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活在记忆中
讲起来的话挺扯淡的，但事实就是如此的扯淡。
那次锅炉厂爆炸，伤了好多人，但只死了三个，周归的老爸，命运实在是有些不济。
事件的影响不小，到后来周归八九岁，十一二岁的时候，被人问及，而后再提起这一件事情的时候，有些人还会很吃惊的样子，说就当年那个哪里哪里的锅炉厂爆炸啊！
每当这个时候，周归就会点点头，心情莫名低落，有些想要哽咽。
之所以会说是莫名，其实是因为周归感觉自己对自己这个老爸并没有多少的感情，或者换句话说，因为自己年岁太小，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
仅有的记忆，也都是后来稍微大些了，来自各个长辈的叙述，然后汇合进自己的记忆之中，慢慢的成了周归他关于自己老爸难辨真假的记忆。
家里在周归很小的时候，两三岁的时候开过羊肉店，据说那个时候一早自己就会坐在老式的凤凰牌脚踏车上跟着自己的父亲一起一个村一个村的收羊。
收到了就在自家老楼房那后面的那棵系着钢丝的歪脖子树上开始放血，然后剥皮。
据说自己父亲超级喜欢打牌，爷爷的口述里面是，周归的父亲简直就是一个赌神，赌术高超，打麻将不用看一张牌，全靠手来摸，洗麻将的时候还可以把他们洗成竖的一摞，简直神乎其神。
这是爷爷眼中的周归的老爸，而在自己的老妈眼中，周归的老爸在周归老妈五月怀胎的时候一早起来烧了两个鸡蛋，自己一吃然后就去打牌去了，完全不管自己老妈的死活，可以说是嗜赌如命。
除了这个，据自己老妈说，周归一岁多的时候哭起来，周归的老爸就拿着那织毛衣的铜针啪啪的打屁股，几次打过了之后，周归也就乖了。
感情，周归这个老爸不仅对周归的老妈不好，对周归也不咋的。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老爸，在周归一天天长大了，也知道要赚钱了。于是开了个羊肉店。
据说那个时候生意很是火红，做的就是那些走南闯北的司机的生意，据说那个时候他们都特别有钱。
大些了，没事的时候周归就喜欢听爷爷讲那些过去的事情，而爷爷讲的关于他老头子的最多的两个时期，一个就是小时候怎么怎么的调皮不听话，一个小学换了个五个学校，晚上不回家把书包藏桥洞之类的云云。而另一个，则就是关于自己出生后的他老头子的事情。
据说那个时候老头子的羊肉店里面还有违法乱纪的勾当，从外地找来了三五个小姐，爷爷说这样生意才会火爆，还说那些个小丫头都怎么怎么喜欢周归的老头子，想要跟着他就算是有周归的老妈也不在乎之类的。
感情周归老妈妈那时候就算是周归都有了，地位还是岌岌可危，并不安稳。
说起来这些的时候爷爷讲的唾沫横飞，而周归在一边听的兴高采烈。
算算时间，那个时机应该是九六九七年差不多。
而听故事的时候，周归大概十岁十一岁左右。
那个时候他的老头子走了五六年。
老头子是在九七年七月十六号走的，这个日子周归竟然到现在还能记得清清楚楚，这可能要得益于每一年的清明上坟，那个石碑之上的白底黑字，隔上一年，周归就要过去好生的看上几眼。
不知不觉之间，倒也是记得清清楚楚。
再后来，还是九七年，国家突然开始扫黄除暴了，老头子的违法勾当做不下去了，干脆散了那些小姐，而后羊肉店生意自然不再像之前那么好，而这个时候，偏偏周归也四岁了，要开始上学。
于是，老头子就这么在戴望的介绍下，进了锅炉厂当领头，也就是车间主任。
戴望也是老头子的亲戚，算是表兄弟之类的关系，有些人脉，再加上那个时候普遍也都没读过什么书，所以这周归老头子小学毕业的水平也能成国有企业的车间主任。
连嗜赌如命的老头子都知道要赚钱养家了，而且工作貌似还可以，这周归一家岂不是要越来越好？
偏偏这个时候，飞来横祸，浪子什么的刚回头，就这么没了。
周归甚至记得，就在那一年的生日，自己这一家三口出去玩，看上了一柄玩具刀，想要，老头子答应了，但周归老妈没答应，说危险，后来给周归换了个，买了个更贵的玩具枪。
关于自己的老头子，这是周归唯一能清楚的记得的事情，可能，是因为那是周归他这一辈得到的最贵的一个玩具。
他记忆中，自己老头子给他买的第一个玩具，也是最后一个玩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