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庄主院练功房。
这间屋子不大,屋内布置甚是简陋,简单的几个书架零散的放着几本旧书,屋内正中摆着一个小几,上面放着一座香炉,正冒起一条细细的长线,翻腾的升向上空,小几两边是两个蒲团,一少年、一男子正盘坐之上,相向而座,正是孙小六和雷逍遥。
“你不是我弟子,我便无权了解你的过去,但我有一个原则,在我传功之前,你必须立下誓言,不可用之邪道,不可堕入歧途,不可滥杀无辜,否则,就算你非我弟子,我也会追你到天涯海角,手刃你而绝不留情,你可记下?”
小六见雷逍遥说的郑重,便当下立了誓言,雷逍遥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本书,放在小几上,用手不住的摩挲封面,眼睛一时失神,陷入了回忆中,片刻之后才道
“这是我和逍风兄弟二人游经东海万里碧波时,在一个岛屿上偶然所得,从来未曾修炼,现在便交予你了”说着,便将之交给了小六。
雷逍遥说的轻巧,但小六却从他的神情中看出,这本书对于他来说必然意义非凡,想来当有不同凡响之处,想到这里,心跳便一阵加快,呼吸不由的粗重,胸口一起一伏,激动异常。他慢慢的平复了下心情,深吸一口气,缓缓的接过书,郑重的放在胸前,也如雷逍遥那般摩挲着封面,默默的读到--“天残诀”
小六从小便由爷爷教识字,此书虽为古书,用小篆书写,但小六依然轻松的读了出来。
雷逍遥倒是一阵诧异,随后又释然,想来小六在流浪之前是个富家公子,定是家中大变才被迫行乞。他又缓缓的开口道“修炼一途,说到底是感受天地之灵气,纳入体内为己用,而各门功法便是感知和收纳灵气的途径,功法的好坏,直接影响着你感知和收纳灵气的速度和质量。修行的第一步,便是感知灵气,这是修道人的第一个门槛,也是至关重要的一个门槛,如果你感受不到灵气,那么往后的一切都是空谈,这是天赋,实非人力可能扭转”
雷逍遥顿了顿,看了看聚精会神的小六,继续说道“人感应天地而生,一出生天地元气未尽,是最能感受灵气的时候,之后随着年龄的增加,浊气也慢慢增加,感应天地灵气的能力也会越来越低,这也是为什么各个门派基本都只收十岁以下的弟子。不是不收,是收了也没用,给你打开仙道的一扇门,却修炼不得,反而不如一个普通凡人来的快活,因此,不收十岁以下的规定,是对别人的负责”
小六听到这里,心下不由的暗暗紧张,自己细细算来,已经有十三岁了,不知还能否感受到天地灵气?
雷逍遥哪管小六想什么,自顾自的说着“感受灵气之后便是纳为己用,这边是第一层——炼精化气,将天地精华转为自身一气;第二层便是练气化神,将全身一气转化为紫府元神,化气为实质,其威力何止扩大一倍,这第二层已是少有人能达到,我雷逍遥修炼二十载,也于不久前进入此境,已算是中华有数的高手;第三层是炼神就虚,此时元神先一分为三,又合三为一,无比强大,能为人之所难为,到这个境界,已是人间绝顶强人,到这个境界才可以摆脱肉身限制,基本做到不死不老,如若能在天劫中活下来,便可长生不死,成为真正的仙人,得成仙道;第四层是炼虚合道,这个境界几近于传闻,据说练到深处可以往返于时空,去过往,见未来,实在不是我等能想象的境界”
小六忍不住插嘴道“神州千年,没一人得成仙道么?”
雷逍遥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几十年间,天剑门曾出了一为了不起的英雄,号‘明剑子’,据说已经到达了元婴的门槛,内里元婴初具人形,说起来,算是散仙吧”
雷逍遥眼望着远方,一脸向往,说起明剑子,脸上更是尊崇。
他轻轻的站起身,继续说道,“各个层次又可分别化为炼精化气(筑基、开光、融合)、炼气化神(心动、金丹、元婴)、炼神还虚(出窍、分神、合体)以及炼虚合道(洞虚、大乘、渡劫)九个境界。小六,所谓一功二技三法器,功法是增加修为,技法是搏击和法术施展技巧,法器是手中的法宝,在前期,技法还可以取巧,越到后期,功力越是重要,你不可走入歧途。中华修道者万千,能达炼气期的已然不多,等你真正结成金丹,修得元婴,才能站在这个世界的顶峰,至于更高的境界……就不要过分奢望,你可要循序渐进,不可贪图速度,也不可贪图威力而舍本求末,追逐技法而舍弃功法。一些歪门邪道虽可以短时间内让人有所突破,但注定根基不稳,绝非修炼的正途,切记,切忌!”
雷逍遥见小六学的认真,又异常聪慧,心下欢喜,便将所知毫无保留的全部告诉了小六,话毕,甫又坐下身来,一挥手,小几上便多了几样东西。
小六这一日见了很多平日见不到的东西,现在小几上突然多了几样东西也不再惊奇,注目望去,只见这是三样东西,一个古朴的丹瓶,一把长剑,以及一个黑色的马甲一样的衣服。
雷逍遥一扬手,那丹瓶便自飞到小六面前
“这是筑基丹,共有三粒,可以助你全身感知力大增,一粒就可极大的提高你筑基的成功率,你已年过十岁,感知力怕是不够,所以莫要舍不得”
小六摊手接过丹瓶,只见丹瓶莹润如玉,通体青釉明亮,一股淡淡的清香从瓶中传来,他喜滋滋的将丹瓶放入怀中,生怕摔坏,甫又攥在手里,不住的打量。
雷逍遥轻轻一笑,又是一扬手,那把剑也轻飘飘的横躺在小六身前,小六慌忙将丹瓶放在身边,接过了长剑。他拔剑出鞘,那长剑一声轻吟,剑尖一阵颤抖,似乎在不住的欢叫,小六心下空明,与长剑竟有一种心意相通的感觉,他轻轻的读着剑身上的那行小字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雷逍遥闻听小六低言,身子一震,双拳紧握,眉头伸缩,胸中一股浊气就想要冲破而出。小六只觉周遭空气一凝,汗毛根根倒立,冷汗一瞬间便布满全身,那香炉中蒸腾而上的细烟诡异的凝结起来。
只是一瞬,又恢复如初,那细烟又如开始那般翻滚的升到上空,只有雷逍遥颓然的闭着双眼,喃喃的道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小六,这把剑名曰蒹葭,采用东海万年寒冰打造,你.莫要辜负它”
小六惊魂未定,听着雷逍遥所说不禁心下讶然,爱惜的抚摸着剑身,“我小六如何能辜负一把剑?是了,雷庄主是怕我功法太差,弱了这宝剑的威名”当下在心里默默的说“蒹葭啊蒹葭,我一定苦练功法,定教你有天名扬天下”蒹葭似乎听懂了他所言,剑尖又是一阵颤抖,似乎在与他作答。
雷逍遥不等小六胡思乱想,又是一扬手,那黑色的马甲自落在小六腿上“这是一件软甲,不近水火,可挡寻常兵器,即使是法宝也能撑得一会儿,可保你性命无碍”
小六拿起软甲,细细的瞧了瞧,见他黑乎乎的,没有任何美感可言,忍不住套在身上,这软甲罩在他身上显然是大了几号,只过了几息,那软甲便似乎有灵性般的慢慢缩小,变的极为合身,小六兴奋的站了起来,转了个圈儿,在马甲上摸来摸去。
说完这一切,雷逍遥似乎累了,他轻轻的一挥手,对小六说道“你救我一家三命,我便传你三件至宝,你回去好好参详那天残诀吧,如若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我累了,你且出去吧”说完便闭上眼睛,如老僧入定般不再动弹。
小六一愣,才知三件宝物是要还他三个人情,心下不由一阵失落。雷逍遥传功半日,虽然他不愿收小六为徒,但小六心里已经将之认作师傅,现在听到雷逍遥豪爽如斯只是为了报恩,心中不由的难受,当下收起宝物,端端正正的给雷逍遥磕了八个响头,缓缓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