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睁开眼睛,眼前,是一间古香古色的房舍。而当他看到房舍正中的一个“禅”字时,顿时一个激灵坐起来。
“呲.”方坐起身,许诺不禁倒吸着凉气,连连痛呼。
他的后脑勺,被曦仪随手的小石头砸得肿起了个大包,焉能不痛?
不过现在,不是关心伤势的时候。那肿起的部分,毛发被剃掉还可以理解,他赶紧顺着往上探去,触手的,是一片光滑如镜的皮肤。
“我的头发.”
许诺欲哭无泪,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许嵩,出于什么目的,会让他出家为僧。
吱嘎!
门被推开,进来一个沙弥,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不过就是没有头发。
“济源师弟,你醒了!”那沙弥非常难得的,眉头向上舒展。
许诺看着他,发现他手上端着托盘,托盘上有一碗清汤。
小沙弥将那碗清汤放到许诺榻前的台桌,便对许诺道:“济源师弟,这碗清汤是主持师傅特地让斋堂做的,你趁热喝了,我去禀报主持师傅。”
说完小沙弥就走了。
“济源?这不会,就是老子的法号吧,怎么不叫济颠呢。”
祖提寺的主持修苦禅师,是青叶城有名的得道高僧。年轻的时候,他拜入白虎大陆三大宗门之一,大梵宗,修习佛门至高功法。中年时,武功已然大成,一时声名鹊起,风头无人能出其右。
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修苦,在他四十岁那年,才真正开始修苦。
先是武功尽失,接着被恩师逐出师门。而后,又莫名其妙的,成了大庄王朝的通缉犯。
修苦历经坎坷,辗转流落青叶城,终是在这里扎了根,建立祖提寺,悬壶济世,普度众生。
“阿弥陀佛,济源,你的事,你姨娘已经和我说了。浪子回头金不换,你能大彻大悟,为师感到很欣慰。”
修苦岁数已过百,赤色法衣右肩偏袒,双手合十。脸上皱褶横生,笑起来,文能润物无声,武能夹死苍蝇。
“大彻大悟?修苦大师,你误会了,我.”
许诺想要解释,修苦挥手打断了他:“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人徒者,须得尊师重道,不可直呼师傅名讳,阿弥陀佛。”
闻言,许诺赶忙施了一礼,道:“弟子受教了。”
修苦欣然受了许诺的礼数,脸上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修苦大师,那弟子,还可不可以还俗?”事已至此,解释亦是枉然,许诺也只能把希望,放到这还俗上面。
“礼既已成,你便是方外之人,怎可轻言还俗。若是六根未尽,便不该落发。”
“再者,还俗非是依人喜怒,只有受了戒,而后又破了戒,依律,才需要还俗。”
许诺有些呆了,感情还俗这么麻烦。
其实,僧尼恢复世俗人士的身份,有还俗和反俗。还俗是负面,指僧尼因为破戒,依律被逐出僧团而返回俗家,而反俗,才是个人意愿。
修苦没有说破,是因他有心引人向善。原来昨日,许诺被曦仪拖上祖提寺的时候,一直都是处于昏迷的状态。
在当时的情况下,修苦是不愿帮许诺剃度的。而如果许诺醒来,肯定也是吵着要回家,迫不得已,曦仪只能撒了个谎。
说许诺是一个坏事做尽,丧尽天良的纨绔少爷,之所以来出家,是答应了行将就木的老父。
可在来的途中,却是反悔了,不想常伴青灯,觉得青叶城,还有许多良家妇女,等着他去调戏,还有许多无知老弱,等着他去欺凌。
说着说着,曦仪还垂下了泪,说自己即便是许诺的姨娘,也逃脱不了许诺的魔掌,贞洁之身,更是毁在了他的手上。
曦仪说的这话,不完全是假的,而她又是女子,梨花带雨,又增加了几分可信度。
终于,修苦决定给许诺剃度,同时,也决心要扬善去恶,以无上佛法,点化许诺,使之走上正轨的康庄大道。
这也就理解,修苦为什么不让许诺反俗。我都还没有开始跟你讲佛理,你就想要溜?
许诺突兀的站起身,道:“大师,抱歉了,弟子凡尘未尽,六根未清,不能成佛,这便告辞!”
说完,行了一礼,大步流星就往门外走去。刚要迈过门槛,方才给他送清汤的小沙弥骤然出现。
此时的他,不复先前的人畜无害,板着脸,抱着胸,瘦弱的身躯,仿佛巍峨不动的山岳。
许诺不屑的一笑,手上用力,作势就要将他推开。在许诺看来,凭小沙弥那孱弱的身子,是阻拦不了自己的。
可事实却是,许诺的手刚接触到小沙弥的胸口,便遭到一股奇怪的巨力反弹,许诺猝不及防,接连退了数步,方才堪堪止住趔趄的身形。
这小沙弥,竟也是武林高手!
修苦双手合十,高呼佛号:“阿弥陀佛,济源,你这话就错了,要知道,众生平等,众生皆可成佛。”
“凡尘未尽,那就未尽吧,六根未清,那就未清吧,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只要心中有佛.”
许诺打断道:“可以学武吗?”
修苦道:“可以。”
许诺顿时抱上了修苦的大腿,哭丧着脸道:“师傅.”
..
修苦本来有五个弟子,现在加上许诺,就有六个了,可谓阵容庞大。给许诺送清汤的小沙弥,法号济根,现在许诺要唤他五师兄。
许诺第一天做和尚,理所当然济根要带他到寺里走走,还有一些工作,原本就是辈分最小的弟子去做,现在也要交接给他。
祖提寺人丁不旺,但是地方着实不小。许诺跟着济根,足足走了大半天还没走完。
现在,他们走到一座院落,那里筑有青石高台。沿着台阶走上去,是打扫得一尘不染的砖地,正中间,是利用木头悬挂而起的青铜佛钟。
济根指着佛钟上的铭文,道:“师弟,念一遍。”
“闻钟声,烦恼轻,智慧长,菩提生,离地狱,出火炕,愿成佛,度众生。”
“很好,以后,撞钟的工作,便是交给你了。晨暮各敲一次,紧敲十八下,慢敲十八下,不紧不慢再敲十八下,如此反复两遍,合一百零八下,寓意是除尽人一百零八种烦恼。”
“什么!”许诺大吃一惊。
济根睨了他一眼,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师弟,要戒嗔戒怒。这撞钟的工作,虽然有些繁重,可对你的修炼,是大有裨益的。”
“这佛钟,是集北极青铜,淬炼七七四十九日而成。钟声深沉绵长,而又不失清脆,钟唇外张,洪亮的声音下,蕴含着一百零八道真气。”
“每次敲击,便会有一道真气循着撞钟人的身体周转,洗髓伐骨,纯厚功力。师兄能在短时间内武有所成,靠的,就是这口佛钟。”
“真的?”许诺半信半疑。
“当然,这是四师兄济难,亲口对我说的,阿弥陀佛。”济根高呼佛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