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洪荒
李小宝盘腿而坐，只觉任凭他风起云涌，我身四大皆空，体内长流奔腾，滚滚有声，几如滔天巨浪。
怒心老人看着李小宝，心中一半欣喜，一半震惊，心道这臭小子一身黑水如活泉一般滚滚，正是已临源境的表现，这才不过一月，这臭小子便有如此功力，莫不是他真乃万中无一的天纵英才？
怒心老人一生无师徒之缘，行将朽木之时收得如此英才，心中不禁老怀大慰，连连点头。
打坐中的李小宝却决计不这般想，那一****初入梦境，一身玄功在梦中奠基，使得平日里便是稍稍出神，也无大碍。
况且但凡自己入睡，总是不由自主的梦到那个场景，白衣男子问过之后便不做声，任凭自己如何搭话，不见他回答，甚至有一次小宝奋力击他，也未见有所回应，如此几天，他便意兴阑珊，只顾行功，再无其他。
倒也奇怪，白日里极难练成的功法，每至梦中，听得琴音，便如有神助一般，轻而易举，不消二十日，小宝已是真气充沛，眼含神光。
只见他一个大循环下来，突忽感到仿佛有什么壁障被击破，黑水如活，无需打坐，便在体内自行奔腾，一时之间，力量更甚，他内心澎湃不已，不由张嘴长啸，惊起飞鸦阵阵。
“臭小子，你有病不成！”怒心老人被他一吓，怒道。
李小宝斜睨了怒心老人一眼，那眼神中，大有老子神功已成你这种小辈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的意思，一时把怒心老人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什么师徒之情早已抛九霄云外。
小宝猛地挥掌，淡淡黑光黏在掌上，向洞中壁石击去，金铁交击，轰然作响，石壁上留下了一道小小的掌印，清晰可见。
“老头，我这可算是踏入源境否！”李小宝得意道。
怒心老人哼哼两声，几不可闻。
“老夫看来勉强算是吧…”
“那你记住以后不许杀人！”
“我——”怒心老人将想说，却被李小宝截道。
“怎么，你还想抵赖不成？”
怒心老人登时没了言语，愤愤站在洞边，双手一引，六道符篆蓦地一晃，从石壁上飞下，落在怒心老人手中，回头看了一眼小宝，郁闷道。
“走吧！”
“臭老头去哪儿？”
“青州！”
李小宝一听，紧忙跟上。
他虽是在这十万沼泽中心呆了四月余，但是却一次也没出过石洞，此时出洞，真如将初生的宝宝，四下打量，觉得新奇。反观怒心老人，却是一脸机警，黑水如蛇游走，两手暗扣符篆，眼芒如电。
映入眼帘的，只有终年不化的紫色瘴气，和那不多时跑出的诡异妖兽。
平静中，有着诡异的感觉。
“臭小子，你小心一点！老夫感觉今日不对劲的紧。”
李小宝一听，内心忐忑，脱口问道。
“怎么了臭老头子？”
怒心老人遥遥一指，道。
“这是沼泽中心，平时纵无大怪，亦有小妖出行，可今日却是一个未见，只见了些灵智未开的蛮兽，怕是……”
李小宝毕竟孩童，此时一听，浑然一个激灵，问道。
“怕是什么？”
怒心老人摇了摇头，却没回答，只是道。
“神州异志，真假难辨，不提也罢。咱们还是加紧步幅，离开这鬼地方要紧。”
说是这般说，怒心老人黑衣却是大炙，无数黑蛇散出，四下蜿游到各个角落，左手拎着小宝，右手黑水翻滚，如噬骨之焰。
猛地，怒心老人试得两条黑水玄蛇仿佛遇到毒气，倏地湮灭，不见动静，一时大诧，心道黑水玄蛇乃是自己的真气凝成，本不是活物，却被吞噬，端的没有道理。
听得两声风动，怒心老人霍然抬头，小宝呆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登时脸色大变，天空中，方才不大的十个黑点，竟是十尊活物，有如巨山，遮云蔽日，每一次翅膀的扇动，都如飓风，将这万里瘴气，四下吹开！
当真身影如山！吼声如雷！
怒心老人猛地拽起李小宝，黑水似海如浪，人若电闪，向先前计算好的方位奔去！
“臭老头你跑这么快干什……”
“你懂什么！”怒心老人将小宝的话截断，竟是带着一种恐惧，开口道。
“十方开路！荒兽出行！”
怒心老人隐隐记得听人说起过，《神州异物志》中记载，四大绝地均有一尊洪荒巨兽，十万寿命，千年一睡，千年一醒，每次醒时，十方大妖开路，万魔让行。
怒心老人几如流光，无数景色向后飞退，比之十方大妖亦是丝毫不差，但见他两手连连挥动，一身黑水真如海般，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猛地，怒心老人身影一滞，停将下来。
前方立得，象鼻鹰喙，狮首蛇身，一身鳞片如玄铁寒甲。
却是那十方大妖中的一尊。
怒心老人蹙紧眉头，轻轻将小宝放下。开口道。
“我师徒二人误入沼泽，无意与妖尊作对，还请让开条路，容我二人离去。”
只见那狮首妖尊眼如渗血，嘶吼阵阵，不知说着什么，全然不似有灵智的样子，此时听到声音，看向怒心老人二人，竟是猛地张开巨口，向怒心老人奔来。
怒心老人手紧忙向后一挥，将小宝推到后面，“滚开！”说罢，迎身向前。荡境玄功展露无疑，他手向前拥，口中大喝一声，登时玄衣变换样子，凝在手上，宛如两柄重锤，狠狠地击在狮首妖尊身上！
黑光大甚！鳞片迸飞！
那黑光蜿蜒向上，爬遍妖尊整个角落，妖尊怒吼连连，迎风便长，不消片刻已有十丈大小，蛇尾摇摆，几若玄黑铁链。而黑水玄功，此时蜷缩在妖尊身上一处角落，显得端地可怜。
“臭老头小心！”李小宝猛然看见那妖尊的如鞭巨尾插进地中，竟是从怒心老人身后窜了出来，带着青色毒气，向怒心老人刺去，怒心老人听得破风之声，也是心头一阵怒骂，双手一引，六符飞出。
“天魔大化，玄宇穹苍！抱元守一，不死不伤！”
登时，黑光流转，六符化阵，化为丈方黑镜，悬而自浮，在空中旋转，蛇尾击上去，如击薄膜，黑色镜面被击打的深深凹陷，却是始终不散，反而旋转的愈快，几要将蛇尾折断。
狮首妖尊见尾击不中，怒吼连连，蛇尾一回，张嘴喷出两道青焰，如跗骨恶毒，向怒心老人飞去，却也被天魔化神符挡下，一击无功。落在地上，登时腾起大片青雾，将周遭的紫瘴都吞噬，怒心老人内心惊愕连连，心道。
“好家伙，这若是沾上半点，端的是尸骨无存！”
这边正斗着，那边李小宝看在眼中，眼见怒心老人处处受制，却是暗暗心急，不由默默御起黑水玄功，两道淡黑玄气从手中涌出，凝而不散，如离玄之箭，向狮首妖尊射去，狮首妖尊一时不察，竟被小宝得手，眼眉擦破，紫血流出。
狮首妖尊试得刺痛，猛然大怒，回头向小宝看去，一身煞气有如实质，压得小宝几喘不过气，挥手又射了两道玄气珠，具被蛇尾挡下，小宝眼神大骇，他方踏入源境，真气不继，四道玄气珠几乎用了他一身真气，此时手脚发沉，胸闷脑胀。
狮首妖尊被眼前蝼蚁几番挑衅，本就震怒，此时又见蝼蚁似要睡去，怒火更甚，巨尾狠狠向小宝挥去，蓬的一声，却被一道黑镜挡住，缓缓旋转，几要把自己拉扯进去。
“臭小子！黑水玄功可不是你小时候玩的玻璃珠，说弹就弹！”
怒心老人右手拊掌，度了些许真气入小宝体内，小宝才觉稍稍舒适，脸色烧红，道。
“我，我这不是只玩过弹珠么！”
怒心老人却是未听他辩解，又是一声滚开，便将小宝推开，黑光凝成一线，从怒心老人身上分出，顺小宝方才将妖尊磕开的伤口，猛地窜进妖尊体内！
“黑水玄功关键在于一个水字！水无常形，因地制宜，如溪若流，只有将黑水用活，才可发挥莫大威力，像你方才那般将黑水全部射将出去，便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再收不回！”
怒心老人眼见黑水在狮首妖尊身上翻腾，从伤口进入，又从别处窜出，那黑水有如活物，任凭狮首妖尊怎么抓取也抓取不到，一时大蓬大蓬的鲜血从狮首妖尊身上激射而出，竟是在它脚下形成一道浅浅的血池。
怒心老人眼见狮首妖尊陷入困境，抓起小宝便要逃脱，口中道。
“臭小子，趁他现在自顾不暇赶紧走，若等大妖化成百丈原身，就凭你我二人决计没有半分胜算！”
怒心老人一拽小宝，却没拽动，心中恼怒，道。
“臭小子你还不赶紧跑路在这里发什么呆！”
李小宝也不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前方，几若失魂，怒心老人也觉奇怪，不禁回头，登时倒抽一口冷气，后退两步，几乎跌倒。
眼前竟是一道百丈图腾巨柱！
那巨柱如紫玉，带着迷幻的色彩，无数紫瘴正是从这巨柱中散出，而从巨柱望上去，却是不知几丈的庞大身躯，穿云破雾，再往上看，无数紫气俨如朝宗。
两双巨目好似两轮赤阳，在无穷上空，淡淡的看着地面，几要泯灭掉一切光辉！
那巨柱，竟是这妖兽的一只腿！
怒心老人怔怔看着，良久涩声道。
“洪荒巨兽！”
只见那巨兽朝天一望，似不知在愤恨什么，蓦地张嘴，轰将开来，无数音波，开山裂石，扫遍十万沼泽！
一声巨吼，百疆镇服！
狮首妖尊听得此声，浑身发抖，跪在地上。
怒心老人看着这参天巨兽，又看了看小宝，半晌脸上突忽竟挂上慈善的笑容，猛地挥掌，砍向小宝后颈。
“臭老头你……”李小宝眼神明灭，缓缓倒地。
怒心老人看着小宝，眼中含着一抹和蔼，伸出手，像是抚摸一下小宝的面庞，行至半空，终究放下，叹声道。
“想不到老夫终究还是要用这招，竟还是为了你这臭小子！”
说罢，怒心老人眼中和蔼散去，冷光湛然，看着洪荒巨兽，洪荒巨兽似注意到他，巨目朝下，一身紫色瘴气凝聚，形成百丈巨掌！
怒心老人褪下衣服，露出干瘦的胸膛，黑水如墨，覆盖全身，他双手交叠，口中默念着什么，突然，只见十道圆珠在怒心老人胸膛上出现，成星云之势，蓦地挣开，流出鲜血，在墨黑的皮肤上，显得端的诡异。
“焚吾之魄，燃吾之魂！”
“以汝之血，扬吾之名！”
“转魂诀！”
怒心老人双手垂下，几若失去一切力量，蓦地，桀桀一笑。
云翻杀神出，百丈黑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