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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重逢之喜(3)

据德妃所言,这幅画是漠北圣物,由德妃的父皇传给了最钟爱的长女诺敏公主,后诺敏遭受奸人所害,被迫远离漠北,《观音佛莲》也跟着失去了音讯。这些年,他一直在找《观音佛莲》,一方面是想得到长生不老的秘方,另一方面,是想寻出诺敏的下落。

和诺敏的相识其实挺巧合,那一年,漠北皇后重病,危在旦夕,诺敏之前被皇族除名,只得悄悄返回漠北,身边还跟了个小女孩儿,约莫两、三岁的样子。诺敏误打误撞碰见小公主的暗卫杀钰儿,便出手救了钰儿。事后,他按图索骥找到了诺敏,并和她有了一段时间的来往,只是她突然又离开漠北,并中断了与他的联络,这一断,就是十几年。

这幅画是诺敏的,却到了水玲珑的手里,水玲珑会否就是当年陪在诺敏身边的小女孩儿、诺敏的女儿?

可不管他怎么问钰儿水玲珑的身世,钰儿都一口咬定不清楚!

“来人!”

“在!”

“查一下世子妃的生母到底是谁。”

“是!”

一道黑影悄然跃出书房,像鬼魅一般,无声无息,迅速没入迷离的夜色中。

诸葛流云将《观音佛莲》收好,突然,双耳一动,细碎的脚步声和衣衫摩擦声传入脑海,他的眸色一深,厉声道:“谁?”

柳绿吓了一大跳!手里的托盘差点儿砸落!她战战兢兢行至门口,颤声道:“是奴婢,奴婢给王爷换药来了。”

诸葛流云神色稍缓,语气依旧冰冷,却少了一丝严厉:“进来。”

柳绿悄然松了口气,她自问胆儿肥,在王爷跟前却总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错觉,寒冬夜晚,她竟走出了一身冷汗。

她跪在诸葛流云身边,将他的裤腿撂起,揭开纱布,取下原先的膏药,拧了帕子擦洗,尔后换上新的,做这些时她的余光瞟了瞟诸葛流云有着一排牙印的右手,心中暗叹,后悔,真后悔!不该咬他手的,应该咬他脖子,咬死他!

磨磨蹭蹭地换完药,柳绿没有离开的意思。

诸葛流云翻开一本典籍,仿佛漫不经心地道:“有什么事就直说,想要什么也别兜圈子。”

柳绿觉着王爷虽然犯贱,但也不是没有优点,比如,他很大方!王爷送给她爹的药和补品,人参鹿茸血燕之类的,连老夫人看了都眼红。

回王府之前,老夫人和她促膝长谈,婉转地表达了接下来的战略策略和中心思想,大致是--你好生讨王爷欢心,努力说服王爷救水沉香出冷宫,你老子娘和弟弟我替你全权照顾,如若不然,这种“照顾”也能衍生另一层意思。

但她对这件事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威胁这种东西,一旦上了瘾,有一便有二,有二则有三,老夫人这回只求她助水沉香出冷宫,下次保不准会要挟她助水沉香夺回儿子,而更遥远的将来…越发不好说了!

反正是求王爷办事,倒不如釜底抽薪,永绝后患!

柳绿给诸葛流云磕了头,凝眸道:“求王爷…把奴婢的家人接出尚书府!随便放哪个王府名下的庄子里就行!”退一万步说,助废妃出冷宫,和弄她家人出尚书府完全不是一个战斗级别的任务,王爷做前一件事艰难,做后一件事简单,她是傻子才不选对自己最有利又最容易求的!

诸葛流云冷沉的目光落在她头顶,像在审视,又像单纯的观赏。

柳绿的后背冒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生怕王爷会拒绝她的请求。

半响后,诸葛流云淡淡唤道:“余忠!”

余伯在门外应道:“奴才知道怎么做了。”

柳绿心头一喜,这是…答应她了?

但很快,柳绿的眸光暗了下来,有代价的吧…

诸葛流云探出手,摸上她精致的脸,冰凉而磨砺的触感令柳绿猛地打了个哆嗦,她能清晰感觉到他指腹的薄茧,一寸一寸细绘着她的眼,轻柔缱绻。

“回吧,我歇息了。”

就在柳绿以为诸葛流云这次真的要宠幸她时,诸葛流云忽而抽回手,淡淡地下了命令。

柳绿松了口气。

十一月下旬,京城迎来了第一场飞雪,纷纷扬扬,忽聚忽散,一夜光景,屋檐悬了冰凌,积雪落了满地,端的是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天安居内,乔妈妈正在向老太君禀报府里的账目和大小适宜:“…筵席的菜式您要是没什么意见奴婢就定下了,又是过年又是大婚,各个院子装扮得喜庆些才好,上回采买的年画和对联不够,奴婢打算再上街一趟…府西久不住人,缺少打理,恐婚庆当天宾客众多会有人逛过去,所以奴婢请了工匠和花匠,这几日便将府西整理一番…”

乔妈妈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巨细地说给了老太君听。

老太君听完,拿起一颗玉米糖塞进嘴里,禁了一段时间的甜,诸葛钰昨晚终于解除了她的“警报”,准许她每日吃一块甜糕和三颗糖,她乐坏了,喜滋滋地吃完,端起温水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这才笑眯眯地道:“你帮着王妃掌家多年,你的安排肯定都是好的,且放心办吧!”

这话受用,乔妈妈脸上的笑容真挚了几分:“多谢老太君赏识。”

水玲珑打了帘子进屋时,正好听到二人的对话,她拍了拍坎肩儿上的雪花,眉眼含笑地道:“乔妈妈在呢!我母妃的身子可好些了?天寒地冻的,屋子里的炭烧起来了没?”

乔妈妈朝水玲珑福身行礼,不卑不亢道:“王妃有了些许好转,就是仍吹不得风,王妃不喜烧炭,说觉着闷,就煨了几个暖手炉放被子里。”

“往年也如此吗?”水玲珑问。

往年有王爷陪着,自然不必如此。乔妈妈的眼底掠过一丝黯然:“今年才这样,大抵和生病有关。”

水玲珑坐在了老太君的炕头,笑着唤道:“奶奶。”

“外边儿冷吧?”老太君摸着她冻得通红的脸,关切地问。

水玲珑眨巴着亮晶晶的眸子道:“刚开始挺冷,走着走着便出了一身汗。”

乔妈妈打趣着道:“年轻人就是好,身子硬朗!”

“这话不假!”老太君笑着说完,看向盘子里的玉米糖,想吃,但今天的指标已经用完了,于是她砸了砸嘴,把糖衣剥开喂进了水玲珑嘴里,“唉!你替我尝尝甜头!”

一屋子全都笑了起来!

乔妈妈退出去办事,屋子里只剩老太君、甄氏、诸葛姝、水玲珑和萍儿。

甄氏到底是心虚的,那日,流珠在穿堂偷听了王爷和柳绿的动静,刚听到柳绿咬伤了王爷宁死不从时,余伯便将流珠赶跑了。她就想着呀,柳绿身份卑微,骨子里竟个有硬气的,若柳绿真的宁愿自尽也不做王爷的女人,她还怎么膈应王妃,又怎么挑拨王妃和水玲珑的关系呢?所以,她才连夜派人去尚书府告诉了柳绿爹娘这则消息。

给的是匿名信,水玲珑和诸葛钰应当怀疑不到她头上,他们只会怀疑一切是王爷暗中操作的。

别说,甄氏这回走狗屎运,真钻对了空子!诸葛钰暂且不谈,一个丫鬟而已,是死是活他不在意的。

水玲珑么,她的确不晓得甄氏才是通风报信之人,却知道柳绿是甄氏故意“带”给诸葛流云的,单凭这一点,水玲珑就不会让甄氏安稳过大年!

水玲珑吃完糖,眸光一扫,说道:“我这几天没见着姝儿,伤寒仍未痊愈么?”

甄氏陡然被点名,吓得一怔,讪笑道:“没呢,那丫头针线活儿太差,我拘着她在屋里学女红。”

老太君撇了撇嘴:“别太累着她了,一个小丫头整日窝在屋里,容易闷出病来。”

甄氏的心一凉,果然,嫡妻和平妻就是不同的,嫡夫人管教孩子老夫人可从不插嘴,她不过是拘了姝儿几日,老夫人便不大乐意了。

水玲珑岔开了话题:“乔小姐快过门了,不知二婶给她选好院子没?”

甄氏灿灿笑道:“定的是娉婷轩,够宽敞大气,已经请了工匠在刷漆。”

娉婷轩的确是目前所剩的院子里格局最好的一个,水玲珑莞尔一笑:“动工了啊,那…把董佳小姐的院子也刷一遍吧!董佳小姐迟早得过门,与其届时在乔小姐的眼皮子底下装修,不如现在一并粉饰了。”

“这…”甄氏迟疑了,“会不会太早了些?”

水玲珑笑道:“乔小姐说只要怀了孕便会许安郡王纳妾,最晚一年,说不定乔小姐三、两月就怀上了呢,大公主不就是怀得挺容易?”

甄氏动心了,请工匠委实麻烦,不仅女眷们得纷纷回避,连丫鬟都得绕道走,更兼得四面八方一路上须安排不少人选监督,唯恐工匠不期然地和小姐或丫鬟们单独碰到,传出去影响女子名节。而且,施工响声太大,老太君白日多眠,就易被吵醒。一次性解决…不失为一记良策。

老太君也想到了最后一点,立马投了赞同票:“吵死了,一并弄完,省得吵我第二回!”

出了天安居,水玲珑带着枝繁回往墨荷院,雪停了,天空放晴,日晖落进雪地,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二人经过后花园时,陡然听到一声低低的抽泣和求饶,不由地停住脚步顺声望去,却见一名身穿深紫色斜襟短袄、白色束腰罗裙的美艳女子立在一株梅树旁,衣着之华贵,不比水玲珑的逊色,满头珠钗样式简单,却价值不菲,就这身行头,哪怕入宫觐见皇后也是丝毫不失礼的。

“是奴婢没有保护好昭云小姐!请昭云小姐责罚!”小丫鬟跪在雪地里,哭得满脸泪水。

枝繁微微一愣,柳绿…怎么变成昭云小姐了?

水玲珑云淡风轻道:“昭云,是王爷赐的字。”女子出嫁可由夫君赐字,但她尚没听过哪个主子给丫鬟赐字的,还命下人唤其小姐,诸葛流云真不是一般地疼她,“听说,王爷把昭云的父母和弟弟要到庄子里去了。”

煮熟的鸭子飞掉,不知老夫人有没有气得吐血。

柳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把留着血的食指放入唇中允了允,看向这个年仅十岁却乖得不行的小丫头,蹙眉道:“不关你的事,起来!我哪是什么小姐?和你一样奴才一个,以后别动不动跪来跪去的,看得我膈应!”

好吧,她就是贱命,过不惯这种小情妇的奢侈日子。

叹了口气,柳绿提着装满梅花花瓣的篮子回往了主院。

枝繁下意识地想叫住她,却被水玲珑出言打断:“忘了柳绿临走前和你说的话?”

“总在事后对不起,为什么事先不给自己留条退路?你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巴结有距离的人,伤害最亲密的人。我受够你了,以后别来烦我!”

枝繁的脖子一缩,悻悻地道:“她讲的是气话,我知道。”

水玲珑摇了摇头,望向昭云远去的背影,冷冷地道:“真的只是一句气话吗?白费她一片苦心!”

枝繁不敢吱声了。柳绿不再是柳绿,而是王爷的新宠昭云,自己和她走得太近,日后若是王爷出点儿什么岔子,或她闹出什么祸端,大小姐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幕后主使,素日里她总认为自己是最聪明的一个,可有时不如柳绿看得透彻。

她也望向了柳绿的背影,替柳绿心酸之余,其实有点儿羡慕和嫉妒,曾经最好的朋友,和她一样是吃主子剩饭的奴才,如今却已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转眼到了十二月,临近年关,又筹备亲事,府里一片忙碌。

水玲珑的老朋友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如期降临,革命尚未成功,夫妻仍需努力,诸葛钰加大了播种力度,除去夜间勤奋耕耘,白日偶尔也挥汗如雨。

性生活的和谐大大促进了夫妻之间的感情和默契,水玲珑觉得诸葛钰抬抬眼皮子她就能知道他想干什么!

“大小姐!还是奴婢来吧!”枝繁拦住水玲珑,苦口婆心地道,“踩梯子危险,万一磕到碰到,奴婢们不好向世子爷交代。”

今儿是个黄道吉日,水玲珑打算把春联和年画全部贴上,灯笼的红布全部挂上。其他房间交给下人去贴,她和诸葛钰的卧房以及书房却不想假手于人。水玲珑打开枝繁的手,颇为自信道:“踩个梯子也能吓到你?我又不是没踩过!是吧,钟妈妈?”

最后,她笑着看向了钟妈妈。

钟妈妈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在庄子里贴年画春联,夫人和小姐也是喜欢自己弄,要说大小姐没爬过那是不可能的,但今时不同往日,大小姐从前摔着了,夫人哄两句便是,现在大小姐若是少了一根头发,一连串的下人都得跟着遭殃!还记得上个月大小姐在外院踢毽子,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世子爷回来就下令将所有在场的人包括枝繁在内打了五板子…

钟妈妈说道:“大小姐啊,院子里下人众多,你抢了她们的活计,她们做什么呀?”

水玲珑就笑道:“不会摔的了,放心吧!”

语毕,径自踩上梯子,开始往上爬。

诸葛钰下朝,一跨过穿堂便瞧见她踩在梯子上,探出半截娇小的身子,用白嫩的手轻轻抹平春联的横幅,他浓眉一蹙,脸色不好看了:“下来!”

众人一听这声,呼啦啦地转身跪了一地。

水玲珑在心里骂了骂他,像个鬼似的凭空出现,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吓得她差点儿摔下来!不过当着外人要给自己丈夫留面子,这个浅显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她忍住不悦,露出一个甜美的笑:“想自己贴。”

诸葛钰满腹火气就在她柔和甜美的笑意里一点一点消散了,他走过去,在门边站定,二话不说就一把抱住水玲珑,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右肩之上,并高抬右臂扶住了她腰身。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让女人骑在自己身上,这…这是不是也…太惊世骇俗了?

水玲珑显然也惊到了,当诸葛钰宽厚的大掌握住她腰身时,她以为他会将她抱下地,谁想他竟…这般惯着她。

得意了,有没有?

甜蜜了,有没有?

水玲珑呵呵一笑,低头,冲他调皮地眨了眨右眼,三分狡黠、两分天真、隐隐透着一股子感激和赞赏。

从枝繁手中拿过蘸了浆糊的小刷子,继续贴春联。

想着晚上被他压得死死的,好不容易有个压他的机会,她怎么也不会放过了。

从卧房到书房,再到偏房和厢房,水玲珑坐在诸葛钰的肩膀上贴了一路。

诸葛钰看她玩得不亦乐于,遂勾了勾唇角,道:“上面的空气是不是特好?”

水玲珑眨了眨眼,看着对联一本正经道:“是呀!”

诸葛钰的左手绕到她背后,邪恶地掐了掐她肉嘟嘟的小屁股。

水玲珑眉心一跳:“贴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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