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远远的投向远方,天下之大,何处是属于我的归根处。巡夜打更的打更人还在高声呼呵着,在这月色里,格外嘹亮。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带头巡夜守城的小兵一把就拦住了周文,漆黑锋利的长枪对着他的胸口。借着火光几眼便瞧见了周文。“哟!这不是我朝的大琴师周文么,这是要带着你如花似玉的女弟子那里去逍遥啊!看着架势,不会是私奔吧。“
夜里寂静,那小兵的声音既尖锐又极其难听。此言一出,四周的人便个个捧腹大笑不已。许是周文这性子在朝堂着实不讨人欢心。上上下下得罪了不少王权富贵,如今落势了,连个守门的小兵也来横杠一脚,落井下石。
终是个有性子的人,握着倾华的手,力道不知不觉的加重。拉扯着她转身便走。临走时,狠狠的瞪了那人几眼,面色可怖。
城没出成,白白受了一顿羞辱。第二日,小道消息的席卷整个城镇。周文把杯子往地面上带着劲风的一摔,水花四溅,再也未出门见过何人。
秋风萧瑟,阶前未扫的落叶,时光走得静悄悄。倾华守在周文门前,身上如进冰窖,仍等着他来为自己开门。吱呀一声,倾华带着喜意的回身,眼中刚闪过的光又熄灭。出来迎她的是老管家。
“姑娘这是何苦,这般折磨自己又折磨我家少爷又有何意。还是尽早旧家去。“老管家手中拿着一件披风替自己披上。
向前拉了拉衣口,感觉暖和些,急急的开口“师傅呢,我要见他!“
“少爷不愿见你,姑娘还是回去吧!“那扇刚开的大门又缓缓关上。倾华的眼圈早已急红,推开管家,挤身紧去。直直的奔进周文房内,望着立在窗口的清瘦人影,心弦微动。
酸楚万千,用力的抱住眼前的男子,“师傅,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你怎么能不要我呢!“
一时婉然,周文面无表情,一点一点的抽身出来,推开女子,脚步虚浮,闭上双眼,“你走吧!……“
“为何?师傅你应过要娶我的!为何食言。“倾华脸庞满布泪痕,双眼朦胧。
今夕何夕,来年何夕,若不能天长地久,我又为何要拥有,徒儿,你走可好,为师爱你却又不能爱你……
女子就这般决绝的静默立着,从发中拔出金钗,对着洁白高挺的颈脖用尽全力一划,顿时鲜血如注。钗子落地带着一地的鲜血,还有男子布满惊恐的双眼。
“我说过,若不能嫁给师傅,我宁求一死。“周文拥住倒地的女子,泪水交织着鲜艳刺眼的血迹,大声的狂叫着,早已分不清是惊悚还是心痛。那么一刻,周文的心仿佛在捏动搅碎一般。
“师傅,你还……会娶我么!“手指带血的手指抚上他憔悴不少的清俊容颜。
“娶,明日就大婚,明日你就是我妻子!“周文喏喏,声线颤抖,一遍又一遍的吻着倾华的手心,把鲜血一点又一点的舔光。
“那师傅是不是爱我的!“女子嘴角轻笑!
“爱,好爱,好爱!“
“那会爱多久!……“
周文单手抚着女子的面颊,和着泪笑着最美的芳华,“爱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爱,都爱不够!“
“太长了,师傅,就爱我,现在,吻我!“女子安静的望着男子,她要用最后的时间来记住这个如谪仙一般她用生命来爱的男人。
低头印上倾华还带热度的嘴唇,红色,好多艳美的红色,染红了周文的白色衣襟。甜甜涩涩的味道,这是师傅的吻,女子如睡莲般动人的睡着。屋内是男子咬手悲哭的声音,最后越来越大,震得鸟兽散飞。屋外狂风大作,白色的漩涡不断凝结,那一刹,所有的思念与悲痛彻底爆发。虚幻的人影立在周文的身后,看着他抱着自己的尸身,放声大哭。
府内张灯结彩,处处喜庆,身体冰凉的女子,一身素稿的精致白色嫁衣,男子同样也是一身白衣,俊美无双,风韵绝世。把倾华放进白花轿内,吹吹打打,一路而过。
带着世人的鄙夷与谩骂,周文面有微笑,骑在高头大马上,“倾华,我的娘子,为夫真的娶你了!“
抱着女子跪拜天地,城民一股脑的涌进来,纷纷按压周文,恶毒的语言,不需考虑就轻而易举的脱口而去。化为魂灵的倾华望着这一切,心痛悱侧。
“我城中绝不允许这等乱人轮的苟且之事出现,决不能让他娶自己的弟子,快快把那女子安葬!“
周文双眼瞳孔放大,泪水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落下,“求你们,让我娶她,我负了她一次,岂能在她死后,再负她一次“
众人无视周文的乞求与挣扎,一股劲把倾华大力的放进棺木里,缓缓合上棺盖,周文突的发力推开众人,冲上前紧紧的抱着棺材,任凭他人打骂,也死活不松手。
“放开,把我的妻子还给我!“男子神色可怖,双眼中充着血丝,像是一头临死反扑的野兽。
站在屋内的人个个面露讽刺,对着周文的身躯踹了几脚,带头的人更是不屑“大伙把着伤风败俗连畜生都不如的混账拉开,定要将着女子下葬!“此言一出,几个肌肉发达,人高马大的汉子便一拥而上,把棺材架着走了。
周文苦苦跟在众人身后,声嘶力竭,只是默默无言的看着城民将倾华好生安葬于土里,又立了一块墓碑。
嘴角滑着温和美丽的微笑,一如初识那般的绝色动人,风采无双。伸手十分轻柔的摸了摸墓碑上的字。“这是我爱妻的碑,师不为师,徒不成徒,是我害了你,可你怎么就忍心留我一人!“
男子一头用力的撞在墓碑上,鲜血如注,染红了周围纷芳的土地,男子再也没看到透明模糊的女子虚影,跟在他身后,泪似雨点般的挥洒。城民一哄而散,自那以后便再也无人提及此事。
林中周文的尸首一直无人埋葬,被野兽分食,只剩那满地诀别的血与泪,浸到土地里,棺木前,惦念着这场哀歌!
那一日倾华悲痛欲绝,那一日女子一念成妖,那一****满心思念与痛恨,以新的姿态重新来到这人世间。
头戴斗笠,身着黑衣的人儿站在倾华跟前,看着漫天的怨念凝聚,一言不发的注入灵力,又将灵力强大的玉石送与她!
“我助你羽化成妖,此物来自古国楼兰,对你有减轻怨念之用,望你好自为之,切勿杀戮过重!“
倾华看着树梢上气质遗尘的黑衣人,目光疑诧,“为何帮我!“
“不为何,只是你与我一位故人的处境甚是相似!“身着黑衣的人一跃之下便没了踪影,仿佛从未出现过。倾华低声昵喃“多谢!“
将玉石垂挂在胸口,瞬息之下来到周文生前居住的府上,迷恋的的望着房内干净整洁的物品,伸手抚了抚案架上的琴,眼中有柔意散出。
抱着古琴现身于城门楼上,身着白衣,耳侧的长发用周文生前的发带绑着,面蒙轻纱,轻点足尖,笑容温和的望着城中笑语言言的城民。
双手拨动琴弦,妖力循着琴音缓缓而出,“不是你们,师傅就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