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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北伐血拼

“真美啊!”翠红手拿着一只西洋钟,钟座上雕刻着一男一女两个没穿衣服手持弓箭的小孩。

“是吗?”僧格林沁舒适地坐到那张太师椅上,伸出长着又粗又黑汗毛的大手,把翠红搂坐在自己的腿上,“呵呵,这样的破东西我可以找出一箩筐,呆会我给你看一样宝贝,那简直是精美绝伦。”

“王爷好坏,又要拿出你那样东西骗奴家。”翠红娇滴的说。翠红是僧格林沁新娶的四姨太,年方二十,腰身纤细,前胸结实挺拔。臀部丰翘。她虽然不能算是大户人家闺女,但言谈举止,非常得体。最拿手的还是她的撒娇本领,深得僧格林沁欢心。

“哈……哈,”僧格林沁放声大笑。和所有蒙古汉子一样,僧格林沁长的彪悍威猛,微黑肥大的面孔之上,横肉绽放,两腮尽是浓密的络腮胡,重重胡须遮掩着紧紧抿住的厚唇;在扫帚般的长眉之下,一双不安分的眼睛不时地闪烁着桀骜凶狠的目光。即使笑起来,也有种说不出威严之气。

僧格林沁是成吉思汗之弟哈马巴图哈萨尔的第二十六世谪孙,僧格林沁家族世代与清皇室有联姻关系。十五岁那年,由于科尔沁左翼后旗郡王索特纳木多布斋突然病逝,因索王无嗣,僧格林沁就被收为养子。而索王的妻子,正是道光皇帝的女儿,论辈分僧格林沁为道光皇帝的外甥。不久僧格林沁继承了王位,承袭了科左后旗第十代扎萨克多罗郡王,奉命御前行走,赏戴三眼花翎。僧格林沁步入政坛后,由于性格梗直,敢说敢做,备受朝廷的重用。道光皇帝在时,荣任镶黄旗蒙古都统、镶黄旗领侍内卫大臣等重要军政职务。道光驾崩时,受命为顾命大臣。

僧格林沁最近很烦,算算已经四十多岁了。道光驾崩,他是顾命大臣之一。本应辅佐新皇顺利登基后,向皇上奏请,回到自己的世袭领地。荣归故里,安度晚年。不料事与愿违,连年天灾,难民遍野,致使刀兵四起。南蛮长毛广西起事,竟然攻占江宁;白莲教、天地会也到处滋事,就连豫皖鲁的一些刁民也不服王化,到处搞起了捻党,来头还不小。最可恨的还是那些洋夷外族,那些外国洋毛子,成天要求扩大通商口岸,强打强卖。自己有国家不呆,跑上几万里到中国来,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僧格林沁恨下决心,总有一天,老子要给这些一头白毛的家伙好看。

“想什么呢?王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让奴家好好陪陪你。”

翠红贴在僧格林沁身上,亲了亲王爷的脸颊。僧格林沁感到脸上痒痒麻麻的,很舒服。二话没说,伸手扯开翠红的衣服,用粗糙的手肆意把弄着嫩滑的肌肤,口中笑道:“小贱货,还不到三个月,就忍不住了。”

翠红全身麻软,蜷缩在他怀里,气喘嘘嘘的说:“那里嘛,这次回来,王爷好像满腹心事,奴家只想给王爷解解闷。”

僧格林沁哈哈大笑,“还是你这小贱货最关心我,王爷我这一趟出征还真是不容易。”

僧格林沁身材高大,头也比寻常人要大,鼻直口方,威风凛凛。他虽然脾气暴躁,却又很有心计。深得道光皇帝赏识,加官进爵顺风顺水。道光皇帝驾崩后,咸丰帝也很看重这位顾命大臣。咸丰三年,僧格林沁任御前大臣,受命任督办京城巡防兼参赞大臣。

太平天国定都江宁后,派天军丞相林凤祥和李开芳北伐。北伐军出发时有二万多人,是一支纪律严明、英勇善战的天军精锐。他们从浦口出发,一路滔滔,所向披靡,不到两个月就渡过了天险黄河,经河南进入天津静海县独流镇,直逼天津。大有直取燕京将清廷一举推倒之势,朝廷大为震动,只苦于无精兵可派,没办法,恭亲王上奏,只好委托他这位顾命大臣。

咸丰帝即位才刚刚三年,前两年倒是励精图治,做了一些事情。可是要做的事太多,皇阿玛留下的烂摊子,怎么补也补不全。咸丰帝又是一个没有恒心的人,索性顺其自然,自己也开始享受玩乐了。最近竟然违反祖训,迷恋上汉女。

按祖上规矩,汉女是绝对不能入宫。咸丰帝想了一个主意,圆明园不能算皇宫,他就在圆明园金屋藏娇,安置了几十个从各地挑选的美女,其中备受宠幸的四个汉女,竟然被称为‘四春’。她们个个风姿绰约、姿色超群。咸丰帝忙得乐不思蜀,把圆明园当作了避世之所,那里还有心思上朝,处理国家大事。

可天军已攻到天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咸丰帝烦恼已极,与恭亲王商议,只好推出顾命大臣僧格林沁,决定把所有烦恼全推给这位忠诚部下,这也是咸丰帝最后的一招了。

乾清宫,咸丰帝向僧格林沁授刀,授他拥有代帝主事的专权,统领所有八旗子弟及蒙古骑兵迎敌。同时亲自斟了三杯酒,预祝出兵顺利。清朝开创以来,还没有任何一个王爷或大臣享有如此荣誉。

僧格林沁受宠若惊,不过他也知道,驻守京师的任务,不能依靠绿旗军,汉人总归是不可靠的。可是当年威风八面的八旗子弟兵呢,他也不太敢用。大清帝国借着入关之利势,经历了康、雍、乾盛世,盛极而衰。这把挟风带电的宝刀变得迟钝,沾染上过多的锈迹,八旗子弟也由此开始走下坡路了。

“这些八旗子弟已经不行了,若依靠他们,肯定一败涂地。”桓龄傲然地说。桓龄也是蒙古人,是僧格林沁手下一员猛将,“要取胜只有靠我们蒙古骑兵。”

确实,八旗子弟已经不行了。在乾隆之世,旗人的贫富分化已很明显。部分八旗子弟成了街头巷尾的当铺里最受欢迎的客人,败家的公子们,把翡翠玉石、古董字画等传家之宝全抛出来了;有些债台高筑者甚至不得不偷偷典卖房屋、土地等不动产。八旗官兵大部分成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公子,每天琢磨着怎么使生活过得更好更精彩。若带领这一群早已刀枪入库的所谓八旗劲旅,匆忙披挂上阵,肯定一败涂地,作鸟兽散。

“你说的非常对,现在的满洲八旗兵,只是做做样子,很难依靠。”僧格林沁有些鄙视地谈到八旗兵,“至于汉人绿营兵,更不值一提。你别看南蛮长毛势如破竹,那是各地清军太没战斗力了。依我看,南蛮长毛也是一群乌合之众,之所以能够长驱猛进,只不过是领军将领指挥的好一些。”

“那王爷准备怎么办?”桓龄挺起胸膛,两手握拳,问道,“我的战马正在吼叫,随时准备上阵杀敌。”

“临危受命,当然粉身碎骨也要保卫京都安全。”僧格林沁很有信心地说,“老子我最喜欢打硬仗,这长毛既然可以攻到天津,应该是一个勇猛的对手。两军相争勇者胜,看我怎样置他于死地。”

僧格林沁的信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八旗子弟虽已腐朽,汉人绿旗也不堪一击,可满蒙还有最后一支精英,那就是他的蒙古骑兵。他一边急调察哈尔蒙古骑兵四千人来京驻扎,一边又从哲里木、昭乌达、卓索图三盟各调一千马队,开赴热河围场听候命令。同时,他在八旗御林军里也抽了一部分精锐,组成一支劲旅。

他很满意,可以说这基本上是朝廷最精锐的部队了。

林凤祥与李开芳均是天军猛将,从金田打到金陵,基本都是先锋。可以往都是攻下城市后,后续部队上来,就把城市交后续部队。两人带兵再往前冲。可北伐不一样,没有后续部队。北伐军虽然攻城势如破竹,却由于兵力太少,无法留太多兵驻守。加上两人只想攻击,谁也不愿守城。这样,已攻下的城市,很快又被朝廷夺回。由于没有巩固的后方,天军后续粮草成了大问题,只要半个月攻不下城市或抢不到粮草,几万人就有挨饿的危险。

也是僧格林沁的运气好,天军到达天津城下时,由于进展太快,孤军深入。粮草有些补济不上,不敢再贸然向前攻进。派人向天京回报,天京主政将领忙于建朝后的内部事务,也没有再派兵增援。翼王几次请奏,都被搁置。

僧格林沁在天津南与天军开战。这也是僧格林沁第一次直接面对天军。他最信赖是骑兵,对自己的骑术也有绝对信心。几十年来,不管官场沉浮,他从来没有间断过锻炼。他最喜欢这种面对面的厮杀,双方凭的是实力和勇气。

桓龄迫不及待,抢先领军出战,天军却是李开芳领兵应战。双方势均力敌,战斗进行的惊天动地。

天军自出征以来,基本没有遇到过强敌,所遇清军几乎是望风而逃。这时见清军勇猛,反而精神百倍。僧格林沁见对手顽强,又开始采取他惯用的战术。战术其实很简单,就是采用步兵正面交战,骑兵两翼包抄冲击之法。战术虽简单,却屡屡获胜。别人问到其中秘诀,他却不以为然,根本没什么密诀。一个武师,没有内功,招式再好,也无法击败高手。而如果武师功力深厚,最简单的招式也能致对方于死地,这就是他的信条。之所以胜利,则全赖那些功力深厚的铁骑。

僧格林沁是为战争而生的,每当出现颓势,他都亲自带队冲锋,直呼痛快。部下骑兵受到如此激励,自然也拼死搏杀。那北伐军首领李开芳也不等闲之辈,是天军中有名的悍将。当年大军下江南,李开芳最先到江宁,攻进聚宝门,夺取江宁城。之后又与林凤翔共同领诏北伐,破临淮关,下凤阳府。五月入河南,七月底西趋山西,复折而东,由河南入直隶境。九月,前锋直指保定,一路过关斩将,战无不胜,直抵皇城脚下。可以说,双方势均力敌。

决定战役成败的,并不完全取决于勇敢与否,还有后勤补给、兵源补充等一系列因素。双方在天津激战近三个月,均死伤惨重。战斗竟然成了持久战,这样天军劣势就暴露出来,终因粮草、人员无法补济,败退到河北连镇。

北京的围是解了,咸丰帝也很高兴。他暗暗庆幸,这次没有选错人,于是又赏赐了他一些爵位和珍宝,可僧格林沁根本没放在心上。僧格林沁总放心不下的是,这股天军并不是他想象的那种乌合之众,北伐军领军将领林凤祥、李开芳也不是泛泛之辈。这次胜利还靠一些运气。天军作战失败,看得出丧了些元气,如果时间一长他们缓过气来,要消灭他们就更困难了。

僧格林沁心里想,最晚在明天,他要带兵赶到河北连镇去。

僧格林沁有个习惯,仗打赢了,喜欢玩玩女人,释放一下精力,这对他来说是一件最惬意的事。仗打输了,他可以闷上几个时辰,谁也不敢惹他,包括最受宠爱的四姨太。

可翠红却忍不住了,不停的在他怀里滚动。

“这小蹄子”,王爷索性不想了,用力拍了一下翠红的翘股,抱起翠红,快步走到床前……。

根据安排,任柱分到天京,被指定在北王府。

到天京后,任柱通过关系混入了北王韦昌辉府中当轿夫。按天国规定,天王出行,轿夫是六十四人;东王少点,是四十八人,北王是三十二人。北王当时征战在外,北王夫人及儿女也很少外出。因此,轿夫很悠闲。很多时间,是和厨师、护卫、佣人聚在一起,聊天打牌。

北王府不远,就是繁华大街了,街上熙来攘往,好不热闹。胡同转弯角,有一个方布蓬,布蓬里坐着一个算命先生,年龄在六十以上,白发银须,神采奕奕,看起来在此地算命有些时候了。只见布蓬上方写着“未卜先知”四个大字,布蓬两边悬挂一副对联:

一管笔劈破昆仑知石玉

两只眼分开沧海辨鱼龙

不过据附近居民传说,此位先生算命很准,但脾气很怪,每天无论算命还是测字,加起来不超过三卦。而且算命测字竟然看人,有些人给银子他也不测。

使任柱惊讶的是,这算命先生也是翼王属下。任柱要做的是,把在北王府看到的、听得到所有消息整理后写成字条,隔些日子偷偷交给算命先生,任务就算完成。至于算命先生再往哪里送,任柱没问过。

时间一长,任柱与算命先生也熟了。有一天任柱过来,却见先生摊前人头涌动,不少人在等待算命。

原来太平天国为了加快搜集人才,每年安排四次科举考试,择优取贤。这一次是东试,又有不少莘莘学子,前来天京应试。考试日期临近,考生在考前苦读之余,也有抽空先来算命预测一下,问问前程的。任柱每次来去匆匆,这次见人多,索性站在一旁,看这位算命名家如何算命测字。

第一位是个满不在乎的青年人,写了一个“乃”字求测,主问科举功名。“乃”字实在太简单,简直无法拆解。看来此人想算命是假,看看算命先生测字功力是真。算命先生不慌不忙,先看了看来人,又看了一下“乃”,然后测曰:“算命人不打诳语,小兄弟,这‘乃’字为‘及’字不成,这次你将不会及第。”青年人看似很恼火,却一声不发,丢下卦金就走。

第二位却是一个老实巴交的读书人,战战兢兢地在纸上写了个“串”字,也测科考,算命先生依然看了看读书人,说道:“恭喜小兄弟,你这次考试必然连中双元。”读书人大喜,连声称谢,放下卦金,满心欢喜走了。

旁边一位着衣鲜丽的年轻人见后,很不以为然,便说自己也要算一命,问问这次科考运气如何。他竟然同样写了一个“串”字,然后傲慢地看着算命先生,很显然,先生测的不管和刚才那位老实巴交的读书人是不是一样,年轻人都有话说。先生同刚才一样,先看看此人,再看看字,然后对他说,“年轻人!你这次不但考不中,而且还有祸患。”

那年轻人十分不满,说:“胡说八道,前面那位小生测‘串’字,连中双元,我也测‘串’字,却有祸患,请问如何解释?再说,这考场也不是战场官场,何来祸患。”

算命先生解释道:“串字乃两个‘中’连在一块,前面那位先生写此字故为连中双元;可你是有心再写‘串’字,‘串’字有‘心’,就成为‘患’字,所以不但不中,而且还有祸患。”

那着衣鲜丽的年轻人倒是个明白人,立刻收起戏弄之心,掏出一锭银元,低声下气求先生告知有何祸患,如何去除。

先生无奈,又不好明说,只好劝道:“功名乃身外之物,如图通过考试作弊博取,则祸事不远。这太平天国不比清廷,考试作弊惩罚太重。恕我泄露天机,小兄弟如要避祸,可不进考场,则无灾无祸矣。”

年轻人若有所思,泱泱地走了。

其他人吵吵嚷嚷,还有要请先生算测字的,先生也不说话,只指了指墙壁挂布上写的“每日三卦”几个字,众人无奈,只好散去。

任柱一见大奇,他一贯不太相信算命测字,如今见先生说的有根有据,有理有序,却又不得不佩服其解释无懈可击。他突发奇想,想请先生算一下自己,兄弟洪天奎不是也请人算过吗?不过先生一日只算三卦,今日已满,就不好再提了。

谁知先生早看出他的心思,笑着说:“小兄弟如果想算一卦,老夫可以破例。”

任柱连忙说:“谢谢先生为我破例,请先生替我算算我的将来。”

“写个字吧。”先生说。

任柱是越简单越好,赶忙写了个‘任’字。

先生看了看任柱,又看了看字,问道:“任是小兄弟的姓吧?”当时联络人相互保密,先生可不知他姓任。

任柱点了点头。

“任由‘亻’和‘壬’组成,壬为水,人立水边,孤独无援,你这一生,六亲无靠,主要还靠自己努力。任又是担当的意思,你这个人敢说敢做,关键时可勇担责任。”先生又看了看任柱,只见任柱笔挺地站着,虎目含威却又敛而不发。“‘壬’字也像‘王’字,加上人字,人王也。多数人‘人王’随水漂走,可你不会,将成为逆流中的王。水主流动,将来带兵打仗,一定要以流动作战为主。”

“我也可以称王?不可能的。”任柱根本不相信,又想起了傅淦。“告诉你吧,这‘任’就是我的姓,那是不是所有姓‘任’都可以这样解释?”

“非也。非也,天机难测,老夫也不敢妄解。”先生望着任柱,他很相信自己的算命术,奇怪的是,算出这浑小子竟然有封王之卦,可现在怎么看也看不出一点迹象,逐问道,“那你名字中有没有一个土子?”

“土字倒没有,有一个柱子。”任柱诚实回答。

“这就对了,”先生恍然大悟说,“老夫进你一句,土与柱,都乃阻流之物,人王遇阻,才智皆蔽,不如换一名字。”

任柱那里肯信,再说名字岂能乱换,只道先生说笑,也没放在心上。逐拿出本期字条,递与算命先生。先生看也不看,放入盒中,口里只轻念什么,任柱听着好像是着‘罪过’二字。

“先生如此精算,何不测一测天国未来。”任柱试问到。

“不能算,不能算,”先生连声拒绝,“老夫只是胡诌两句,天下大势,非诸葛孔明、伯温先辈不能测也。”

“那先生就没有自己看法?”任柱追问。

“参天树木,风雨难催。若中有蛀虫,则大势去矣!”算命先生叹了一口气,“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任柱知道算命先生有所指,他也始终想不明白太平天国为什么会这样,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为什么胜利以后却变成了相互勾心斗角的对手。

更不明白的是,北王韦昌辉又不在府中,派他潜伏到此有何作用?

不过,任务就是任务,他必须服从。

经历了前线动荡的生活,也难得清闲一下。没有事时,他就在院子里打打拳,练练武,大家觉得很平常,轿夫就是力气活,不练不行。不久,看家护院的那班佣人都成了他的朋友。

他是乡下人,难得来到大城市。经常在天京城内到处乱逛,城墙上也去了几次。大家也觉得很正常,北王府中的轿夫,不知道其他王府怎么走,不知道店铺或饭馆在哪里,会被人笑话的。

可是,任柱却是有意识这样做的,他是有任务在身的人,不知道下一步要干什么。他要储备体力、保持临战状态;他要记住天京城内的地形、街道以及建筑物,经过长时间的观察,他可以把天京各处像一副地图一样印在脑海里。

僧格林沁第二天就赶到河北连镇。

“王爷回来了,”众将领见王爷回来,急急赶到僧格林沁中军帐,其中桓龄汇报说,“我们在这里围住了北伐军主力。”

“长毛还有多少人?”僧格林沁问道,“邀他们出来再大战一场?”

桓龄回答,“天津之战,长毛损失严重,现在不到一万人。估计也不敢再出来大战了。”

“这长毛还打什么?我们有十万人,而他们只有区区一万人,”僧格林沁轻蔑说道,好像已经赢得了战斗,“我这里粮草丰富,军需充沛,而天军既无人员补充,又无粮草可续。简直是一场不成比例的战斗,不赢才怪。”

这次天军没有面对面与他交战,只据城固守。天军构筑约三十里的‘木城’,欲凭借有利地势坚守待援。僧格林沁打仗,以骑兵进攻为主,几乎所向披靡。可攻城不是僧格林沁的强项,只见城墙上子弹、箭矢、飞石甚至沸汤蜂拥而下,清军多次攻城,死伤惨重,特别那些被飞石砸断手脚,被沸汤烫伤脸部的伤兵,鬼哭狼嚎。僧格林沁见此状况,不愿骑兵继续伤亡。只好改攻为困,僧格林沁命令步兵在连镇外围开挖长壕,宽、深各二丈,构筑高墙,高一丈五。每隔一丈支帐篷一个,守兵十名,将天军团团围住。

“这次是我轻敌了,”天军主将林凤翔见清军如此围困,有些丧气地对李开芳说,“本来我们强退,可以快速退回到安微的。”

“我知道你的想法,现在还不能说不对。”李开芳安慰林凤翔,他知道林凤翔是想固守待援。

确实,林凤翔之所以固守连镇不走,是有目的的。他已得到消息,在翼王多次奏请下,天京已派出援兵,虽然时机太晚,却给北伐军带来希望。

“我是心存侥幸,这连镇离天津不远,与援军会合是早晚的事。”林凤翔说,“现在撤退,会合援军后又要往回打,一来一去费事。还不如在连镇固守。我计算最多一个月,援军就可到达。援军到后,可以立刻转守为攻,继续北伐。”

“我揪心的是,领兵主将是曾立昌,”李开芳却有些担心,“他是文官出身,虽然也打过一些胜仗,却是将才有余,帅才不足,恐怕要误事。”

果然,林凤翔这次失算了,北伐援军并没有按时来。

“北伐军林凤祥来函求援,翼王石达开又来函催问北援之事,”傅善祥拿着两封书函,向杨秀清禀报,“所涉事情太大,请王爷亲批。”

“好,好,我们一起商议,”杨秀清见傅善祥进来,喜笑颜开,右手一搂,又把傅善祥放在腿上坐着,“本王已准备八千人马,不日出发,只是这主将,尚在考虑之中。”

“李秀成、李世贤都是上上人选,不知可否?”傅善祥道。

“爱卿推荐的,当然可以。”杨秀清弹了弹傅善祥的脸,“只是他们一个在江西,一个在湖北,就不准备要他们回来了。夏官副丞相曾立昌如何?”

“选拔独当一面的将帅,‘智信仁勇严’都应兼备。”傅善祥虽然来天军不久,却勤于研调,检点以上官员,熟悉程度竟然不亚于东王,“那曾立昌‘智信勇’唯缺‘信、严’,恐难以独当一面。”

“爱卿有所不知,”杨秀清解释,“当日曾立昌在扬州,众不过一旅,城不过兼寻,环而攻者有闽浙总督慧成、署漕运总督查文经、漕运总督福济三总督,左副都御史雷以诚、钦差大臣琦善也联翩来犯,四环以攻围,而能坚守数月而不下,不可谓不坚忍也。如此勇将,足可领兵长驱。”

傅善祥见东王主意已决,只好问道:“那副手欲选谁?若能弥补主将之缺陷,也不失佳选。”

杨秀清道:“副职有夏官副丞相陈仕保、冬官副丞相许宗扬两人。”

“若如此,则北伐军危矣!”傅善祥叹了一口气,“陈仕保与曾立昌一样,属于优柔寡断之人,遇事总无自己主见。而那许宗扬,最怕担责任,三人聚在一起,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更令人心焦之事,陈与许长期不和,恐影响决策。”

“爱卿多虑了,”杨秀清充满信心地说,“这次北伐援军,有三个丞相率领,指挥不可谓不强,爱卿大可放心。”

北京养心殿内,咸丰帝正在大发脾气,大气都不敢吭,只有唯唯诺诺地听着。大臣们知道皇上最近有点烦,本来,皇上在圆明园选美,恭亲王领侍卫内大臣,参与京城巡防事宜,奉旨在军机处行走,两不相干。可恭亲王不识相,老是劝说咸丰帝少沉醉酒色,咸丰帝简直对这个皇弟烦透了,逐起用内阁学士肃顺等一班人辅政。恭亲王原本一片诚心,见咸丰帝如此,也只好就坡下驴,打道回府了。

“将毙之虎,又添双翼。”咸丰帝愤怒地说道,他刚刚接到奏报,粤匪八千人的援军,正势如破竹地向河北连镇赶来,企图与被围匪军会合。“僧亲王在连镇团团围住粤匪北进军,指日可歼。可悲啊!这边连一支八千人的匪军都挡不住,难道我大清再没有人了吗?”

“圣上担忧,属下罪该万死,”肃顺连忙出列,“军机处已下令,令钦差大臣胜保、副都统德勒克色楞将军移兵往剿,各路援军,也日夜赶往山东,共计近十万人,谅贼军难与被围贼军会合。”

“那北援贼军现有多少人马?”咸丰帝还是不放心,问道,“却为何停下攻我临清城?”

“北援贼军原有一万人,一路上招兵买马,现在有近五万人。依臣看,一伙乌合之众而已。”肃顺道,“临清镇仍我大清粮仓之一,估计贼军想抢点粮食。”

咸丰帝有些不相信,他也看过一些兵书,说道:“那发匪北援军岂不犯了兵家大忌。既是援军,就应一路避实击虚、快速前进,力图及早与连镇之匪会师,可他们现在临清镇攻坚,耗费时日,连镇之匪怎能持久?”

“皇上高明,”肃顺道,“发匪不过是乌合之众,那懂什么策略。臣已派人命令临清守军死守,实在不行,则烧毁全部粮食,决不能留给贼军。”

“那还等什么?”咸丰帝认为肃顺说得对,“如果发匪打入临清,就让胜保、德勒克色楞将他们团团围住,使其不能北窜,坐以待毙。”

再说那夏官副丞相曾立昌等率部自安庆出发,增援北伐军。北伐援军出发时有近八千人,一路上基本没有遇到清军顽强坚守,进发的很快。从安庆出发,经桐城、六安、正阳关、蒙城入河南永城,接着渡过黄河;占江苏丰县,北入山东境。当时正值苏鲁大灾,难民遍野,一路上不断有捻子、盐贩子、流民加入,部队人数迅速扩大,增加近五万人。

“不能再加人了,”陈仕保有些忧心忡忡地对曾立昌说,“从安庆带来的粮食已经快要吃光,沿途又没有征集到多少,再招人恐怕粮食要出问题。”

“不招人能行吗?”曾立昌还没说话,许宗扬却抢着说,“据探子回报,连镇一带,大约有清兵十万人。如果我们兵少,不但救不了北伐军,连我们自己也要搭进去。”

“你说的轻松,”陈仕保历来与许宗扬不和,“这么多人,每天都要吃饭,粮食那里来?”

许宗扬轻松地说:“那我不管,我又不管粮草督运。”

“别吵了,”曾立昌喝道,“都是兄弟,抬什么杠子,大家要同舟共济。现在的情况已经摆在这里,商量一下下一步。”

“人多本来是好事,可问题却也跟着出来了,粮草跟不上。”陈仕保献策道:“目前粮食奇缺,不远处临清府是清廷的粮食储备库,不如转往临清,先取粮再前进。”

“说的也有道理,”曾立昌觉得有些道理,却又有些犹豫不决,“现在离连镇不到三百里,勒紧腰带赶过去,不是没有希望。”

“可我们过去了又怎么样呢?”陈仕保道,“连镇被围这么久,早就断粮了。我们这么一过去,两手空空,即使与北伐军会合,仍有粮食之忧,岂不一起挨饿。”

“这也是,”曾立昌转向许宗扬问道,“你看呢?”

“你是主将,你说了算,”许宗扬不发表意见,只说,“临清是清廷粮食重库,清军一贯守备森严,守军有近一万人,加上城高墙厚,易守难攻。”

“这倒没什么,清军有一万人,我们有五万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谈到打仗,曾立昌又充满信心,最后下定决心说,“既然你们两人都同意,那就转攻临清,获得补给后再救援。”

可事情没有曾立昌想得那么容易,北伐援军虽然有五万人,可那临清镇历来是清廷粮食重库,城高墙厚,守城清军也太多是精锐之士,加上朝廷又派人来千叮万嘱。一个小小的临清镇,曾立昌足足花费半个月,伤亡无数,方将临清攻下。可没想到的是,临清城虽然攻下,可城中仓库及存粮却被清军有组织地烧得精光,天军部队一无所得,依然缺粮。

更令曾立昌伤神的是,本来兵贵神速,可这么一耽误,使清廷有了兵力调配时间,钦差大臣胜保带兵赶到,大批奉命阻击北伐军援军的清军纷纷从四面八方涌来,这些清军不但阻挡了天军前往北援的道路,还有包围临清消灭援军的可能。曾立昌面临如此形势,一下子没了主意。

“赶紧回撤,形势已经相当危险,清军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再晚一些全军都可能陷入重围,”许宗扬说,“不如南撤回天京,补齐粮草再来。”

“我反对,就这样回京,东王肯定要责怪,更重要的是北伐军危险,”陈仕保表示反对,“不如继续往前闯,反正只剩下几天路程,争取与北伐军会合再议。”

“我也不是说不救北伐军,”许宗扬争辩说,“只是目前情况已经发生变化,现在北上不但救不了北伐军,连我们自己都要搭进去。说来说去就是打错了临清,耽误了时间,不是你的主意,我们早已林凤翔他们会合了。”

“攻打临清是主帅决定的,”陈仕保有些愤怒,“你当时也表示赞同,现在竟然想全部推到我身上,想都别想。”

“你们不要吵行不行?”曾立昌犹豫了一会,下了决心,“传我的命令,明天五更出发,向南撤回天京。”

曾立昌不知道,正是他的这一决策,导致了整个北伐失败。北伐援军慌慌张张放弃救援任务,连忙南撤。结果军心动摇,新入伙的捻子、盐贩子、流民等,本来就是三心二意,乌合之众,参军后又没有认真训练。此时见天军失败,又没有口粮,结果一哄而散,那里还听曾立昌号令,五万人只剩下八千人。兵败如山倒,在清军不断追击下,北伐援军全军覆没,主将曾立昌最后战死在黄河水中,陈仕保也战死,仅许宗扬只身逃回天京。

连镇林凤翔这边本来满怀希望,听说援军已到山东,也只差几天路程。连忙派李开芳率千名骑兵冲出重围,入山东迎接援军,可李部到达山东高唐后,左等右等,只不知援军消息。半个月后,才得知援军已经溃散,只好据城固守,指望会合林凤翔一众后再撤。

林凤翔眼见援军失败,再想突围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遍山漫野都是清兵。只好坚守等待第二次援兵,天京确也派出了第二次援军,由天官正丞相秦日纲率领北上,可惜清军已经有了准备,部队在安徽舒城为清军击败,给清军堵回去了。

连镇被清军日夜攻击,林凤祥不断鼓励部下将士,拼死固守,双方均损失惨重,僧部清将伊勒东阿、都统达洪阿先后战死。可清军有的是后援,粮食棉衣充足。天军坚持到最后,连镇粮食匮乏,仅以黑豆充饥。尤其是北方酷寒的天气,南方人根本受不了,北伐军出发时是夏天,根本就没有准备御寒衣物,现在进入冬天,光冻死冻伤了的北伐老战士就将近三分之一。对天军来说,这已经是一场没有希望的战斗,最多是为名誉而战。清军这时开始采用招抚手段,在看不到任何机会的战况下,又有许多天军战士投降了清军。

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天军败局已定。不久,清军对连镇发起总攻,集中炮火轰击木城,北伐军将士拚死抵抗。林凤祥在督战时身受重伤,士气大受影响。随之木城被攻破,清军纷纷突入,连镇天军被击溃,林凤祥被俘。

僧格林沁马不停蹄转战到山东高唐。

在僧格林沁围攻连镇时,清廷为了尽快消灭北伐军,下旨由钦差大臣胜保率领精兵一万人,围困消灭高唐天军李开芳部。副都统德勒克色楞将军,则继续追歼北伐援军。

胜保是满洲镶白旗人,自小文才十分了得,十八岁那年就高中举人,并娶了一位多罗格格为夫人。从此官场得意,不到几年就官拜内阁学士。唯一使他不满的是夫人虽然温良恭俭,却醋劲十足,又有娘家作后台。胜保少年得志,自命风流,又生的一表人才,终日只守着一位夫人,又不能纳妾,实觉乏味。

胜保十分畏惧这位夫人,相处时总是唯唯诺诺,当然更不敢在外沾花惹草。郁闷之余,每日只与一班文人骚客聚在一起,吟诗作画,本来也很快活。可这班文人,自命风流,娱乐之间那里少的了美酒美人,经常重金请来清、红倌人,一起弹唱吟对,娱乐之余,有时也行些苟且之事,胜保亦不例外。后来多罗格格夫人也听到一些风声,嫉火中烧,暗中派人盯住胜保一举一动。终于有一次胜保正与一红倌偷情意兴间,突闻夫人驾到,惊吓过度,造成阳不能再举,此后再不能享人间极乐。

胜保愤怒已极,胆从心生,从此性格大变,再不唯唯诺诺。家中敢大骂夫人,朝中以敢于上疏言事闻名。别人想方设法往京师内挤,他却拼命想离开京师,离开这令他伤心的地方。多罗格格夫人此时也有些后悔,听其任之。恰逢太平天国势如破竹,直逼江宁。胜保上奏,两万字的折子中,流露出弃笔从戎,与天军周旋为己任的决心。朝廷感到局势日益危急,极力网罗济世之才,见胜保满腹经纶,有力挽狂澜之志,又是旗人,遂令其驰往河南,到钦差大臣琦善处差遣受用。从此胜保弃文就武,踏上了军旅之途。

胜保来到河南时,太平天国已在天京建都,并派林凤祥、李开芳领兵北伐,面对天军北伐势如破竹的局面,琦善当时已慌不择食,立刻派胜保领兵阻止天军北伐军。胜保筹躇满志,雄心勃勃,可文采飞扬是一回事,战场策略是另一回事。胜保一介书生,毫无战场经验,手下又无能人辅佐,如何阻止的了久经沙场的天军,加上官场不熟,沿途官府也不太理睬他。琦善原来是派他去阻击天军,谁知太平北伐军不与他正面交锋,虚晃一枪,绕过他继续向前。天军进展又迅速,阻击变成了追逐,他只有紧紧跟踪在天军后,一直跟到天津南才追上。胜保不甘心,在天津南试着与天军打了一仗,谁知天军诡计多端,清军不幸中伏。结果胜保大败,连副手都战死。至此,胜保没有办法,只好派人到北京,请求增援。

后来朝廷派出顾命大臣僧格林沁,僧格林沁果然不负众望,天津一战,旗开得胜,并在连镇包围天军主力。可是却屡攻不下,只好长时间围困。清廷一见,生怕山东高唐处李开芳逃窜,急忙调回胜保,率兵日夜围攻。

这时,胜保拥兵万余,还有陆续赶来的地方团练,而天军两千人不到,应该是稳操胜券。可是战争有时还要靠些运气,这胜保运气就不佳。天军虽然人少,可那高唐城却城高池深,粮草尚多,天军组织居民在城外立栅筑垒,开掘壕沟,并在城内挖掘地道多处,直通城外,依城固守。

胜保想尽各种办法,命人先后用云梯攻城,可城墙太高,天军利用石块、沸汤等阻击,清军损失惨重。部下提议采用吕公车攻城,那吕公车高十丈,宽三丈,数十个人躲在屏障后面,推着前进,上面站满士兵,均躲在盾牌后面,放箭放枪前进,靠近城墙时,则一跃而出,冲向敌方,传说这是三国时诸葛孔明设计的攻城利器。可现在却行不通了,天军有枪有炮,那吕公车行进至离城还有一里时,一发炮弹就将其轰的粉碎。胜保又改用临时铸造的重炮轰击,力图粉碎城内抵抗。天军利用壕沟地道作掩护,保存自己,并于黑夜抢修被敌人轰塌的城墙。清军见炮轰没有成效,又改取挖地道、埋地雷等各种办法,均为天军识破,始终未能破城。

那李开芳是太平天国一员有名的悍将,岂会坐以待毙。在凭借坚固的防御工事防守的同时,经常利用黑夜暗袭敌营,前后三十余次,毙伤不少清军。

高唐久攻不下,还损兵折将。清廷大怒,责胜保无能,胜保先后受到拔去花翎和革职留任的处分,钦差大臣也没了。天军如此顽固受城,胜保也感到十分彷徨。正好僧格林沁连镇大捷后赶到高唐,只好将兵权交与僧格林沁。

“报告大帅,俘获的天军官员一名,”桓龄进来报告,“据说是个两司马。”

“带进来,”僧格林沁命令道。

只见两个清兵搀着一人走进来,那俘虏一看就是很久没吃过饱饭的人,全身骨瘦如柴。已经都是冬天了,却还穿着一件夏衣。

“你们这些长毛,还真是有骨气,都已经毫无希望了,还困兽犹斗,”僧格林沁带些讽刺的口吻说,“你还有能力斗吗?你说说,你不在高唐城里呆着,跑出来干什么?”

“我是一个探子,大部分时间不在城内,”那俘虏说道,“今天被你们擒获,给我来个痛快的。”

“就你这样,竟然还是个探子,一眼就给人看穿,你们长毛真是没人了,”僧格林沁继续讽刺,“你想死,我还不屑杀你,再困几天,饿也饿死你。你说说,你出来想侦探什么?回答属实,我给你酒喝,放你回去。”

“这可是你说的,老子三个月都没闻到酒味了,”那俘虏说道,“李开芳将军得知林凤祥部已失败,再无他望,也不愿困死饿死,已决意突围南返。派我们出来侦查地形。”

“老子从来说一不二,拿酒来,”僧格林沁听后暗暗兴奋,高声叫道,“回去告诉你们李将军,天军已走投无路,本王爷敬他是个人物,归顺清朝,保他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否则,本王格杀勿论。”

俘虏走后,僧格林沁连忙叫来桓龄。

“真他妈开心,长毛想走了,”僧格林沁很高兴,“我还在反复思考破城方法,始终未得要领。想不到他们倒先想走了。”

“不过他们不走也不行,原来还有连镇挂牵,现在是孤军奋战,周围都是清军,不是饿死就是冻死,他有什么办法?”桓龄道,“不过南返就意味着离开高唐,离开这城高池深、易守难攻之地,对我们来说,确是一件好事。”

“我们将计就计,命令南面清军分开队伍,故作疏防之势,诱使天军由此突围。”僧格林沁命令说,“桓龄,由你率一万骑兵,急速往南一百里,布好阵势,阻止长毛退路。”

却说李开芳听说连镇失守,林凤祥被俘,连镇天军全军覆没。悲痛已极,思量之下,再无挂牵,与其在这里困死,不如突围南返。各路侦探人员陆续回来,告知往南路上清军防守不是很严,李开芳不知是清军诡计,率部突围向南急走。一口气进入距离高唐约五十里的茌平县冯官屯,准备稍作休整再走。

僧格林沁早有准备,紧跟在后面追击的清军立刻赶到,那冯官屯是一个大集镇,有五百多户人家。分前后圩寨,工事还算结实,但比起高唐城,那就差远了。李开芳也不是好相与的,在冯官屯也有准备,这时见清军赶来,乘其立足未稳,立刻出战,双方一场恶战。天军分为两队,轮番攻击,清军由于淬不及防,损失惨重,尸横遍野。

无奈后面的清军主力不断赶来,李开芳只好退入圩寨内。桓龄听信后,也率骑兵从南面赶来,清军将冯官屯团团围住,然后在四面安放大炮,向冯官屯不断轰击,将房屋尽行轰塌。天军只好在屯内挖掘纵横交错的壕沟、地道和地窖,待敌人进至鸟枪射程以内时,通过工事射孔开枪射击,孤注一掷的防守致使清军始终无法攻入屯内。

“这姓李的真是一个榆木疙瘩,”僧格林沁见小小的冯官屯竟然强攻难下,也不愿自己的马队有重大伤亡,心中十分恼火。“我困也要困死你。”

“要不王爷先回北京,”桓龄劝说,“这点小毛贼由小将来围歼就是了。”

“战斗没有取得全胜,我走也不舒服。”僧格林沁有些不情愿。“不过京城事情也比较多,再呆几天,攻不下我就走。”

“下雨咯,”有人在喊,“快把马匹全部牵进马厩。”

僧格林沁走到帐篷门口一看,只见雷电闪闪,天降暴雨,雨水如注,瓢波而下。地面到处积水,道路也是一片泥泞。北方冬季一般少雨,这雨势虽猛,可时间不长,还不到半个时辰,雨就歇下,太阳又挂在当空。

僧格林沁有些郁闷,见雨停下,即率几十个卫兵准备沿冯官屯转一圈,看看天军防守有无破绽,准备突破最弱一隅。才走到一半,僧格林沁突然心机一动,连忙命令停下,立刻回营。桓龄等将领听说王爷有要事相商,不敢滞慢,连忙赶到中军帐。

“运河离冯官屯有多少里?”僧格林沁突然问道。

桓龄等将领一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其中也有知道的,连忙答道:“有一百一十余里。”

“那从运河挖一条水渠到冯官屯,需要多少天?”

“那要看多少人挖,”诸将似乎有些明白了,有人答道,“按一万人计算,差不多要挖一个月。”

“我想大家已经清楚我的意思了,”僧格林沁说道,“这场大雨帮了大忙,刚才本王走到屯外,见那冯官屯地势低洼,地面雨水均往里灌。如果雨水再多点,冯官屯就成了湖泽,长毛也变成鱼虾了。”

众将一下子笑了起来,有人道:“我们有十万将士,加上附近老百姓,不下十五万人,留五万军队监视长毛,其余人日夜开挖,不到半月,就可挖通。”

僧格林沁大喜,立刻命令组织人员,日夜不停挖掘。半个月不到,居然挖了一条一百余里的水渠,然后从运河引水,强灌冯官屯。

李开芳见屯内平地水深数尺,所挖壕沟与地洞均被淹,粮草火药尽湿。已经没办法再守了,只好再突围。成千上万的清军一拥而上,李开芳被俘。由二万精锐组成的北伐军,至此也宣告全军覆没。

僧格林沁没有欣喜,一支‘内无粮草、外无救兵’的天军,竟然抵挡住兵力几倍于其的精锐清军的攻击,这样的军队决不能等闲视之。

僧格林沁和胜保双双回到京师,

僧格林沁立了大功,除了咸丰帝嘉奖外,自有一班亲朋好友,喝酒庆贺去了。可倒霉的胜保却要身陷囹圄。这是胜保没想到的结果,征战了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皇上却要拿他问罪。

“你看看,这都是朝廷要员、地方官吏、友军统帅的奏折,”咸丰帝指着一堆奏折,叫大监搬到胜保面前,“多勇少谋,轻喜易怒,志骄气盈,刚愎忌刻,共十二条罪状,你还喊冤,叫朕如何信你?”

“皇上,确实是冤枉,”胜保叫道,“臣在前线,辛辛苦苦,虽说没打过胜仗,可从未忘记皇恩。臣认为,这些奏折不实,本本都是落井下石。”

“你说奏折不实,那好,朕就给你三天时间,逐款给朕答复。”咸丰帝有些恼怒,“若仍有意欺罔,则是自速其死。”

胜保此时悲愤已极,想自己虽然没打胜仗,可却也是兢兢业业,全力以赴。俗话说,悲愤出文章,胜保的文才功底这时就显露出来,他对‘十二条’逐条进行辩驳,认定或者是似是而非、或者是将无作有,全属虚构。并以事实宣称,每当进攻追剿时,必出入枪炮锋刃之中,身冒矢石,亲督将士奋往争先。纵有千难万险,不忘分忧报国,说到动情处,涕泗横流。

只一天,胜保就将答复呈到议事殿。咸丰皇帝看后,竟然也十分感动,觉得胜保虽无胜迹,却也精神可嘉。反观那些奏折,大多是捕风捉影的意气之词,不足为信。

咸丰帝有意重新启用胜保,却苦于没有空缺。

恰逢安微知府金光筋八百里快报,报称淮北捻子,在安徽亳州雉河集聚集各路捻军首领会盟,会议一致推举雉河集张乐行为盟主,号称“大汉明命王”。张乐行宣布信条,‘救我残黎,除奸诛暴,’并制定《行军条例》,分设黄、白、红、黑、蓝五色旗,五色总旗各设总旗头。原来零散的捻子已经组织起来,变成了捻军,专与官府作对。声势轰动两淮,若不尽快剿灭,必将后患无穷。

咸丰皇帝倍加头疼,一个天军已经闹得鸡飞狗跳,如果放任捻军不管,一旦捻军做大,那还不翻天覆地,当然要尽快剿灭,只是无人可派。

僧格林沁走向前一步,说道:“臣闻淮北乱民起事,臣不才,愿领兵出征剿灭。请皇上恩准。”

咸丰帝朝僧格林沁笑了笑,“爱卿所请,朕深欣慰。只是北方长毛刚平,京师防务仍属一等,此事不再有劳爱卿。”

咸丰帝在位已经近四年,深知朝廷中的那些文武大臣,平日里都是纸上谈兵,傲视古今,可一旦有战事,却借故以避,那敢担当。倒是僧格林沁王爷,做事敢作敢为,忠心耿耿。可这样的大臣只有一个,如今多事之秋,说不定那天京畿重地出现匪情,军事方面唯有僧格林沁才可倚重,岂能轻易离京。

此时感念胜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咸丰帝正好一举两得。

“授予胜保副都统衔,即日前往安微,担任剿捻总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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