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厉害,真不愧是魅影!”
突兀的话语从不远处传来,夹杂着士兵的欢呼声,他情不自禁地看过去,发现一个黑衣少女骑在不知比她自身大几倍的雪鹿上。那只雪鹿起初还拼命地挣扎,可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那只鹿很快便温驯地低下头去,安静地咀嚼起草料。
“魅影?”
王崇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视线却怎么也移不开,那种沉静的表情,利落的动作,还有肆意散发的杀气,在在吸引着她。少女身上有一种自由洒脱的气息,好像这天地间没有什么可以影响她。
从第一次她一只手将五大三粗的张德拎起挂在城墙上,他就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她所做的一切,是他曾经渴求却无法达成的……
“魅影就和那些雪国女人一样彪悍……听说雪国男人都很没用……”
一个士兵不经意的话立时让王崇身体僵硬,是啊,在雪国男人才是附属的一方。正如他的父亲,还有他的几个兄长……如果不是被特别选作死士,他就和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雪国男人一样,依附着女人生活。那么这也就罢了,可现在让他见识了另外一种活法,心还能和从前一样么?
长久以来被积压在心底深处的自卑悄然浮现,那些根深蒂固的教导,已经深深刻印在他的骨子里,一时半刻不容易被改变。男人真的可以成为主宰么?这些大业男人终究会失败!
“强者不论男女。”
云无言不以为然,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一个人的能力,和这些根本无关。
“是这样么?”
王崇嘴唇抖索,低声喃喃道。他渴望成为强者,至少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可一旦回到了雪国……那样无聊而沉闷的生活,让他没来由想要逃避。
“不试试么?”
云无言早就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回头才发现竟然是最近深受皇甫肆“宠信”的王崇。远远的一眼,她就从那双眼中看到了一丝迷惘,还有渴望?
“嗯。”
王崇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机械地点头,脚步却钉在原地未动。被那双美丽又野性的眼睛盯着,他只能勉强保持表面的镇定。
“那个……”
他脑子一热,冲动地唤住欲离开的黑衣少女,待她回首看过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他想问,在男尊女卑的大业国,为什么她可以有这样的自信?怎么能颠覆原有的制度?
“挑一只最健壮的雪鹿试试吧!”
云无言也不追问原由,看了一眼还在纠结的男子,有些突兀地提议道。说完,便策鹿疾驰而去。
漆黑眼瞳像是具有魔力,带着催眠的作用,王崇默默点头,决定不再去想那些无解的问题。至少目前,他想要和这些大业国男子做到同等的地步,甚至比他们更出色。
冰洞里的温泉常年冒着热气,水花不知疲倦地翻滚着,那块火红烫热的大石上,此时正坐着一个人。奇异的是,在这能够将生肉烤熟的大石上,那易燃的衣袍却丝毫无损。
“你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
皇甫肆望着正在打坐的云无言,似笑非笑地道,能够用内力将热度隔开,就连他也很难做到。
吐纳完毕,云无言才不疾不徐地睁开眼,看向带着调笑意味的某人,眉微微蹙起,这个时候他不该出现在这里吧?
“你点了她的睡穴?”这个她,不用言明,两人都知道说的是谁。
“嗯,做戏这么久,当然要万无一失。”
皇甫肆嘴角微勾,坦然地承认这些日子以来他对云无双只是虚情假意,若不是为了让那女人放松警惕,他才不会这么做。以前还不觉着什么,可现在面对那张同样虚假的脸,心中除了厌倦还有一丝丝疲累!
“不要小看女人仇恨的力量。”
利落地从大石上跳下来,云无言提醒道,女人的报复有时候是很可怕的,比如她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你什么时候那么好心?居然还开导那家伙……”
白日里云无言和王崇的对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什么“试试看看”,这样“善解人意”的丑八怪,还真是让他觉得陌生啊!而这样的陌生感,让他有些不舒服,半夜睡不着要来问个清楚……
“王崇这个人……或者可以争取过来……”
云无言沉吟着道,那个黑衣男子眼中的迷惘和不甘,她全都看的分明,一旦心中有了自我,这样的人就不可能再绝对地终于国家。
“我带了烧酒过来,用烤鹿肉下酒最好不过……”
从袖里拿出一个瓷瓶,还有两个杯子,皇甫肆盘腿坐下,对正准备离开的身影道。
“我要回去睡觉。”
都说女人善变,云无言却从来没有见过比皇甫肆更善变的,刚才还一本正经在谈奸细的事,怎么转眼就跳到烤肉上?而且她现在只想回营帐休息。
“算了,走吧……”
皇甫肆自己也不太明白心里在想什么,无端端跑来,又找借口让她留下……烦躁地站起,他大步超过云无言,率先向营帐奔去。
月光下那一抹白色身影很快消失无踪,云无言抬头看着月亮,第一次觉得困惑不解……那家伙在赌气?话又说回来
,他到底是在气什么?
这个问题么?气冲冲的某人自己也回答不出来,很好……他应付云无双,她对付王崇,双管齐下,再好不过!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第二天,议事军帐中,皇甫肆从头到尾都没有向身边某个方向看一眼……正是云无言平时站的地方。
“魅影姑娘,你知不知道二殿下在气什么?”
某副将军再次找云无言讨论,虽然二殿下表现的几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也只是几乎,他眼底深处不断弥漫的寒意,也被张庭全部瞧在眼中。想来想去,还是只有这一个人可商量,貌似有些悲哀?
“不知道。”
云无言眼角余光瞄向余怒未消的白衣男子,难道是为了昨晚的事?可是昨晚好像没什么事可让他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