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餐馆门口,只见店里已座无虚席,餐馆外的空地上也摆了十几张桌子,大部分学生模样的顾客都在觥筹交错,大快朵颐,浓浓的啤酒味扑面而来。
舒丛紧走几步,正好遇见老板的女儿罗芙端着一盘炒田螺匆匆走出,一眼看到他,罗芙愣了一下,继而一把将他拉到一边,问道:“你去哪儿了,怎么打电话也不接?爸生气了一整天呢。”
舒丛打工的餐馆老板姓罗,周围人都叫他老罗,十几年前带着年幼的女儿来到这城市开餐馆,因为厨艺高超,人也耿直豪爽,常年生意兴隆,他也就在此安定下来。一转眼,女儿罗芙长到了十九岁,也考上了南湖大学学习汉语言文学,他索性把餐馆迁到大学后面,结果受到了学生们的热捧,天天门庭若市。一方面老罗做菜的确没得说,但另一个重要原因却是罗芙。十九岁的罗芙完全没有继承老罗矮胖敦厚、声如洪钟的秉性,出落得冰肌玉肤,亭亭玉立,加上温文尔雅,声若银铃,一进大学便被捧上了校花级别,冠以“南湖八美外第一人”的名号,觊觎者不在少数,因此男学生常常结群而来一睹芳颜,甚至故意前来搭讪,却也造成了“罗家江湖菜”餐馆的分外火爆。
说起来,当时餐馆招工的时候,前来应聘的男生几乎能把门槛踏破,但老罗火眼金睛,把那些心怀不轨的全给扫地出门,最后鬼使神差地选中了偶然过来打工挣钱的舒丛,舒丛当时根本不知道这就是校园名人罗芙的“家族产业”,茫然无知的他就这样被老罗聘为了小工,帮着端菜洗碗抹桌子,直到后来见到罗芙才恍然大悟。
今天罗芙穿着普通的淡黄色衣裙,将一头秀发麻利地扎在脑后,白璧无瑕的皮肤在晚上看起来更加引人注目,虽不施粉黛,但身上与生俱来的脱俗气质还是让周围的男生频频侧目。
舒丛见到罗芙,不禁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昨晚看书,结果睡着了,都没听到手机响……”
罗芙“噗嗤”一笑,打趣道:“你果然是个‘书虫’,快进去,让我爸骂一顿,赶紧出来帮忙。”说完直接端着盘子往外走去。
舒丛心中一喜,看罗芙的口气,顶多让老罗训一顿,工作是保住了,不禁喜笑颜开,却没注意到周围一群男生羡慕嫉妒恨的各种眼神,只因他刚才和罗芙多说了两句话。
舒丛掀开门帘,走到厨房边上,只听见老罗破锣般的嗓门平空飞起:“四号桌干锅鱿鱼一份,好了!”他赶忙窜进厨房,脸上堆起笑容:“罗老板,我来。”
老罗一愣,随即破口大骂:“臭小子,你还知道来?今天你不知道我们爷俩忙成啥样了……赶紧端去,等会儿再跟你算账!”
舒丛唯唯应下,端着干锅鱿鱼送到四号桌,忽然听见外面传来罗芙的一声惊呼,接着便是几个男人的哈哈大笑,外面顿时像是炸开了锅,分外喧闹。舒丛心下诧异,连忙拔腿往外走,店里的顾客也不约而同地掀开门帘,往外看去。
舒丛走到门外,只见四个穿着骷髅背心,身上绣着纹身的年轻人坐在最靠右的一张桌子上,其中一个油里油气的黄毛正不怀好意地抓着罗芙的手,罗芙奋力想要挣脱,周围几桌的几个男学生已经围了上去。
“放开你的脏手!”一个高大的男学生满脸通红,想是刚喝了酒,正大义凛然地指着那黄毛,他身高超过1米9,浑身肌肉,看起来像是这群学生的头头。
黄毛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将目光望向旁边的一个光头:“铁山,你说这咋办?”
那光头嘿嘿一笑,咧嘴摇了摇头,突然猛地拽过身边的啤酒瓶,劈头就往那大个儿学生头上砸去。
谁都没想到光头会突然发难,大个儿猝不及防,“哐当”一声,整个啤酒瓶在他头上爆开了花,玻璃渣和泡沫四处飞溅,大个儿一声惨叫,捂着头向后倒去,指间渗出殷红的鲜血来。
“学长!”“妈的,上,揍他!”周围的七八个男学生顿时义愤填膺,纷纷向着那四个流氓冲去,光头凛然不惧,将手里的酒瓶碎片往人群一砸,趁着学生们惊叫躲避的瞬间,光头和另一个留着杀马特长发的矮个儿已经冲了上去,两人身形敏捷,拳拳到肉,两个学生转眼间应声而倒,剩余学生哇哇大叫,一个个挥拳踢腿,却连两人的衣服都没沾到,反倒是被一个个打倒。
此时罗芙已经被吓得花容失色,眼泪差点流了出来,那黄毛一把拉过她,仍然笑嘻嘻地欣赏着这场一边倒的斗殴。
“蓬”的一声,杀马特一个下勾拳击中最后一个学生的下颚,那学生一声闷哼,飞出去两步远,不到5分钟的时间,八个身强力壮的男学生,已经全都在地上打滚了。
杀马特“呸”的一声,一口唾沫吐在地上,一把抓起那大个儿的头发:“小子,想逞英雄,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夜枭’也是你们能惹的?”
一听“夜枭”的名号,那大个儿学生顿时面如土色,刚才的英雄气概荡然无存,一边的舒丛也是吓了一跳,这“夜枭”是金湖市响当当的黑帮社团,势力庞大,连当地警察也忌他们三分,连舒丛也都听过,可见影响力之大。
光头脸上还是一副轻蔑的神色,他拿起一瓶啤酒,灌了一口,将酒瓶往地上狠狠一砸:“滚!”
几个挨了打的学生也不敢再造次,只得相互搀扶着离开。杀马特转头望向其他的食客,眼神阴冷:“怎么,还想看热闹吗?”话音未落,除了舒丛,还在驻足围观的十几个人也瞬间作鸟兽散。
这时,在厨房忙活的老罗才汗流浃背地走出来,一见门外的狼藉景象,大吃一惊,待看到黄毛攥着的是罗芙的手,更是脸色一变。
“爸……”罗芙已经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老罗抹了把汗,换上一副笑脸,走上前去,陪笑道:“原来是凯哥,不知道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小地儿来捧场啊……这……”
黄毛轻笑一声,打断老罗道:“不来,怎么知道深山藏俊鸟,你还有个这么水灵的女儿啊。”言罢,又不怀好意地瞄了罗芙一眼。
老罗压住火气,嘿嘿干笑:“凯哥哪里话,小孩子嘛,不懂事,看是不是招待不周,惹您生气了?”
“没事”,黄毛左手撩了撩头发,道:“你最近生意倒是红火嘛……”
“呵呵,那是凯哥关照得好……”老罗附和道。
“既然你也知趣,今天在这儿遇到了一群爱管闲事的杂毛,扰了我们兄弟几个的兴致,看来你可得做出点表示才行,你说是吧?”黄毛笑道。
老罗面露难色:“凯哥,这保护费我可是每月足额交了的,给兄弟们的烟酒孝敬也没少过,来我这儿都是好吃好喝待着,这恐怕……”
“操!”老罗话未说完,一旁脾气急躁的杀马特“崩”地弹出腰间的弹簧刀,在老罗面前比划着“你是说我们来白吃白喝不是,不想活了?”
老罗吓了一跳,脚下一软,险些站立不稳,舒丛连忙上前扶住老罗。
“恩?怎么还有个杂毛没收拾干净?”黄毛哼了一声,斜眼一睨,光头应声而出,眼露凶光地朝着舒丛走来,拳头攥得嘎吱作响。
老罗连忙解释:“这是我店里的小工……”一边上前想要挡住光头,却被光头粗膀一挥,摔倒一旁,哗啦压倒了一张小桌。
“爸……”罗芙挣脱黄毛的手,连忙上前搀扶,一张脸都哭成了泪人。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那帮地痞流氓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
一瞬间,舒丛愣住了。
这是怎样的一副画面?弱者备受欺凌,持强者无法无天,他们张狂的笑声和罗芙父女的哭喊、呻吟传入耳内,舒丛只觉体内一阵热血沸腾。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岂能漠视这不平之事继续上演?纵然势单力弱,但该做之事,仍是义不容辞!更何况,现有书魂相助,是该管管这不平事了!
一念至此,舒丛摸了摸包里的古书残本,只觉热血上涌,不禁大吼一声:“住手!你们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