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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负担

临下班前一分钟,每位年轻教师都接到了校长办的电话通知,周五下午两点在四楼小会议室举行基本功卷面测试。事后,叶筱羽听梅姐说,那天的电话有三位年轻教师没接到,因为都私自提前下班了,刚好被校长办的突然袭击扫中,但究竟如何处置这三人的,就不得而知了。

放学的时间,校园里总是最嘈杂的,充斥着困鸟出笼的欢呼雀跃,叶筱羽心里却是万分烦躁,因为她又得回去面对婆婆和小姑,又得烦心未知的各种状况,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逃避的心理,不要斗了也不要争了,如果你们喜欢我的家,你们就拿去住吧,我和林磊自己再去建一个小家,哪怕再辛苦,负担再重,也是我们的小窝,不容许别人来任意呼喝的领地。

叶筱羽拖拽着脚步,有气无力地走向公交车站,让她意外的是,竟然看到林磊在等着她,自从林磊妈来了之后,两个人之间原来的浪漫与默契都消失遁形了,每日的公交车等待约定也变得可有可无。不过林磊好像没有注意到叶筱羽过来,他正在打电话,眉心也是紧紧锁着。

“好了,先就这样吧,回头再说。”林磊终于瞧见近在眼前的叶筱羽,略微慌张地挂断了电话。“呵呵,老婆,今天你下班挺准时的嘛。”林磊收起手机,讪笑。

“和谁打电话呢?这么专注。”叶筱羽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

“一个老同学。”

“不会是老情人吧?”叶筱羽瞅着林磊脸上的笑就觉得不自然。

“怎么可能!”林磊的声音提高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那你紧张个什么劲。”叶筱羽翻了翻白眼。

“这不是怕老婆大人误会嘛。”林磊一副委屈的样子,“人家可是咱单位早就登记在册的‘惧内人士’,以唯老婆是从为传统美德。”

“呸,你就会贫嘴!”叶筱羽忍不住被林磊的话给逗笑了。

老婆大人一笑,林磊心里的紧绷神经也终于放松了。虽然昨晚的事情让林磊憋闷了一肚子说不出的怨气,男性自尊也受到了挫伤,但今天能看到老婆的笑,说明这个僵局还是有舒缓的余地,他心里便也耐受多了。

公交车上,林磊主动地将胳膊搂住了叶筱羽的腰,这回,叶筱羽没有反抗,顺其自然地反抱住了老公,但两个人之间总觉得隔着点了什么,竟都沉默不语,一车的嘈杂中紧贴的,只剩彼此的心跳。

还有一站就到家时,思虑了很久的叶筱羽默默地在林磊的怀里吭声了,“磊,我们再买套房子吧。”

“买房?”林磊错愕地低头,“为什么要买房?现在的房子不是住得好好的吗?”

“那不是我们的房子,是压在你我头上的一座大山,一个永远还不清的人情,一个永远可以让你妈你妹妹随时对我颐指气使的借口!”叶筱羽的情绪有些激动:“我要一套完完全全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

“可是,我们哪来这么多钱,现在的房价这么离谱……”林磊不想和叶筱羽直接起冲突,找了个借口塞她。

“贷款!”叶筱羽铁了心,“我不想再白住你妈娘家出钱的房子了,你大姨还没怎样呢,你妈倒成天拿这房子说事!我自己买房,我看她还能掰出什么话头来!我爸妈给的30万加上我们积蓄的5万刚好可以支付一套新房的首付,然后每个月我们慢慢还贷款。”

“可你爸妈给的钱不也不是我们自己的吗?”

“可你见我爸妈动不动就指着我们那张30万的存折,说‘我的钱我的钱’吗?!”

“筱羽,我妈她年纪大了,说话有的时候是有些过分,可她毕竟不是坏心,你何必这么跟她计较呢。”林磊头疼地皱眉。

“林磊!我告诉你,我不管你同意不同意,这房子,我买定了,那30万是我爸妈给我的嫁妆,我完全有权支配,你不愿意和我一起背贷款,行,那我买的房子就只写我一个人的名字,你别后悔!”叶筱羽赌气地摔开了林磊的胳膊,心想,要是林磊敢阻拦她动这30万,不让她买房,那么就拜拜,大不了这笔钱一人一半,但是现在的这套房子也得一人一半,管他房子哪来的,反正房子存折都属于他们的夫妻共同财产,要分也得对半分!

林磊被叶筱羽的话也有些刺伤了,他悻悻地闭上了嘴,不想再与她争执下去,因为他其实是有些害怕叶筱羽真的冲动地去买房的,虽然他从小的家境一般,但是他的有钱大姨一直将他当亲生儿子一般疼爱,基本上他从未受过苦,尽管不属于富二代的范畴,可他享受的待遇也不差于富二代了,真让他担起近百万的贷款,那可真是想想就害怕。

公交车停稳后,车门一开,叶筱羽抢先下了车,气鼓鼓地走在了前面,她决定先从现在开始就培养起自己的气势,不能再让婆婆和小姑欺负了。临出嫁前,老妈一再强调,对婆婆要敬,对小姑要让,呸!如今的社会,就该流行以暴易暴,用暴力对待非正义,敬婆婆又如何,她想摔脸子就摔脸子,对小姑让又如何,她站在我的地盘上,比我腰杆子还硬,我对她们敬了让了,可她们呢?得寸进尺!我非得找回我自己的尊严不可!

林磊不知道该和气头上的老婆说什么才好,只能颓丧地放慢了脚步,一个人无语地慢慢挪步回家。

电梯的门在八楼打开了,远远地,叶筱羽就听到自家门口的吵架声。

那个声音嚣张尖锐的是她的小姑林燕,而声音克制耐性的是物业公司的吴经理,签订入住协议时叶筱羽见过。

“这位小姐,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争执,还是请你们家的业主回来后与我联系吧!”

“喂!你这人是耳朵有病还是脑子有病,我都说了这房子是我家的,那我也算业主之一吧,既然隔壁的这个女人可以投诉我,那为什么我不可以反投诉她?你要处罚我,行啊,你先把罚单给她也开一张!”

又听到小姑的“我家”论,叶筱羽本来就窝火的心更是沸腾了。

她刷刷刷几步冲到家门前,小姑林燕正气焰嚣张地双手叉腰堵在大门口,物业公司的吴经理脸上已经是忍无可忍的表情,隔壁小夫妻那位举报的女的正一脸看好戏地站在一边。

“叶老师,你终于回来了。”吴经理一瞧见叶筱羽出现,顿时跟看见救星似的,赶紧拿着手里的那份合同对叶筱羽说,“您看,当初我们签订入住协议的时候有明文条例的,禁止肆意制造噪声影响其他住户的正常作息,如有违反屡教不改者,罚款五千。可是你家的电视机音响开得都跟大卖场差不多了,已经不止一家住户来向我投诉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说话间,从叶筱羽家的客厅继续传来吵嚷不已的综艺节目电视声。叶筱羽几步抢进屋子,拾起客厅茶几上的电视机遥控,用力地按下了关闭键,然后重新返回门口。

“吴经理,不好意思,真是麻烦你了。”叶筱羽压抑着挤出一个笑容向吴经理赔礼,小姑林燕却是不置可否地耸了耸鼻子,斜睨了一眼,转身进了屋。

“叶老师,今天看在你的分儿上,我就不做罚款处理了,但如果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我就只能依照协议办事了,希望你可以谅解。”吴经理的一个外甥正好在叶筱羽的班上,自一次他偶然提起后,叶筱羽常有心关照一下那孩子,所以这份面子吴经理还是卖给了叶筱羽,可身为物业经理有些话他不能不说,“叶老师,我不知道刚才那位小姐是你家什么人,不过,能否麻烦你跟她说一下,以后不要这么喧闹,我们蓝色维也纳毕竟也是高级白领小区……”

“喂!怎么说话的呢,你的意思是说我素质低对吧!”吴经理的话音还未落下,林燕又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

“叶老师,那就先这样吧,再见。”吴经理实在头疼叶筱羽家这位不讲理的姑娘,赶紧匆匆地离开了。

“燕子,你能不能安静点!一个大姑娘家和人家吵成这样不丢脸吗!”叶筱羽没好气地拦住了小姑。

“我还活着呢,我的闺女我来教训。”身后,林磊妈突然冷冷地插了一句。

“妈,你这话什么意思?不是你自己说管教林燕的责任要由我们这对哥嫂来担吗?那么我在情在理地说一句公道话又错在哪儿?”叶筱羽也是冷冷地回瞅了林磊妈一眼。

“嘿!原来你平时就是这样对我妈说话的啊,怪不得我妈一直气得要回家,你想教训我?那我倒想先问问你这个人家的儿媳妇是怎么当的,成天欺负婆婆是不是?”林燕也不是省油的灯,见老妈被人奚落,立刻讥讽地反击叶筱羽。

林磊一靠近家门口,看见的就是这三人剑拔弩张的一幕,而邻居举报的那个女的正瞧戏瞧得直偷乐。

“有话进屋说去,都堵门口让人看笑话是吗!”林磊恼火地将三个女人全都推进了屋子,重重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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