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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这样的皇叔是陌生的,我从未见过的,那般高高在上的他,在我的面前突然流露出不属于帝王的慌乱和无措,这样的发现让我心里一阵苦涩。

当又一个夜晚来临时,一切梳洗完毕的我,带着忐忑的心,爬上了床。如果说,有什么是横在我和皇叔之间无法主动提及的,那便是一个个个漫长而清冷的夜晚了。一到天黑,我便会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眼神四盼,心情烦躁。总爱在寝室里磨蹭许久,将自己折腾个筋疲力尽,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上床睡觉,然而,即使上床躺好,我依旧会竭尽全力,全神贯注,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让自己松懈下来,四肢五官高度警惕地注意着门边的一举一动,哪怕是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让我惊个半死。

我是那种名副其实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初春的那个晚上,俨然成了我生命里某个可怕的梦魇,一旦夜晚来临,我就变得格外敏感。

与其说后怕,还不如说不再相信,不再相信身边的人,即使最亲如他,我的皇叔!

不知是默契,还是皇叔故意为之,反正那日以后,皇叔还是一样会来珞薇宫陪我睡觉,只是时间推得很晚,每每他来时,我已经粗粗浅浅入了梦乡,因而,避免了许多这样那样的尴尬。

只要想到这,我的心里还是会涌起一丝甜意。贵为国君的他,其实大可不必这样做,仅仅为了一个任性的孩子,实是不值。

即使这样,每到晚上,我还是会不自觉地全身戒备起来,就像此时,我正睁大双眼,竖起耳朵,密切关注着门边的动静。

突然,一道黑影从我床前掠过,直直奔向窗户。我吓得几乎要大叫出声,硬生生压下恐惧,放大眼看清了,才发现那不过是下面宫女养得一只叫“强盗”的黑猫,虚惊一场,我拍拍了胸口,暗暗安慰自己没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算算时间,子时应该过了,他还没来。睡意逐渐侵袭我的神经,我努力地睁大眼,提起精神,更加注意着房内的动静。

终于,门边由远及近传来一阵阵规则的脚步声,听声音,是他了,我的皇叔。

门“吱呀”一声,我知道,他进来了。

我赶紧躺正身体,闭上眼,装睡。

他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地走近,然后停住。一阵衣帛的“悉簌”声,我知道,他在宽衣。

然后,我听见,他轻轻拨开珠帘垂落的床帐,接着,床剧烈下沉,他上床了。

感觉到皮肤一阵凉意,原来是他掀开了棉被,随之,他独特而清香的龙涎香充斥着我的口鼻,缠绕了床间。

我努力地尽可能地放松身体,双眼紧闭,鼻中发出淡淡而规律的呼吸声,佯装熟睡的样子。感觉有两道热烈的光线紧盯着我的脸,内心小小一窒,不禁哀嚎。

他紧迫的视线紧紧盯着我半响,越发炙热。我再也忍不住,在装睡戳穿前,我一个极自然的翻身,用背对着他。

只听耳边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将他的视线转移开去。约莫着以为他应该会躺下休息了,孰知,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薇儿,朕的薇儿,朕该拿你怎么办,怎么办?”

鼻尖酸酸的,有什么东西从眼中流出,浸湿了棉枕。

“朕好痛苦,从来没有这般痛苦过。薇儿,不要再折磨朕了,接受朕真的就这么难?”

“朕的女人这么多,唯独只有你,是朕想要的。为什么你不能接受朕,是因为朕是皇帝,还是因为朕比你大十岁,难道就是我们之间的难以逾越的距离吗?”

不是的,不是的,我想摇头,想告诉他,不是的,不是因为你是皇帝,也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相差十岁,而是因为你是薇儿的皇叔,薇儿怎么能喜欢将我抚养长大,待我如女儿一般的皇叔!

“也许,你一直只当朕是皇帝吧,是你的皇叔,你的长辈,所以你从来没有想过喜欢朕,成为朕的女人,这不能怪你,不能!是朕的疏忽,朕以为,只要你一直在朕的身边,总有一天会喜欢朕,爱上朕,成为朕的女人,朕的爱妃……”

我内心越加苦涩,原来,天下没有白费的午餐。一个男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对一个女人付出,原来一切都是有目的有代价的,只可惜我年少轻狂,竟以为他就是我的亲人,他就是我大树,他就是我的依靠,我将全部的信任和依赖毫不保留地给了他,然而,却换得如今这般为难的场面。

孰对孰错,我已经不知道如何去评判,没有标准,连心都乱了。

“薇儿,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朕看见谁就觉得谁就觉得谁碍眼。没有心思处理朝政,也没有心思踏足后宫,朕努力地想在那些妃嫔身上找寻你的影子,却怎样也找不到丝毫。后来,朕终于想清楚,你就是你,你是司徒珞薇,是朕糊涂了,你是独一无二的薇儿,朕的薇儿……”

眼角更加湿润,这般失意深情的他,真真刺痛了我的心。我是司徒珞薇,我才十六岁,人生才刚刚起步,我不懂那些男欢女爱,不懂那些荡气愁肠,我也不想懂,所以,皇叔,请不要逼我,不要逼你的薇儿,我只想做那个任性捣蛋的司徒珞薇,不想做你心里的那个薇儿……

“薇儿,薇儿,朕的薇儿,告诉我,朕究竟要怎样做,才能让你心里有朕,才能让你爱上朕……”

“想朕贵为帝王,却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得不到,这个皇位,究竟有什么好,有什么好?哈哈……”

我的心剧烈的疼痛,放佛下一秒就要炸开,他这样的痛苦和无奈,看在我眼里,听在我心里,更是那般催命的符咒。我不想那样的,不想。

再也忍不住,我闭着眼,翻过身,双手穿过他壮硕的身子,紧紧抱住了他,我轻轻地,如梦一般呢喃:“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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