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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不忍直视的鸡毛蒜皮

安吉拉突然意识到鸡毛蒜皮的力量,仅仅在纠结如何在这么狭小的衣柜妥善安置她和他的衣服时候,瞬间明白。

几次大大小小的搬家,几次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摩挲已久的家居摆设,几次从自家宽阔惬意的院子再回到冰冷简单的租屋时的心理落差,这些她曾经以为自己一个平和的心态就可以轻拿轻放的事情,怎么就在一个放不下足够多衣服的衣柜面前缴械投降节节败退,一股委屈加不安的心理瞬间膨胀,远远超过如何妥善放置衣服这件事情本身。

可是,一开始就是安吉拉主动提出来先不买房的,这个勉强挤进三线城市的地级市是多么不值得安家,那些左一栋右一栋突然窜起的高楼毫无小区概念,那些永远望着井上之天把麻雀当天鹅膜拜的聒噪小市民,安吉拉次次在人群中用沉默来抵挡这个小城的气息对她思想的蚕食,她像个塔顶的公主一样编织着发辫等待自身力量疏通一条逃离路径。但是,为什么之前所有的决心和信仰在这件小事面前显得如此飘忽。

这就是鸡毛蒜皮的力量,它是那么切肤,具体,无可置疑并且不容回避。

男性通常无法理解女性的联想能力,譬如,这一个衣柜和“安顿”的关系。安吉拉无奈地耸耸肩,此刻如果他看见她独自面对着一个衣柜吹胡子瞪眼定然会觉得不可理喻。可是,女性的安心常常需要俱化成一个拥抱,一个微笑,一扇足够安全的门,一个柔软的床。这应该不算世故或者物质,因为时间总是偷走女性的容貌、精力,甚至心境,同时,时间又马不停蹄地推出一批又一批的娇嫩姑娘一茬又一茬的家长里短一出又一出的嘻笑怒骂让她应接不暇。她必须把自己不断下降的魅力和精力转化为可以掌控的东西,一如她曾游刃有余地切换自身模式周旋于职场、家庭、社会。

然而,就在此时,安吉拉却被一件小事一个小物件所阻挡,****地暴露出她不愿意或者未察觉的窘迫,而这种窘迫出现得似乎很突然,形成地又似乎处心积虑,这样的“突然”总有着一股拔出萝卜带出泥的彻底,它强大的黏连性仿佛能织成一只大网,什么时候就裹挟着郁积的情绪劈头盖脸撞上来,令人无从招架。

大部分女性对于未来所做的决定抑或是蓝图,通常是宏大的,它略过了细枝末节的羁绊、旁逸斜出的不测、最不确定的人心、不忍直视的人性。鸡毛蒜皮的无可回避性让一地鸡毛轻易地腾空而起,在当时当事面前张牙舞爪气焰嚣张,顺便席卷起一颗飘忽不定外强中干的内心。

鸡毛蒜皮的力量在引爆上表现得淋漓尽致,颇为引人注目,爆破之前的平淡自然让人忽视弹药的存在,爆破之后的烟雾以及支离破碎的残骸又自然地让人没有足够的时间追溯弹药的存在。

可是,如若你有最后的耐心用反观的逻辑梳理事件的来龙去脉,也许你会发现不够坚韧的意志、不够稳定的性情以及不够自信的自己才是那颗深藏的弹药,它有着出人意料的吸附能力,磁棒一样吸附着偶尔的负面情绪和偶然的垃圾事情,那些细碎的残渣不知不觉地掩盖了磁棒核心的存在。

就像这一个小小的衣柜事件,拨开鸡毛蒜皮,抖落细灰残渣,但愿你还有那份自信力,自将磨洗认前朝,静候东风与己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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