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幻烟姑娘（下）
于是，小冰随在李婉儿身后，来到西湖边上，西湖风光无限好，令小冰耳目一新。两人正在观赏湖景之际，李婉儿眼光一瞟，忽然说道：“咦，那个人好像是孙逸飞，跟他小时候的样子，真像！”
幻烟画舫静静地停靠在西湖边，琴声琤琤，从画舫里悠然传出，脆响悦耳。
原来刚才，李婉儿看到一抹熟悉而陌生的身影，伫立在刚刚驶过的一艘小船头上。那艘船正是使向幻烟画舫的——虽然好多年没有见到孙逸飞，可是他的影像在婉儿脑海中久不消退，于是一见之下，不觉叫了起来。
实则，几年来孙逸飞除了变得更加高大、英俊，本身的面貌并没有十分改变，加上李婉儿朝思暮想他，对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早已熟悉，这才叫了出来。轻叫之际，对面的小船已靠向远处的幻烟画舫，那个酷似孙逸飞的男人向船夫丢下一块银子，遂登上画舫。
“婉儿姐姐，你没有看错？”小冰兴奋地接道，不知不觉叫了句“婉儿姐姐”。
“错不了！就算烧成灰我也认得他，那副自命不凡、风流自赏的样子，真叫人恶心。”李婉儿恨恨地道，想起过去孙逸飞拒婚的事，气不打一处来。
画舫溢琴吟，佳人伴公子，两相把盏琴瑟相和，这是西湖上特有的声色消遣方式，而所谓的“佳人”，必是貌比天仙才艺冠绝的女子，也可称之为歌姬，只因出身不良，不得不沉沦风尘。虽然身份低贱，但卖艺不卖身，绝不是****之流可比。
幻烟画舫是西湖上最出色的画舫，其出色处就在于画舫的歌姬幻烟姑娘。幻烟姑娘以其独有的姿韵闻名西湖。虽然以一块黑纱遮面，其独有的迷人清韵、仿佛高于一切尘俗之上的冷艳、清纯，更是迷倒众生。但是她的眉宇间，总含着一层淡淡的清愁。
“你已经有好久不来了，最近好吗？”这时，她幽幽地问孙逸飞。
“像我这种人，已经一无是处了。整日以酒为乐，到哪里逍遥，就在哪里住下，还谈什么好久来不来呢？”孙逸飞苦笑，自顾坐下画舫，斟满一杯酒，仰口喝下。而他的吃妖树，此时已经收入怀中。
但是孙逸飞只喝了一口，就发现酒盏所剩无几了，于是笑了笑道：“拿酒来，咱们不醉不归。”
“你到西湖已经一个月了，还是这样子！”幻烟姑娘幽幽一叹，“孙少侠，不知你有什么伤心往事？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说？”
孙逸飞的眸中泛着回忆的色彩：“是的，一个月了！一月的时光不短也不长啊，其实我长途跋涉，从西牛贺洲走回大唐，也不知经历多少时候，仿佛好些年了，本来我已经觉得自己走不回了，就在倒地的一刹那，却发觉自己来到西湖。”
“哦，这么说，有神仙助你飞回来？”幻烟姑娘淡淡一笑。
“也许是吧，这些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现在我只想喝酒，你只要给我酒，要收多少银子都没问题，拿酒来！”孙逸飞打了一个酒呃，显然在别的地方已经喝过，这时还想喝？
幻烟姑娘又是幽幽一叹，吩咐身后的侍女抱来一坛酒，为孙逸飞斟了满满一大杯。
酒是好酒，乃陈年女儿红，酒入愁肠愁更愁。
幻烟姑娘眨了眨眼，忽然又问：“孙少侠，你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你的往事呢？”
“你呢？你跟我说的故事，是真还是假？你说你是孤儿，迫于无奈才当了歌姬，可是谁会相信？”孙逸飞扬了扬眉。
“怎么，你不相信？”幻烟姑娘反问。
孙逸飞大笑：“不相信，因为你的气质，跟救我的一位姑娘十分相像。”
幻烟姑娘愣了愣，忽然冷笑道：“孙少侠，你是不是醉了？在西湖以前我根本不认识你！”
“所以我只是说，你的气质跟我所认识的一位姑娘相像而已，并不是说你就是她。”孙逸飞又喝下两杯酒，醉眼朦胧地道。
幻烟姑娘嫣然一笑，淡然道：“原来如此，你肯跟我谈谈你的往事吗？为什么要自暴自弃？须知喝酒只是懦夫的行为，你可以振作起来的，就算有天大的挫折，只要有勇气继续活下去，想来没什么大难的。”
“你不要给我说这些！我的父母被万恶的唯仙教给囚禁了，盈盈给妖怪掳走了，师父为了我，苦行于天下，还有其他的人，都要我去救，去报恩，而我……我现在什么也不能做，我能干什么呢？”
孙逸飞说着，心中大痛，眼角已经流下惨然的泪水。女儿红就像开水一样，一杯杯地倒进口里，不知心酸的滋味有多难受啊！
这时画舫已驶向湖心，并且抛了锚。李婉儿和小冰不便在光天化日之下施展腾空术，早已招来一艘小篷渔舟，给了渔夫小费，对方倒也乐得服务，紧紧挨在画舫旁边，窃听里面人的谈话。
不知道为什么，李婉儿显然小心翼翼，就是想偷偷地去窥探孙逸飞，看他究竟是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男人！因为在她的心里，已意识到“孙逸飞”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李婉儿痴痴地立在小篷舟上，晨风吹来，带来微微的凉意。一眼望去，画舫装饰得富丽堂皇，不知里面的人在干什么呢？而刚才画舫上的谈话声，已令她的心灵震撼。
她想道：原来他是个伤心的男人。听声音，一时也难认出是不是真正的孙逸飞。
小冰眸光流盼，耳闻画舫中琴声又起，忽然迫切地想去了解里面的男人，但她强自忍住了。
画舫里，那个男人充满磁性的声音又道：“幻烟，来，不要弹了，再陪我干一杯。”
幻烟娇柔的声音幽幽道：“孙少侠，你每日买醉，又得到了什么？为什么不振作一点呢？”
“我已经很振作了。”孙逸飞咕嘟一声又喝下一杯酒。
“错了，外在的表征，岂能掩饰你内心的哀愁？也许，妾身也该走了。杭州西湖，尽多的是风花雪月，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孙逸飞反问：“可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那么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幻烟跟着反问。
“我不知道。”孙逸飞迷惘地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买醉……买醉其实根本不能化解我的愁郁……”
“是的，你应该振作精神，应该鼓起勇气，好好生活！”幻烟蒙着黑纱的娇脸微微发红，小声地道，“孙少侠，如果你愿意，幻烟情愿嫁给你，咱们做一对平凡夫妻，好好地过日子，不理会江湖中事，没有任何的恩怨情仇，可好？”
“你不再当歌姬了吗？”孙逸飞吃了一惊，握着酒盏的手一抖，“铛”地一声，酒盏掉落地上，剩酒撒了一地。
“我的歌姬行业就像这些酒一样，为你而倾倒，消失了，没了。”幻烟指着地上越洇越大的酒水，嫣然一笑：“孙少侠，我对你一见倾心，所以不顾羞耻自荐感情，你好好想想吧，什么时候想通，我全依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