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中午还是晚上,老罗的餐馆总是宾客盈门,最近渐热的天气也丝毫没有阻挡食客的脚步,老罗在厨房打着赤膊挥汗如雨,舒丛和罗芙两个人也是忙得团团转,没一刻好歇。
“五号桌溜肥肠一盘!”老罗的大嗓门回荡在餐馆里,舒丛连忙停下正在收拾的桌子,顾不上擦手就跑进厨房,端起热气腾腾的盘子朝着五号桌送去。
“您的溜肥肠,请慢用。”舒丛将盘子放在五号桌上,转身就走。
“你等一下!”岂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不满的叫喝,舒丛回头一看,只见这五号桌坐了四个学生,个个身材彪悍,穿着统一的运动衫、短裤,一看便知是体育学院的学生。
这四人中的一人戴着发带,正以一种厌恶的眼神望着自己,仿佛是自己做了多对不起他的事,他的眉头紧锁,瞳孔缩成了一条线,使得他原本还算端正的脸看起来十分扭曲。另外三人也感觉来者不善,望着舒丛的眼神都有些不怀好意。
舒丛转过身来,对着那发带男笑问道:“请问是您叫我吗?”
发带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当然了,餐馆有你这么待客的吗?”
舒丛心知对方故意刁难,但也不便正面驳斥,只得继续笑着道:“您看我刚才有什么不对,请直说,我一定改善。”
俗话说,开掌难打笑脸人,发带男也没料到舒丛处乱不惊,还能这么面带笑容、心平气和地赔礼,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发作。
这时,发带男旁边的两人互换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个胖子突然端起桌上的那盘溜肥肠,直接就向舒丛泼过去,舒丛吃了一惊,因为距离太近,纵然是全力躲闪,衣服上依然洒上了一团油污。
就算舒丛再好脾气,这也再不能忍了,他冲上前去,对着胖子怒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胖子不屑地看了舒丛一眼,慢悠悠地道:“你刚才擦了桌子,连手都不洗就直接端上来给我们吃,谁知道你手上的细菌啊,病毒啊什么的有没有沾到菜里,这叫我们怎么吃!”
“你……”舒丛明知对方强词夺理,存心找茬,但说的偏偏又却是事实,一时之间有些语塞。
“史大海!你干什么?”这时,听到动静的罗芙也过来了,她一眼看见发带男等几人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儿,再一看舒丛身上被泼洒的油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柳眉倒竖,直接对着发带男发难。
发带男史大海一见罗芙出现,立时换上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他站起身来对着罗芙笑道:“哦,没事,你店里的小工没擦桌子就端菜,惹了我哥们儿生气,这不我正在劝他嘛。”
“哼”,罗芙杏眼一瞪,指着舒丛身上的油污问道:“这是你泼的?”|
史大海连忙摆手:“不,不,当然不是,这是他刚才自己端菜手滑了,溅到身上的,你说是不是啊?”他把目光投向舒丛,他身边的三个人也一起站起,用一种威压的气势蹬着舒丛。
舒丛这时也已经平静了下来,他根本懒得与这种无赖计较,都说体育学院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跟他们一般见识,反而降低了自己的格调。
舒丛对着罗芙笑了笑:“没事,是我不小心手滑了,得让老板重新炒一盘了。”
罗芙狐疑地看了眼史大海:“真的?”
“可不是嘛”,史大海赶忙道,“你们这小工手脚不麻利,要不干脆……”
“闭嘴!”罗芙打断了他的话头,“我家餐馆的事,不需要你来管!今天你点的菜都卖完了,你们到别家去吃吧!”
史大海一听,急了:“可是我是顾客啊……我点别的菜还不成吗……”
“走不走?”罗芙一抬下巴,蹬着他。
“行,行。”史大海显然很怕罗芙,只得连声应允,狠狠地看了舒丛一眼,带着几个哥们儿悻悻离去。
“你没事吧?”罗芙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舒丛:“这史大海就喜欢欺负人,让你受委屈了。”
舒丛释然一笑:“小事情,不要放在心上,只是可惜了老板这一盘溜肥肠了,老板又在叫了,快去吧,这里我来收拾。”
罗芙看了他一眼,也报之一笑,接着忙去了。
好容易忙到中午高峰过去,三人才有空歇下来开始吃饭,老罗照例是二两小酒,两个小菜,优哉游哉地享受忙碌过后的休闲,罗芙和舒丛两人则早早吃完,径直到店外坐着晒太阳。
罗芙看了眼舒丛,脸上又浮上了歉意:“其实那个史大海是因为我才迁怒于你的,因为他从大一就开始追我,我一直没答应,所以他便专找我身边男性的麻烦,没想到他现在越来越过分,居然闹到店里面来了。”
舒丛笑了一笑:“真的,这种小事你根本不必在意,最多不过衣服脏了,洗洗就好,不过看得出来,他对你倒是言听计从哦。”
罗芙俏脸一红,娇嗔道:“谁要他言听计从的,我才不稀罕。”一顿,又问道:“对了,‘凤鸣南湖’开始了,你知道吗?”
“知道啊”,舒丛道,“我上午已经去交稿了。”
罗芙惊讶地“噢”了一声:“你也参加了啊,我都还在构思呢,准备今晚把稿子完成,明天再去交。”
舒丛一听也来了精神:“原来你也要参赛啊,呵呵,那可得好好加油哦。”
“恩”,罗芙点点头,眼里也散发着别样的光芒:“其实也不是想拿奖金什么的,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希望能得到认可吧——”她嫣然一笑,笑靥如花:“你也是哦,祝你好运,加油!”
舒丛呵呵一笑:“我?重在参与,重在参与啦。”一抬头,外面的阳光透过门帘照在身上,带来一种温暖和酥麻,突然让他觉得分外的受用。
下午舒丛照常去上课、吃饭,再到餐馆打工直到宵夜结束,这剩下的半天也没有人再来捣乱,如往常一样平静地度过了。到了晚上11点,客人渐渐少了,老罗便张罗着准备关门,舒丛和罗芙打过招呼,便径直往出租屋走去。
由于今天餐馆的生意确实太好,舒丛的工作量也相对大些,一天忙碌下来也还是有些疲惫,他一边舒展着筋骨一边穿过必经的小巷,转过一个阴暗的旮旯时,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还没反应过来,四个高壮的身影已经一拥而上,将自己死死地围在了角落里。
不好,遇上打劫的了!
舒丛心中一凛,第一反应便是伸手进包,将古书残本攥在了手里,同时心境灵海一震,进入了书魂的随时待命状态。
这时,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黑暗处响起:“小工,我们又见面了。”借助幽暗的路灯灯光,舒丛认出说话之人,正是今天白天在餐馆试图针对自己的史大海!
“是你。”见不是拦路抢劫的歹徒,舒丛也稍稍放下心来,但这史大海深夜纠众候在自己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显然也是没安什么好心,舒丛一边脑中飞转,一边故作不知地问道:“你半夜把我拦在这儿干什么?”
“呵呵,干什么?”史大海发出一声干笑,“白天的时候你让我在罗芙面前丢尽了脸,这口气老子必须出。而且一想到你居然可以和罗芙肆意说笑,老子心里就很不爽,要知道我一不爽,拳头就痒!”他身材颇壮,也比舒丛高了小半个头,加上人多势众,说起话来更是盛气凌人,周围三个人也互成犄角,顺势围得更近了,看来今晚不教训舒丛一番,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等一等……”舒丛连忙摆手制止他们,一边将身体侧向路灯光线稍足的一面,脑中冥想心境灵海,感受着聚魂灵海的能量波动,同时,一瞬间将古书残本拿起,猛然翻开。
几个跳梁小丑,看我将魂附体,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但书翻开的一刹那,舒丛顿时傻眼了。
映入眼帘的是第五十七回“柴桑口卧龙吊丧,耒阳县凤雏理事”的一句——“恐于事有不明处,可与孙乾同去”。这一回主要讲的是卧龙诸葛亮给周瑜吊丧和凤雏庞统在耒阳当县令,基本是文官谋臣在登场,自己这次显然没能赌到,在这关键当头居然翻到了一个“智魂”孙乾!
舒丛在心底苦笑,老大啊,我这是要扁人啊,你给我一个智魂来干嘛,跟体育学院的这帮莽夫,根本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
但聚魂灵海才不管舒丛是否愿意,只见其内绿色光芒闪动,浪涛之内,缓缓浮起一颗墨绿色的珠体,一路飞升,透过两个灵海之间的能量屏障后,化为一个浓眉细髯的文人,拜伏于地:“四等智魂孙乾,愿誓死追随主公,永不言弃。”俄而绿芒大作,汇入舒丛灵海之内。
舒丛只觉脑子瞬间灵光了不少,但全身的力量却没有丝毫增加,心里正在暗暗叫苦,那史大海已经不耐烦地喊道:“你以为拿本书挡着就能不挨揍吗?你要是识相点就乖乖让我们出出气,不然明天要进了医院可就怨不得我了。”
舒丛脑中一转,一方面密切关注着灵海的缚魂之力消耗程度,一方面已借孙乾之策想出了缓兵之计,他抬头对史大海道:“你们这么几个人欺负我一个人,也不怕胜之不武?史大海,你是练体育的,我只不过是个文科生,你要是有种就该跟我单挑,如果仗着人多,传出去也让人笑话……”一顿,他又接着使出了激将法:“你该不是怕吧?”
史大海不禁一愣,随即勃然大怒:“老子会怕你?单挑就单挑,你们先闪开,看我怎么教训这臭小子。”另外三人闻言立刻撤下包围圈走到一边,给两人让出一块比划的地方来,一边饶有兴致地看起了热闹。
舒丛趁此机会,一瞬间将意识之力全部投入心境灵海之中,不断强行驱解着孙乾的智魂,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尽快将孙乾的智魂能量释放出去,让其回归聚魂灵海,以省下缚魂能量以进行下一次的召唤。虽然他不知道这样是否可行,但为今之计,也只能勉强一试了。
令舒丛欣喜的是,就在他意识之力强行侵入心境灵海之时,孙乾的智魂能量像是老鼠遇见了猫,果然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不一会儿,已开始有智魂绿光渐渐从心境灵海内逃遁,慢慢朝着聚魂灵海回归而去,舒丛心里一阵大喜:果然,罗贯中不是说过心境即本体,灵海乃本源,那么本体和本源间也一定可以相互影响,看来自己这误打误撞,竟然是蒙对了!
心境灵海内发生的一切,在现实世界不过只是短短一瞬,舒丛看到三人让出了一个空隙,此时史大海也在摩拳擦掌,略有松懈,当机立断,转身就跑,一下子钻进了小巷的一条支路里,转眼没了影儿。
“靠!跑了?”史大海愣神了一秒,立马反应了过来,“快追,一定要抓住这小子!”四个人尾随其后,气势汹汹地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