心思就能把我骗得团团转。那现在大龙是不是在骗我？他知道我好骗，那他现在就极为可能是在骗我，但是，他又为什么要提醒我我好骗这件事情？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我好晕，我现在好想听真话，实实在在的真话，哪怕一句也好，一句我知道它是真话的真话。
虽然大龙现在在我的枪口之下，可是我还是这样赤裸裸的被戏弄了。
我很迷惘，不知道说什么。
大龙：“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做一个遵守承诺的人，感恩我家对你做的一切，放下枪。二，背信弃义，同时冒着杀错人的风险，让真正的凶手看我们的笑话，给我一枪。你选择吧。”
我被说动了，我历尽千辛万苦，当大龙就在我的枪口下的时候，我竟然动了念头，放过大龙。我从亲眼看到雪姨遇难的场景，然后像疯子一样地想要大龙偿命，现在，只不过是听了大龙几句话，我立马就动摇了。我现在多么想有一颗子弹从我的背后飞来，直接穿透我的脑袋，这样我就不用再想这些问题了。
我累了，真的累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生命里会同时出现大龙和阿明这两个人，这两个超越我太多的男人，他们改变了我的生活，剥夺了我的快乐。我只不过是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毒贩子，想不到竟是这么的难。
现在杀大龙已经不能够慰藉我的心灵了，既然这样，我也就没有了杀他的欲望了。我解下挂在我肩上的吊带，把冲锋枪扔在地上。我认输。
这时，大龙的一个手下迅速捡起我的冲锋枪，把枪口直直对准着我。
“龙哥，让我杀了他。”
大龙：“不，让阿蓝走。不管阿蓝怎么样，我们还是要听我干爹的话，不杀阿蓝。况且，阿蓝刚刚不是也信守了他的诺言，没有杀我吗？”
“老爷的话我们是应该听，可是他刚刚杀了我们那么多弟兄，怎么就这样放过他。”大龙的手下显得很气愤，我很理解他们现在的感受，如果他们现在扣动扳机把我打成刷子，我欣然接受，我还希望他们现在就给我这样的解脱。
“嗖”，声音很刺耳，一颗子弹从我的耳边掠过，直接穿透那个拿着冲锋枪跟班的脑袋。
又来了一个狙击手，我们佛堂里的所有人现在都是靶子，谁也不敢动。
我淡淡道：“来了一个狠角色。”
大龙笑笑：“还有比你阿蓝更狠的？”
我：“过奖。”
不过，看那子弹冲刺的个性来看，我的直觉告诉我，来的人是小雨。不一样的狙击手，就算是扣动同一把狙击枪的扳机，射出来的子弹都不一样。
过了好一会，我的身后响起了脚步声，越来越靠近。
我转身，看一下这个狙击手傲人的风采。
果然是小雨。
他把我刚刚丢在草丛里的狙击枪扔给我：“一个好的狙击手是不会丢下自己的伙伴的。”
伙伴？我喜出望外，我为小雨这句“有歧义”的话语感到欣喜。小雨说的伙伴，可能指的是狙击枪，也可能指的是人。对于狙击手来说，枪是伙伴，人是伙伴，我不知道小雨这句话里的“伙伴”到底是枪还是人，但我的潜意识已经认为，小雨还把我当作伙伴，因为我渴望这样。
我：“谢谢。”
小雨：“杀？还是不杀？”
刚刚我一个人已经够让他们哆嗦的了，现在又来了一个小雨，我想他们差不多应该崩溃了吧。
我：“不杀。”
小雨：“不杀，那我走了。”
我觉得，小雨开始接受我了，不然他今天不会出现在这里，他只是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去冲淡我们之间不愉快。
我：“一块？”
小雨默不作声，直接迈开步伐。我当他是默认了，内心满是欣喜。看来，今天还是蛮有意义的。
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大龙喊住我：“阿蓝，好自为之。”
我笑笑，头也不回。我此刻已经决定，离开黑道，像胖子一样，放下一切。
当初我不想离开黑道，离开贩毒这条道路，那是因为我那时候混的春风得意如鱼得水，现在，我已经好久都没有那种感觉了，人总是朝着自己擅长的方面发展，呆在自己自在的领域，我也是人，我现在要离开黑道。
“砰，砰”，我们前脚还没有跨过佛堂的门槛就听到背后传来两声枪响，我急忙回头，只见一个和尚手里拿着一把手枪，枪口对着大龙的方向，大龙胸口中了两枪。
时间安静，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急忙冲过去扶住跪下来的大龙，小雨一把掏枪，“砰”一声干掉那个和尚。
我扶着口吐鲜血的大龙，看着他欲言不能，我想不到，一个叱咤一时的大龙竟然真的要死了，我好像还没有来得及做准备去接受这个事实，突如其来，虽然说好像我也不需要准备什么。
大龙好像想对我说些什么，可是鲜血上涌充斥着他的喉咙，他无法言语，紧接着，就是死亡。
我放下大龙，心里涌出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很强烈，异常的强烈，我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来的压抑，感觉，心很累。
我很清楚，大龙死了，如果我旁边的这些人下山去，用不到明天，估计会有几万人满大街的追着我砍。我不怕死，现在的我已经释怀了，可是我不想连累小雨，所以，今天发生的事情，决不能让任何一个活着的人知道。
我缓缓走出佛堂，对小雨说：“Killthemall。”
“砰，砰，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