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3年,矮子丕平在莱悉河畔战胜了巴伐利亚公爵奥迪洛的联军,再次确认了法兰克王国对巴伐利亚的宗主权。757年刚刚成年的新公爵塔西洛三世及公国的各位大贵族在贡比涅向矮子丕平作了封臣宣誓。可是,巴伐利亚的公爵并不甘心这种臣属地位,763年在迎娶了伦巴底国王德西德里乌斯的女儿柳特佩嘉以后,从征伐阿奎丹的战场离开,试图挣脱封臣地位,可是公国内部的贵族集团的分裂和教皇的反对,使他的努力落了空。经过短暂的沉默后,塔西洛致力于向东部的斯洛文尼亚人传布基督教福音。
769年,他帮助修建了因尼辛修道院。772年,就在查理曼推倒异教神明的同年,塔西洛粉碎了异教徒的反抗,为自己赢得了“新君士坦丁”的称号。此后,查理曼对他心存猜忌,立即动手在南方剪除巴伐利亚的盟国:773.774年灭伦巴底,787年收服贝内文托。塔西洛失去了最后一个潜在的盟友,除了结交阿瓦尔人的可汗以外,他已无路可走。
787年,南意大利的战事结束后,查理曼就要与塔西洛摊牌:三支法兰克军队集中地向巴伐利亚挺进,一路受到反叛的贵族的拥护。塔西洛被迫走出绝望的一步:他与异教徒阿瓦尔人结为盟国,这一政治上的疯狂行动立即使他丧失了最后一点资本——他被称为卖国贼,为其信仰基督教的人民所唾弃。788年,他来到英格尔海姆行宫向王国会议自首,随即连同儿子被送往修道院幽禁。巴伐利亚公国被划为伯爵领地,由国王派员治理。
查理曼皇帝征服异教的萨克森的代价就是:他不得不与异教的丹麦人为邻。804年,丹麦人,后来又勾结斯拉夫人对帝国的北方边境造成了沉重的压力。
丹麦人早已给维杜金德提供了支持。他们的国王格特里克率领军队和舰队于804年出现在北阿尔宾根附近边境。他的计划庞大:他已经把日耳曼尼亚,至少把弗里斯兰和萨克森看成已被征服的地区。
808年丹麦第一次进攻就碰上804年查理曼将人口稀少的北阿尔宾根让他们定居的斯拉夫人——奥鲍德里特人;丹麦人摧毁了他们的贸易市场雷里克,代替它的是不久以海塔布而闻名的(臣服于丹麦的)斯利斯托普。格特里克用后来进一步扩建的丹麦国境城墙的第一道防御设施(辅助壕沟)对斯利斯托普加以保护。可以肯定,经艾德河、特雷纳河及施莱湾而横贯日德兰半岛的从西向东的贸易往来开始进行。
法兰克帝国以兴建伊策霍城堡、重新向北阿尔宾根扩张和确定针对奥鲍德里特人的萨克森界墙作为回敬。811年,汉堡又收归萨克森所有。因为格特里克在推动贸易之后,即开始进攻必须向他纳贡的弗里斯兰(810年)。查理亲自迎向他,幸运的是格特里克刚娶了一个新老婆,当进军途中,丹麦国王正试图将他的猎鹰捕捉的一只苍鹭从鹰爪下拉开之时,被他遗弃的前妻的儿子拦腰将他砍死,丹麦国王的猝死避免了发生战斗,因为维京人四散而逃。萨克森返回异教的北方的危险已经消失。然而王国的北方边界以后仍然受到威胁。
此后,直到加洛林帝国在异教的袭击下倒塌,由当今丹麦和挪威乘船而来的维京人(Viking)持续地袭击欧洲海岸,也包括英国海岸。就像罗马人和拜占庭人所面对的许多袭击者那样,这些袭击者都有基本的经济动机。
维京人都是天生的航海家,他们乘船来到被袭击的国家。这种船是没有甲板的小船,通常只有一张大帆,不过这些船只主要依靠其50-100名战斗士兵担当划手推进。袭击的收益巨大,以致袭击成为维京人社会的主要职业。对海洋的控制及其驾驶小船靠岸的能力,使得维京人对登陆点有着广阔的选择余地。因此,他们没必要采取措施避开对手的力量,因而能够集中力量对付敌人的弱点,轻而易举地实施袭击战略,寻找对方防守薄弱的战利品。而且,实践证明,当他们离开船只在内地进军时并不脆弱。
虽然一开始没有盔甲,但维京人却创造了凶猛的重型步兵。其着名之处在于他们用双手使用柄长6英尺的重斧,只要一击便可砍透对手的盾牌和头盔。他们每人还都携带一面盾牌、一把短剑、一支标枪,尽管通常进行近战,但都携带一张硬弓,而且全是使用弓箭的行家里手。作为士兵,他们是可怕的;作为水手,他们是熟练的。因此他们在沿岸城市进行抢劫,不久就沿河而上,深入内地进行劫掠。这些抢劫团伙利用战利品中的装备,不久就用其中的头盔、铠甲武装了自己,完成了他们重型步兵的配备和全套装备,以此去对付仍然进行软弱抵抗的当地政权,削弱并与西欧君主国家进行战争。
袭击是如此成功,以致一些团伙在离岸的岛屿上一直待到冬天,不久就离开他们的船只,开始从海岸或河流向内地进军,实施袭击。当他们外出时,要烧毁其船只非常容易,因此,他们在船只靠岸处修建围栅,并派兵防守。为了实施内地袭击,他们在登陆点附近寻找并占用马匹,这样就能够乘马实施抢劫袭击了。但是,在遇到抵抗时,他们则下马战斗。于是,他们变成了乘马的步兵,并具有骑兵的战略机动能力,然而在战斗中却具有重型步兵的优势,当然也包括劣势。
据说,伟大的查理皇帝凭着他的天赋智慧,早已完全洞悉这一危机。有这样一个传说:
恰巧有一次,当勇武的法兰克人中最为勇武的查理皇帝在他的巡游中来到普罗旺斯附近的某个沿海城市,当皇帝正在这个城市的港口从容进餐的时候,突然有些维京人的前哨兵卒发动海盗式的侵袭。当船只在望的时候,有人认为他们是犹太人,有人认为是些阿非利加或不列颠的商人,但是最聪睿的查理曼皇帝根据来船的构造和速度,看出他们不是商人而是敌人,就向他的扈从们说:“这些船只不是满载着商品,而是充塞着我们最凶狠的敌人。”他们听到这话,就争先恐后地疾速驰向来船。
但是一切都是白费力气,因为当北欧人听说他们常常称之为“铁锤”的查理曼正在那里,他们深怕他们的船队会被击退,甚或被打得粉碎,就赶紧撤退,逃之奇速,使他们不仅逃脱了追赶者的刀剑,甚且逃脱了他们的视线。最为虔敬、正直而热诚的查理已经从桌子旁边站起来,正站在东面的窗口前。在一段长时间里,他洒下了无比珍贵的眼泪,没有人敢对他说一句话。
但是最后,他用这些话来向贵族们解释他的行动和落泪的缘故:“我的忠实的臣仆们,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这样悲伤地哭泣吗,我并不骇怕这些微不足道的恶棍会对我有所伤害,但是一想到甚至当我还活在世上,他们就敢于触犯这片海岸的时候,真使我凄然于怀;而在预计他们对于我的子孙及其臣民会造成何等灾害的时候,就更使我忧伤欲绝了。”
但是在查理曼时代,这一切不过是远方天际的几朵乌云,查理曼十分重视海防,兴建了舰队和防御工事,在地中海打败摩尔人,占领了科西嘉和撒丁尼亚岛;在大西洋沿岸控制了不列塔尼和弗里西亚,抗击了维京人的侵袭;他的努力恢复了马塞和意大利对东方叙利亚和埃及的贸易,提供了法兰克贵族们最为钟爱的丝绸、香料等东方的奢侈品。
那么,就让这些运来了丝绸与宝石,也运来了海盗与厄运的船只扬帆而去,结束我冗长的关于查理曼皇帝武功的记载吧!
查理曼帝国的兴起也正是拉丁教会发展史上最为重要的一个时期:教皇们利用各种机会、施展各种手段最终完全摆脱了东部帝国反偶像崇拜皇帝们的桎梏,在意大利中部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政治实体,实现了自伟大的格里戈利一世(590.604)以来几代教皇的梦想。
正是在这片曾被君士坦丁所遗弃,被克洛维所洗劫过、被提奥多里克所统治过的残破国土上,早期的教皇们,为了摆脱皇帝的控制,重拾统治世界的梦想,在默默地耕耘着。实际上,在西元451年,伟大的利奥一世教皇,或者叫罗马主教利奥一世,就曾对皇帝陛下对罗马与君士坦丁堡教区关系的御裁公开表示反对。
可是自552年东罗马帝国查士丁尼皇帝的大将纳尔塞斯重新攻占罗马,并设立拉文纳总督区,对其进行有效管辖以来,教皇们不得不忍气吞声,满足于仅仅作为罗马主教、意大利大主教和西部地区使徒的卑微身份,口头上宣称圣彼得继承人的种种权利,静静地等待新的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这就是席卷东西教会,持续长达百年,引起轩然大波的“破坏圣像运动”。
7世纪以前的拜占庭帝国统治的东部地中海世界,是诸多古老文明和古老宗教的发源地,这里的人民有着悠久的偶像崇拜的历史。自君士坦丁大帝迁都以来,各地的主教都默许了信徒们对各种各样的使徒、圣徒的遗骨、遗物加以崇拜,东部较为开化的居民对于画家或雕刻匠的逼真作品显然更感兴趣。这类形象显然更为适合他们的感情,受到东部帝国信众的珍视,但是更为粗野,更加法兰克化的西部野蛮人和一时势力很强大的阿里乌斯教派(Arius)的教士对这种逐渐涌现出来的所谓神圣的雕像嗤之以鼻,而宁愿选择平面的圣像作为祈祷的对象。
到了加洛林家族崛起的8世纪初期,希腊人中已经有人开始担心他们的行动实在是在复活父祖们的异教偶像崇拜。可是来自内陆小亚细亚安纳托利亚附近伊索里亚山区的一个名叫利奥的农民成为帝国的至高君王(伊索里亚人利奥三世)以后(717.741年),这个不知道神圣为何物,不明白臣民们为何要崇拜这些在和阿拉伯人的战争中已经被证明了是无效的偶像的皇帝在沉默中忍耐了10年。10年中他都小心翼翼地掩饰住了对于偶像的厌恶,直到726年的夏季,感到自己不能再忍耐下去的利奥三世颁布了《禁止崇拜偶像法令》,发起了毁坏圣像运动。
现代的研究学者倾向于认为毁坏圣像运动本身并不带有任何的感情色彩:这是皇权对日益强大,甚至渐有尾大不掉之势的教会势力的一次大反扑。自从君士坦丁大帝以来,基督教逐渐取得了帝国国教的显赫地位,主教们虽然一开始曾谦卑的承认皇帝们召开全国基督教大会以及任免高级教衔的“至尊权”,但是随着教会国教地位的稳固,逐步获得了税收、司法方面的大权,某些教会上层人物不再满足屈从皇帝的现状,提出教俗权利平等、甚至教权高于皇权的理论——在伊索里亚王朝的皇帝们看来,这简直就是对他们专制皇权最为严重的挑战。
730年,伊索里亚人利奥三世召开了有338名大主教参加的全国宗教会议,通过操纵会议的讨论,利奥废黜了反对派的大牧首,安插自己的亲信阿纳斯塔西乌斯为新任君士坦丁堡大牧首,并终于使得主教们签署了一项条文:除了在圣餐面包等物一切有形的基督的形象都是渎神的或是异端邪说的产物;(平面)图像的崇拜是对基督教的败坏,也是异教的复活;一切这类有关偶像崇拜的物件都应打碎和(用石灰浆)涂抹掉;以及任何人不交出他私自进行迷信活动的物件便是犯了拒不服从教会和皇帝法令的罪行。利奥企图利用这次全国宗教大会决议的有利根据,发动一次自上而下的政治运动,打击反对皇权至尊的教士们,并力图瓦解教会的基础。
利奥三世的举动不仅在东部帝国的中心,也在遥远的意大利引起了深刻的政治地震,首都人民的狂热反对通过帝国行政和军事部门的极大努力才最终扑灭下去。可是对于盘踞罗马的教皇们,皇帝发现,的确没有那么好对付。
皇帝给教皇们的开价是毫不含糊的:顺从将得到皇帝的天恩,违抗将遭到流放和免职的严惩!由时任教皇的格雷戈利二世(715.731)及其同名的后任格雷戈利三世(731.741)治下的罗马人,在他们神圣父亲的指导下为了对抗皇帝的这种渎神的罪行,大胆地武装起来,毁坏了皇帝本人的雕像、拒绝交纳帝国赋税,将皇帝派来镇压的将军或主教们击退,甚至拉文纳的大主教也因为试图站在皇帝一边而失去了性命。教皇格雷戈利二世在他写给皇帝的一封被后世的史家称为雄辩、逻辑推理和伪善的完美结合的信中发出了强烈的警告:
“你用你血腥、残暴的手,哦,暴君!攻击我们:而我们这些赤手空拳的人则只能恳求万民之主基督给你派来一个魔鬼,以毁坏你的肉体,拯救你的灵魂。……你既然无能保卫罗马臣民,该城的海上情况也许会使她暴露在你的掳掠之下;但我们可以迁徙到24斯塔迪亚之外的伦巴底人的城堡里去,到那时你就去捕风捉影吧!你难道不知道教皇是团结的纽带,是东部和西部维持和平的调停人吗?许多民族都盼着看到我们谦和待人;他们像对待人间的上帝一样尊崇圣徒彼得,而你却威胁着要销毁他的圣像。西部遥远的内部的诸王国都对基督和他的代理人十分崇拜;我们现在正准备去拜访他们的最有力量,极希望从我们手中接受神圣的洗礼仪式的国君。那些野蛮人已经顺从了福音教的管制,唯独你却听不见牧人的声音。这些野蛮人已被激怒了:他们渴望对东部的迫害进行报复。快抛弃你的冒失的致命的活动;沉思、发抖和悔罪吧。如果你坚持下去,我们对斗争中将来流失的鲜血没有任何责任;但愿它将撒落在你的头上!”
教皇们的警告可不是空泛的恐吓,虽然不久以后的和解使得君士坦丁的继承者们仍然在名义上维持着对意大利和罗马的统治,拉文纳总督府却在伦巴底人的攻击下覆灭了。教皇们通过这次斗争,加强了自己的地位,开始坚定不移地在西部的蛮族国家中寻找自己的合作者,正如格雷戈利二世在他的信中预言的,查理.马特和矮子丕平的统治正“极希望从我们手中接受神圣的洗礼仪式”,754年1月6日矮子丕平由教皇斯提芬二世涂油祝圣,成为法兰克人的国王,754年和756年,丕平两次应教皇的召唤进入意大利,打击伦巴底人的国王.艾斯图尔夫,在原东部帝国拉文纳总督区的废墟上建立起未来教皇国的雏形——当然,根据前述神圣教廷的伪造文书,这片土地早已归教皇所有,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不必感谢丕平——毕竟,在一个大多数人不识字的年代里,你能找到一份写着文字或天知道什么符号的莎草纸或羊皮文书证明,这本身就足以令人肃然起敬,谁又会去关心这那上面写的或画的东西的具体内容呢?更别谈鉴别它们的真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