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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双星之遇(2)

薛天傲无法想象这话出自楚暗雪之口,道:“值得?你这样对得起查掌门的临终托付?”

楚暗雪道:“只要能得到神剑,就可以摆脱盛衰的天理,就能天下无敌,重建圣剑盟指日可待啊。”薛天傲觉得他说话的神情,与黄石岗的荀骁却如一个模子刻出一般。薛天傲道:“非己之力,切莫强求,何况盛衰之道未必就一无是处,有盛极必衰之说,却也有否极泰来之闻,《系辞》上说:‘天地絪缊,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序卦》上说:‘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仪有所错。万物生生不息,衰败并不一定是最后归宿,也许是兴盛的开始呢。”

楚暗雪道:“即使有盛,经历衰势的滋味却仍旧不好过,但若是有了轩辕夏禹剑,天下无敌便能摆脱盛衰之理,复兴圣剑盟的希望岂不是更大了些?”

薛天傲摇头道:“但是神剑一出,武林将再次大乱,多少无辜的人会被牵连进来?”薛天傲拍拍楚暗雪肩膀,道,“我们都能从宇文老怪手中逃出,练成了高强武功,活得好好的,还有什么事是我俩不敢去面对的?宇文淝水害得我俩无家可归,流离失所,咱们定要活得志气,岂能与之为伍。”

楚暗雪仍是心神不定,薛天傲见仍无法将其说服,口中喃喃自语,念的却是坛经慧言:“善知识,智慧观照,内外明彻,识自本心。若识本心,即本解脱;若得解脱,即是般若三昧;般若三昧即是无念。何名无念?若见一切法,心不染著,是为无念。用即遍一切处,亦不著一切处。”

楚暗雪闻得六祖慧言,目光柔和,继而微闭,他天资本就甚高,此刻佛性禅心顿开,心如止水一般。薛天傲解开楚暗雪穴道:“就像年少时咱们一起破获汴州十案一样,放手一搏岂不很好!”

楚暗雪睁开秀目,道:“以已之力做得大事,那才是值得称道的。”他看看地上的神剑,心中强忍着向往之情,却最终没有去捡。

薛天傲拍了拍楚暗雪,笑道:“你我兄弟联手,定能战胜宇文淝水。如今就等着大干一场,即便是死,临走前也要把宇文老怪的胡子拔了,不能让他小瞧!”薛天傲与楚暗雪对视一眼,楚暗雪此时终于领悟无欲之理,与薛天傲一道长笑起来,但天傲的笑声却戛然而止。

一个与天傲年龄相仿的女孩走进了宇文星的房间,来到他俩跟前。

那女孩眉目如画,大大的眼睛透出天真与善良,唇若朱红一点,肌若冰雪莹彻,楚腰纤细,长发袭背,系着一个黑色发髻。薛天傲从没见过如此清新美丽的女孩,他使尽浑身解数,都没能思索出一词半句来形容那女孩的美貌,似乎再优美的词,加在这女孩身上,都是对她的侮辱。

那女孩身着粉色纱衣,见天傲呆呆地望着她,不禁低下了头,双颊绯红。

薛天傲仿佛觉得自己的感官开始僵硬,他很想开口与那女孩交谈,半晌却没说出一句话。世上最厉害的点穴功夫不是楚平川的“平川指”,而是突如其来之美丽。

那女孩见天傲不说话,更是羞赧,哪里敢率先开口,房中却是倏然静下来。

楚暗雪来魔都数日,却未曾见过此等女孩,他看出了弟弟的窘迫,打破冷场道:“这位姑娘是——”

那女孩羞道:“弦月是宇文先生派来,协助二位参透神剑之谜。”她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当真是清喉娇啭,气若幽兰,薛天傲闻到香气,心神一荡,身子都要飘起来,待回过神来,自己也吓了一跳,忖道:“邪门了,怎地一见了这女孩自己的魂都没了。”

楚暗雪闻言一笑,他望了眼神剑,道:“怎么,宇文淝水自己没本事,还要我们帮他?”薛天傲极想开口,奈何嘴部的僵硬仍未消退。

那女孩道:“二位请看神剑剑鞘。”说罢纤指已指向神剑剑鞘,

楚暗雪拿起神剑,心中如激流一般,他不断抚摸着神剑,道:“剑鞘有甚玄机?”

那女孩道:“剑鞘上刻着众多上古文字,大多是上古时期的智者对天地的阐释,但唯独有四个字,表意与其他文字截然不同,显然是后世加上去的,这四个字是‘双星之遇’。”

薛天傲的面部终于能活动,他张口大笑道:“明白了明白了!哈哈哈!”那女孩被他的笑惊了一下,薛天傲暗暗自责:“本想给那女孩留个好印象,怎想到开口第一句话就像个傻子一般,唉。”

楚暗雪眼不离手中神剑,问道:“明白什么了,天傲?”

薛天傲见楚暗雪眼神不对,急忙拿过神剑,道:“你我为什么能顺利留在魔都就在于这四个字。”楚暗雪眼珠一转,道:“原来如此,宇文淝水把这‘双星’想成咱们‘汴梁双星’了。”薛天傲笑道:“宇文老怪一定是久久未能参透神剑之谜,居然相信起宿命来,千年前的人又怎么会知道今日有‘汴梁双星’,我记得多年前江湖上还有一对蛤蟆双星,宇文淝水还可以去找找他们。”

那女孩闻言噗哧一笑,薛天傲听到她的声音,心弦又是紧绷起来。

楚暗雪一脸呆滞,痴痴道:“天傲,宿命不可忽视,说不定这双星冥冥中注定就是你我,注定我们能破解神剑之谜。”

薛天傲见他神色异样,知其思想又开始动摇,道:“无论如何,咱们都不能让宇文老怪得知这神剑之谜,暗雪,咱们的家就是因神剑而毁,绝不能让悲剧重演!”

楚暗雪闻言清醒,蹙眉道:“是啊,这神剑是万恶之首,我怎么……怎么会想要去贪求它。”当下十分自责。

薛天傲道:“无论宿命存在与否,只消咱们不去破解这神剑之谜,宇文淝水就永远无法得逞。”楚暗雪道:“只怕宇文淝水会用手段逼咱们就范。昔日武林盟主越阳何等英雄,却也在宇文淝水淫威下就范,我怕我俩也经受不住。”薛天傲一咬牙道:“大不了到时咬舌自尽,也不能任由其凌辱。”

那女孩开口道:“其实,宇文先生是个好人,他待我很好,我从小没了父母,是先生抚养我长大,像女儿般对待我,教我琴棋书画、上古文字。”她眼眶骤然微红,道,“先生很体谅百姓,几次上书主公轻徭薄赋。但是在关于神剑的一切事上,却又是那么心狠手辣,不惜牺牲自己的夫人、儿子。”说到这她要落下泪来,“夫人待我极好,爱我,关心我。星少爷像亲哥哥一样照顾我,却如今……”点点泪珠打在她冰肌玉肤之上。

楚暗雪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方丝巾,使个眼色递给薛天傲。天傲壮了壮胆,欲帮那女孩擦泪。那女孩见薛天傲上前,连忙接过丝巾擦泪道:“失礼了。”

薛天傲擦泪未成,有些尴尬,却听暗雪道:“事到如今,有好法子么?”薛天傲道:“只有一法,便是将我二人拆散,双星分离,只消咱们有一人逃出魔都,就可让宇文老怪的计谋见鬼去。”他又对那女孩道:“姑娘,你久居城中,定知道秘密出城之法,望以众生为大,告知我们出城之法。”

那女孩有些犹豫,道:“轩辕夏禹剑是先生一生最大的追求,我若放你们走,定有负于先生,夫人、少爷以死换来的神剑也成了枉然。”薛天傲道:“姑娘,你且想想,神剑之谜还未解开,便有那么多人为它送命,倘若有朝一日揭开,宇文老怪定会掀起血雨腥风,又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被牵连进来,和你一样,他们最亲爱的人也会离他们而去,现在他们的命运都掌握在姑娘手中啊。”薛天傲说得甚是激动,似乎已忘了先前的窘迫。

那女孩甚是为难道:“我实不愿看到苍生受难,但也不希望先生愁苦啊。”

薛天傲安慰道:“宇文老怪即使没有神剑,也能纵横天下,但苍生呢?况且已故的夫人和宇文星,我想他们也不会希望生灵涂炭的。”

那女孩忖道:“夫人一心向佛,生前反感先生杀戮,少爷也是不同意先生沉迷神剑,只是被逼无奈。”她略加思考,道:“你说得对,先生即使失去神剑也能无敌于天下,可那些无辜的人就不同了。放走你们,先生会痛苦,不放,无辜的人所受的灾难更是无法估量。好,我便依了你们,门外先生已派人把守,只有这条路了,跟我来。”

说罢她走入了茫茫书海,天傲、暗雪急忙跟上,天傲心道:“这姑娘心地的确善良,思考了那么久都是在为别人是否会受苦担忧,却没有想过放了我们之后她自己会受到宇文老怪如何惩罚。”

那女孩体态轻盈,走了数步便停了下来,在第六十三个书架上轻拍七下,又蹲于地以指敲击六下,片刻之后,书架竟微微向左移开了约摸三尺三,露出了一小块空地,地上画着一幅太极阴阳图。女孩在太极图上轻点四记,口中念道:“太阳、太阴、少阳、少阴。”随后她站于太极图的离位,继而走向坤位,接着是兑位,乾位,坎位,艮位,震位,最后是巽位。这太极图并不大,但那女孩的金莲却正好站下。

天傲看得出奇,但看女子小脚确是有伤风化,不得已只得抬头瞧看屋檐,心中似揣着小鹿一般,便听“咔”的一声,太极图如书页般向右翻去,空地上机关开动,露出一个圆洞,这圆洞恰能容一人进入,洞内隐约能看到数级阶梯。

天傲叹道:“这机关当真是匪夷所思,莫非是姑娘所做?”那女孩道:“这是宇文星少爷儿时与弦月偷溜出去玩耍时做的机关,这个秘密只有我俩知道,从这出去,可直通城外。”

“宇文星幼时所做?”天傲惊呼道。那女孩道:“是呀,你们快走吧,一会被发现可就糟了。”薛天傲对楚暗雪道:“哥,你快走,我留下。”楚暗雪摇头道:“不可,如何又是我先走,这次要走一起。”薛天傲道:“倘若都走难保宇文淝水不发现,况且这姑娘救我们出去定会触怒宇文老怪,我留下也可保全她。”

那女孩闻天傲关心于她,不禁心中一甜,颦颦一笑,露出一对灿烂酒窝。

楚暗雪牵挂于天傲,道:“咱们三个一起走,一同远离魔都。”那女孩急忙摇手道:“宇文先生对我恩重如山,我已经放走了他要的人,怎么还能逃走。”薛天傲道:“哥,你快走吧,圣剑盟的复兴全在于你了。”

楚暗雪目光一闪,却是要流下泪来:“你总是拿振兴圣剑盟来压我,我倘若走了,宇文淝水定饶不了你,与你的命一比,圣剑盟又算得了什么?”

薛天傲叹道:“不可胡说。宇文淝水既将我俩安置于此,便是对宿命坚信不疑,他还要破解神剑,绝舍不得杀我的。”他向暗雪一挥手臂,示意他不要再犹豫,道,“只怕宇文淝水会再来寻你,你要小心,快走!”

楚暗雪始终拗不过天傲,长叹一声,进入了圆洞。

地道复原,机关复位。

薛天傲一身轻松,但如今与那女孩独处一室,他仍不敢说话,只是看着自己手指,仿佛生出玄机无数。

那女孩见天傲一言不发,打破坚冰问道:“公子,把神剑一起带走,岂不更好?”薛天傲思及痛处,低头叹道:“我何尝不想,可是我不放心暗雪,从来没如此不信任过暗雪,我宁可我们不要长大。”那女孩善解人意道:“人是会变的,弦月相信公子定有能力让朋友变回原样。”薛天傲哈哈一笑道:“你怎知、我有能力?”

女孩莞尔笑道:“见到神剑的人都会被它的魔力吸引,只有你,却连正眼都没瞧上一眼。”

薛天傲挠了挠头,心道:“我是被你美貌震惊了,哪还有余暇理睬一把破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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