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云暗，寒风如刀，那黑衣青面的人缓步走上石桥，站定到蝴蝶面前，黑色的瞳孔却闪着青光，他说道：“我叫青邪，我来告诉你你的名字，从此以后你叫蝴蝶。”
“是。”
“你很冷吗？”
“很冷。”
“你失身了？”
“嗯。”
“看来你现在只剩下一半的力量，谁让你擅作决定的？”
“没有人，可也没有人不许我这么做。”
“今晚你可能会死。”
“我并没有打算能活到明天。”
“他也可能会死。”
“他愿意为我而死，他不后悔。”
“那你呢？”
蝴蝶无语。
青邪又道：“他的家族也可能因你而覆灭，九族之内全都会死。”
蝴蝶跪倒在冰雪上，双手伏地，深深的磕头：“求求你们不要这样，你们怎么对我都可以。”
“你起来，地上脏。”
“是。”
青邪轻叹道：“我曾经犯过和你一样的错误，然后我用两百年的时间来弥补自己的错误，可是，有些事一旦错了是永远也无法挽回的，我们可以永生，却不能让时间倒流，你以后就会明白这个道理。”
“我——我不想永生，这副面具好重。”
“如果你死了，你的一切都要为你陪葬，你可以做出这样的选择，或者选择永生。曾经有人亲手毁掉自己的一切，然后自杀，可他是否就是解脱，就是自由了，我不知道，也没人能说得清楚。”
“你们为什么要永生，尊严，爱情，自由，信仰，这些岂不比生命更重要吗？”
“如果没了生命这一切又从何谈起，我被迫永生，为了爱人我不得不抛弃尊严、自由和信仰，甚至抛弃我的爱情。你要知道，一旦你获得永生，时间就有时间来剥夺你的一切，你的爱人终究会死去，他的家族也总有没落的时候，甚至你一手创建的王国也终究会灭亡。不仅是这些，时间还会剥夺你的情感，你的信仰，你的原则，只留给你生命。你可以随时选择死亡，可你会发现，死已经变得毫无价值，死是生命的终结，但并非是生命的归宿。
“永生是一种权力，它赐予你无限的生命，所以你可以走遍天下的每一处角落，你拥有无限的青春，不必担心自己会老去，你可以亲眼见证一个人的一生，甚至旁观一个朝代的兴衰存亡，你也可以尝试各种各样的人生，体验所有人的感觉。
“可是，当你亲身体验了各种人生之后，你的心会变得冷漠，你的感觉会逐渐模糊，你对生命的热情和热爱都会迅速冷却，你会觉得寂寞无聊，生命毫无乐趣。你开始产生一些新奇的疯狂的想法，你会觉得自己不在是人，或者你觉得只有你才是人，而别的那些人其实是猪狗，是蝼蚁。你像天那样玩弄他们，你已经无所谓对错，无所谓善恶，无所谓仁慈残忍，无所谓怜悯冷酷，无所谓****仇恨。为了欣赏狼的残暴，你会主动把兔子扔进狼窝里，你会把蛇钉在木板上，看着蚂蚁爬遍它全身，把它一点点啃噬的只剩下骨头，你把猴子的脑袋撬开，向它的猴脑上浇上滚烫的油，这就是人，人到底是什么？
“你回答我，你会不会也变成那样，百年后，三百年后，或者千年后，万年之后，你到底会变成什么样，你到底是怎样的人！三百年后，或许你遇上一个像现在的你的女人，你会觉得她很有意思，你把她当成什么，是狼还是兔子，是蚂蚁还是蛇？你会不会可怜她，你是否会在乎她的尊严和自由，你会不会把你的快乐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
蝴蝶抬头看天，云已很厚，月亮只剩下一个模糊的白影：“我现在——就是——她的——宠物吗？”
“你我都是宠物，但宠物和宠物是不一样的。你千万别激怒她，否则她会把你钉在木板上，让蚂蚁咬你，她真敢这么做。”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是她让我告诉你的，接下来的话就是我自己的话了，你一定要记住。第一句，生不如死从来都是能想象的出来的，那种感觉真的是——生不如此，你现在的痛苦简直微不足道，趁着你还是个纯粹的人，赶快把你做人的感觉写下来，别认为这很可笑，等几百年后，你可以根据这些感觉来判断，自己还是不是人，到那时你一定会发现，这些感觉全都没了。第二句，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哪怕是让你亲手杀死你的爱人，而且千万不要有任何犹豫，你千万别尝试去猜测她的心意，因为你猜不到，她的心已不再是人心，而是魔心。第三句，你随时可以选择死，但死却是那么的难以选择。最后一句，有时她在****你，你需要麻木，有时她在强奸你，你需要适当的反抗，有时她想得到放纵，你必须全身心的投入，她虽然是女人，你却要把她当男人。因为她做女人已经厌烦了，可她无法变成男人，所以她就想得到男人的感觉。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
“好，她有命令给你，杀死灵先生，现在就去吧！”
“是。”
蝴蝶一直走到灵先生面前，这么晚了灵先生竟然没有睡，她停在他面前，这一刻，干涩了一路的眼睛猛然湿润，泪如决堤，她在想：这可以算是生不如死吗？
灵先生笑道：“你过来。”
蝴蝶跪倒在灵先生膝前，也像红狐那样伏在他的腿上，她咬住自己的手指不哭出声，咬出了血。
“别哭蝴蝶，像你这么美的人是应该笑的，你是上天创造的精灵，你如果哭了上天是会伤心的。”灵先生擦拭蝴蝶的泪水，平和安详的说道，“能让我再画一幅画吗，就画你。”
“嗯。”
最后一幅画，灵先生用了色彩，红色，他用自己的血作画，那种最具生命力的红色，画尽而血尽，血尽而人亡，一代传奇就这样悲壮的落幕了。
很大的一幅画，高九尺，宽七尺，是为蝴蝶作画，但画中却是火凤凰，在燃烧的血池中涅槃重生，热烈，奔放，赤诚，庄严，真挚——
按照灵先生的遗言，蝴蝶将他火葬，从他骨灰中得到一颗心形的乳白色的舍利子。
剑圣、小黑、小白都参加火葬仪式，剑圣感慨道：“灵先生是真正知心的好朋友，是我们心灵的导师，他就这样走了确实是人间的遗憾，但愿他在天国能找到自己的知己吧！”
看着火焰，看着火焰中灵先生安宁慈祥的容颜，蝴蝶在想，对于灵先生这样的智者，死是否是一种超度呢！她又看一眼剑圣落寞怅然的神情，又不禁自问：他会是青邪吗？
满月已经彻底过去，却并非发生什么奇迹。红狐一遍遍默念那几个字，“千年花，满时月，青楼人，天国”，难道是下一个满月？青楼人是我们还是具体的一个人呢？
这十日来红狐和花莲的心灵感应越来越微弱，现在红狐甚至都不能判定花莲在哪个方向，她只知道他一定还活着，因为如果他一死那她和花香就会平分他的力量。
红狐也想到了死，只要她一死花莲就会恢复原有的生命力，她随时可以选择死，可死偏偏如此的难以选择。
今夜有大雪，她还要杀人，这个人比较远，她中午就出发，很不巧，也很巧合，今天是那人寿辰，正在众人欢庆时红狐突然出现在寿宴上，一身黑衣，戴着哭脸面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