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按照说好的计划,我们三人分头行事,首先我得跟我父母说,以免不声不响的离开会让他们会担心。
父母听说我突然要到外地打工,先是感到惊讶,接着满是担心的脸色,然后一大堆的问题接踵而来,怎么突然要去打工?人生地不熟的你住哪里?自己一个人吗?不要学坏…总归都是一些担心和关心的问题。
我不敢看父母,眼睛闪闪烁烁的望向别处,眼泪儿在打转,然后忍住心中的感动,把之前编算好的借口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接着偷偷的缓了一口气。
父母也是苦命啊,在家务农大半辈子,时间月久,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被晒得黝黑,一到大冬天就会龟裂的厉害,一条条小裂痕里面全泛着血丝。
皱纹已是岁月的证明,些许白发爬上头来,四十多岁了,看起来反而像是五六十的人,膝下还拖着我们七兄妹。
认真的看着父母,我再也忍不住眼泪,鼻子一酸,巴巴的往下流,嘴上呜咽的说,我一定听话,我一定乖。
母亲伸出她那双粗躁,却也带着爱的手,帮我擦拭着眼泪,语重心长的说:“男子汉了,还哭唤个啥,大胆的去吧,家里有我们两个老家伙呢。”
父亲咀着手中只剩下一截的屁股旱烟,沉沉的说:“我们思想也不是那么不开化,年轻人嘛,多走走总是好事,窝在这野沟子里没咋的出息,放宽了心去闯,但有一点,违法的事绝不能干,凭良心做事。家里呢,也不要担心。”
两老如此,我哽咽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的点头,心里翻江倒海的感动,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但是心理默默地发誓,一定要他们过上好日子。
接着,父亲从内袋里掏出一个小袋子,里三层外三层的翻开,最后里面躺着五六张百元崭新的人民币。
父亲也不数,一只指甲里全是泥巴的手把钱伸到我面前来,说:“拿着。”
我没敢接,说:“我自己有些,你们留着用处。”
父亲没有收回手,说:“家里有啥的用处,出门在外用的着,拿着。”
我推回了父亲的手,说:“旧年的时候,四公家卖山木我去打帮手,拿了工钱存了些,够用。”
父亲没有多说什么,默默的收回手,把钱叠得整齐放回那个破旧的小袋子里。
晚上,我和道士,大胆又聚在一起。
道士见了我笑呵呵的揽住我的脖子,兴奋无比:“小子,搞定了吧。”
我也不知道说啥,因为早上的事还在心里过韵着:“嗯。”
道士没多说什么,他肯定知道我在想什么,因为这事我父母找过他和大胆说过。要他俩照顾好我。
道士搂了搂紧我的肩膀,像是大哥哥,说:“没事,有哥在,绝对把你完整的送回韦叔和阿姨面前。”
我:“对了道士,村长那里怎么样了。”
道士:“搞定了啊,那老家伙听说咱仨去外地打工,那高兴劲,别提了,长篇大论的净扯淡。”
对于道士的话,我那是一阵无语啊。啥的老家伙,那是咱村长。
接着,道士促了促他那破牛皮皮带,啐了一口痰,说:“哥跟你说啊,村长对大胆那是一个亲啊,跟那啥,儿子似的,说什么人才啊,就是黑了点啥的,当时把哥都笑抽了。”
说着说着就来到大胆家门前,屋里大胆胡咧咧的骂着道士:“好你个死道士,在背后说我坏话,不就黑了点嘛,至于说半天嘛,招谁惹谁了我,哦,前程也来了,别听道士瞎掰,他净胡扯。”
大胆一边整理行李一边看着我:“你们都准备好了吧,你看我这乱成啥样了,嗯,看你这表情成事了吧,黑拉着脸干啥呢,高兴点。”
道士重重的躺在木沙发上,叹了口气:“哎,我没啥要准备的。”
我则坐在沙发沿边,蹬着腿脚子:“我也准备好了。”
大胆:“我也没啥要准备的,就俩衣服。”
说着放下手上的老式皮夹箱,走到床边,蹲了下来,然后伸头爬进床底,不知道在摸索什么,索索发出声响,不一会儿大胆拉出来一个满是灰尘的木箱子,也不大,长方形的,就像个小提琴一样。
大胆吸足一口气使劲一吹,瞬间灰尘满天飞,我和道士掩着鼻子用手扇了扇,埋怨的看着大胆,大胆则咧着嘴,露出他那招牌式的大白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道士坐起来,说:“啥玩意,搞得那么大阵仗?”
大胆把木箱子拉到前面来,叫我关上门拉好窗帘,说:“好东西,你们看。”
然后,大胆随手打看木箱子,箱子一打开,先看到的是一层油纸,翻开油纸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一尺多长的土枪,和一个正方形的小铁盒子,大胆把枪拿在手上左翻翻又翻翻的看着:“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我阿公留下来那枪,可以吧。”
道士望着大胆手中的土枪,嗦地一下爬过来,伸出他那肥圆的双手:“行啊大胆,有这玩意估计真遇上褂子也可以拼上一拼,给我瞧瞧。”
道士接过枪,把玩着,东瞄瞄西瞄瞄,就像个小孩子,玩得不亦乐乎。
我一看这枪,老货,有些年月了,通体泛黑,单筒式,枪托是木制的,换弹得对折下弯,细细一看,枪体上面刻着一小行看不懂的鬼画符(英文)。
我见木箱子里面还有一个小铁盒子,抱着双手趴在沙发上:“大胆,这又是啥啊。”
大胆的目光从道士那里挪过来看着我,说:“啥?哦,这是子弹,还剩十几发了。”
随后,大胆拿起小铁盒子在我面前打开来,我略数了一下,一共就十三四发,我说:“这都是老古董吧,估计市面上都绝种了。”
这种子弹我还是第一次见,金亮金亮的,和电视上演的不一样,尖尖的,估计得有一手指来长,我拿过一枚,看了看,然后用手掂了掂,感觉挺重的,厚实。
这时,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问大胆,说:“前几年上面不是进村缴枪吗,你家怎得还有?”
大胆:“这事吧,当时阿公早去世了,父母在外地打工,我还在读书,家里没人,逃过了呗,所以留了下来。”
我:“哦,这样啊。”
据大胆说,这事说来也巧,那会上面下来缴枪,家里没人,没办法的事。
大胆还说这玩意后座力大,一枪一个子儿,打完一枪得换,比较麻烦,不过威力大,穿透力强,野猪狸子啥的,一枪肯定得挂。
记得小的时候牛阿公还带大胆进山打过狸子,一枪一个准,特牛气了。
牛阿公在我们村其实挺名气一人,林老的兵,没赶上打小日本,打的是老蒋。
不过天造弄人,因为四人帮的事,林老被打倒,接着牛阿公就迫退了回来。
枪就那个时候带回来的。
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
接着,大胆放下子弹,站了起来,从墙壁柜子里抽出一个纸筒子来,然后摊开在桌子上,说,“你俩过来,大家的合计合计一下路程。”
我转身趴在桌子上,看着大胆摊开的纸筒子,一看,原来是一张地图,和书桌那般大小。地图已经老去了,上面有很多条痕,说明这幅地图以前经常被打开过,我看着大胆说:“大胆,你咋有这地图啊,不赖嘛,面面具到啊。”
听到大胆叫,道士无奈,放下把玩着的土枪,一脸不愿意的把头凑过来看了看,说:“啥玩意啊?哎呀,行啊大胆,武鸣县,这玩意哪弄来的。”
大胆用眼角白了一下道士,说:“什么哪弄来的,很早我家就有了,具体怎么来的,我还真不知道,别扯这有的没的,说正事。”
“这地图说的正好就是咱仨人要去的目的地,看,大明山在这,地处于处于上林县,武鸣县,马山县三县交界处,但是离武鸣县的两江镇比较近,所以明天我们首先就要去到武鸣县的两江镇,再那里整顿一夜再说。”
大胆倪倪的说了一大堆,我在旁边不住的点头,但是我是听得不明不白的,心里想,反正不是有你大胆嘛,到时你带路就成。
我斜着眼睛看见道士也在不住的点头,像是听出了有那么一回事,皱紧眉头略有所思的样子。
不过还是忍不住疑惑问说了一句:“咦?怎么没有咱钦州市的呢,我也好知道我在哪个位置上啊?”
我和大胆听到后,一脸鄙视的眼神盯着道士看,你说这人,感情没在听人家说话,人家大胆口都干了,见他那表情还以他听懂了呢。
没办法,谁叫这货如此没心没肺,大胆抬起手来照着道士的头就是一记,怒斥着说:“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啊。”
道士用手捂着头,慢慢抬起头来,一脸无辜的眼神看着大胆,说:“啊~痛,啥呀?哦。”
大胆无奈,呼了一口气,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说:“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跟你们说四不着六的,不是那么一回事。”
经过刚刚的事情之后,大胆觉得没必要再说下去了,要是再说下去,估计能被气死。
照他的话说,我还想活几年呢。
最后,大胆索性收起地图,放回墙柜上,埋怨的说:“不让人省心的货,跟你们说啊,到了两江镇,要是别人问起我们是来干嘛的,什么都别说,要说就说我们是来旅游的,别的不要乱说,更不要多说什么,免得出现什么不必要幺蛾子来。”
吃了大胆一记粟子,道士变积极了,变乖了,这时雀跃的说:“必须的,啥本事没有,这忽悠人的本事哥还是有的,说前程那老实巴交样还有可能。”
对于道士祸水东引的计量,我一眼就瞅出了味来:“扯淡,我能说什么啊,你他娘的别往我身上泼。”
道士没说什么了,只是一个劲的傻呵呵的笑。
而大胆对于道士,那是切底的没辙了,然后摊睡在床上,说:“你啊,就是一活宝,没得说,自得其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