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午后。
安静的图书馆内坐满了小学生,他们饶有兴致的来学习。
一张方形脸满是斧凿般的皱纹。唇上蓄着非常整齐的白须,一道已在岁月中褪色的长疤从左额下延至颚骨。双眼透出像尖针般的光采。
换上了便服的苏托兰神父伸出右手。老人伸手坚实地一握。
眼中闪烁着诡异的神采,与往日大不相同的是,他心飞神舞的讲述方式。
“从前有一个部落酋长的妹妹一直渴望生儿育女,却久久不能怀孕。她早晚向祖灵祈求得到孩子,祈愿却多年来没有实现。就在开始绝望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
“胎儿成长的速度快得奇异,不过几个星期便从母亲的子宫中爬出来。这个儿子出生时全身都长着野兽般的浓密长毛,还有一副失利的牙齿。”
“随着孩于迅速成长,部落内开始流言四起。族人说这孩子并不是人类,而是邪灵的诞生物;说他不是为食物和毛皮而狩猎。而是为了欣赏动物死亡时挣扎的情景:又说他不但捕杀野兽,还杀害其它孩子和吸饮他们的血液。”
“由于他是酋长的甥儿,部落中没有任何人敢伤害他。但当失踪的人越来越多,令部落泛起巨大的恐慌后,酋长终于知道不能再留下这个现已长大成人的甥儿。”
“酋长拔出利刀,下令他的甥儿离开部落。但这个奇异的孩子拒绝了,于是酋长挥刀砍伤甥儿的手臂。奇怪的是,皮肤虽然割破了,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酋长确定甥儿并不是人类,于是试图把他杀死。怪物却拥有异乎常人的体力。两人纠缠了整整一夜,期间酋长的喉咙好几次差点被咬中。最后酋长鼓起全身的力量,把怪物摔到炽烈的营火中。”
“怪物在火焰中挣扎,不断地呼叫:“我不是这么容易被消灭的!我将继续吸饮人类的血一千年!”
“当呼叫声逐渐消失后,怪物的身体被烧成灰烬,从火焰中升起,在夜空中形成一股旋转的乌云。族人看见,每一粒灰烬都变成了一只蚊子。”
围坐着听故事的小孩子一个个目瞪口呆,脸色带点青白地凝视坐在正中央的老人。
“萨吉塔里奥斯先生,这个童话故事可不太有趣。”
“让孩子体会恐惧也是一种教育。”老人操着温文的纯正英格口音。“而且这不是童话,是印第安人特灵吉特部落的传说。”
苏托兰向身旁的索多玛挥挥手。“让我介绍,这位是——”
“我知道。我已经看了报纸。”老人的语气沉稳而自信。“神父,我早说过你应付不了“他”。看看你的额头。你很幸运。”
他把手伸向索多玛。“我的名字是彼得.萨吉塔里奥斯。这姓氏实际上是我自己改的,原姓是温斯顿。人们喜欢叫我萨格。阁下就是索多玛先生?”
索多玛握住萨格又大又厚的手掌,却迟疑地看着苏托而。
放心吧。”神父说。“萨格先生跟我一样,可说是不属于现世社会的人。关于案件的事情可以放心告诉他。何况他对于“那东西”的了解比你跟我都深得多。”
“神父如果想再次找我协助寻找“他”的话,请恕我再一次拒绝。”萨格说。
“我不单是为了夏伦的事而来。”苏托兰神色凝重。“也是为了另一个难解的谜。”
他指指索多玛。“那是关于这位先生本人。”
走进萨格这间座落市郊的巨大寓所时,索多玛深吸了一口气。
大厅有如一座气氛诡异的博物馆。
首先吸引索多玛目光的,是正面墙壁上一幅巨大的油画:一个长发美女的头颅长在一条硕壮的蛇身上,盘缠住一根黄金令牌。美女邪恶的微笑露出两只失利獠牙,沾在嘴角的鲜血彷佛将要从画布上滴出。整根缠住蛇妖的令牌笔直插在一片堆积的枯骨之上。
“这是传说中吸血鬼的始祖——女妖利利特Lilith。”萨格把帽子挂上门旁衣架时说。“根据犹太教记载,她才是上帝创造的第一个女人,是亚当的第一任妻子。”
苏托兰神父在一旁发出轻轻嗤笑。
萨格继绩:“她在遭亚当抛弃后,变成了众妖邪的女王。为了报复对人类的怨恨,她在夜间吸婴儿的血。根据摩西律法,吃活物的血是绝对的禁忌。巴比伦神话中也有她的记载。”
“她真的是……“那种东西”的起源吗?”索多玛问。他想到若在半个月前问出这种问题,连自己也会发出嘲笑。
“我还在研究中。”萨格的脸非常严肃。“我如今正把有限的余生,用以追溯吸血鬼的来源。这恐怕是永远无法完成的工作。我不在乎。反正我的大部份人生都已贡献在这种东西之上。”
苏托兰也是首次被允许到访萨格的屋子。他兴奋得像进入了宝库一样。最吸引他的是右面墙壁上挂着的十二个玻璃柜。
木质的柜框异常老旧,玻璃却一尘不染。除了最右面的一个空着外,其余十一个都藏着一件纪念品。
萨格礼貌地牵着索多玛的手肘。举止甚具英国绅士风度。
“请过来参观我的人生。”他带着索多玛走近那列玻璃柜。
“我至今共猎杀了十一只吸血鬼。”萨格自豪地讲解,把第一个柜的玻璃门揭开,拿出藏在当中的一柄吗喀弯刀。
“这就是我一生中消灭第一只吸血鬼所用的武器。我用这柄刀把他斩首和戳穿他的心脏,再把尸身火化,骨灰撒入海中。他的名字叫邦巴斯,葡萄牙人,一九二一年“死亡”。我在四十一年前令他真正安息。”
萨格拔刀出销。窗外射进的阳光,映得形状奇特的刀身闪耀光华。
索多玛感觉有如进入了童话世界。
“那时候你多大年纪?”
“二十七岁。”萨格的微笑中浮现年青时代的豪情。
“你为甚么当上……吸血鬼猎人?”
“我毕生都是猎人。”萨格收刀回销,小心地放进柜里。“贵族出身的我七岁已开始饲养自己的猎犬。二十五岁前我已到过刚果三次。阁下或者神父或许会觉得我是个残忍的人,但我极度享受狩猎约满足感。而且我是以智慧、力量、耐性与猎物比试,我相信这应该算是对他们的一种尊敬。”
“二十七岁那一年,当我对一切野兽都开始失却兴趣时,我在捕鲸船上听到一名葡萄牙老水手说的事情。上岸后我便立即前往他的家乡罗吉沙镇。”
“除了狩猎之外,我一向对于玄奇的事物都有深入研究。我学习催眠术,尝试过太平洋岛民的蹈火仪式,拜访过印度的苦行僧。但是我一直无法相信吸血鬼的存在。直至我找到邦巴斯的墓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