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午夜梦回伤往事,四春岁月静沉沦
四周都弥漫着滔天的火光,周遭的楼台坍塌了一片,犹如一片废墟,灰尘与火烟翻天而起。打斗、呐喊、怒斥、惨叫、兵刃相交之声不绝于耳。抬头一看,天空上闪烁着数道人影,一会迅疾而消失,一会拳腿交错对碰而爆出巨大的声响,余波震得大地都在发颤。
“交出《易灵经》,否则血洗凌天宗”,天空上传来一声叱喝。
此时,瞬间一道迅猛的黑影从远处奔袭而来,一爪欲抓向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这时一个少年的身影从女孩背后闪出,一个小拳头和袭来的巨爪对碰在一起。
轰隆的一声巨响,噼里啪啦一阵骨骼碎裂之声从体内传来,一道血柱冲天而起,血柱被风吹成一片鲜红的血雾,淡淡地撒在少女精致的脸上。
“莫师兄”,在少女的一声惊叫中,一道少年的身影倒飞出去,深深地砸进岩壁之中,岩壁霎时如蛛网般龟裂,接着化为一堆碎石,重重地把少年埋了进去。
“问儿……”天空中又传来一声惊呼。
“啊……”一个身影在黑暗中猛坐了起来,冷汗浸透了衣裳,惊魂未定,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握成拳头的手不停的颤抖着,但依旧是那么无力。
“莫问,你大半夜的不睡觉,鬼叫什么……”
“你娘的,有病就得治,三天两头的半夜吵死人,让不让人睡。”一些被吵醒的人一阵骂叨。
“你……你们怎么可以对莫师兄这么无礼”,睡在莫问旁边的另一黑瘦黑瘦的年轻人起身来,鞋子都没穿好,两三步走到莫问的床头,轻轻拍着他的肩背安慰道:“莫师兄,没……没事,做梦而已。”
“切,一个连真气都没有的人,也配当我们师兄,笑话。”一个被吵醒的人用着极其不屑的语气说道。
“李培龙,就凭你炼气四层的修为,当年莫师兄一招你都接不住,嚣张什么?”黑瘦的年轻人忿忿地说道。
“当年他怎么厉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吹口气,这位莫师兄恐怕连站都站不稳。还有你个修了七八年都还是炼气三层的孙俭德又嚣张什么?”李培龙讥笑道。
“哈哈……”其他几个人也跟着嘲笑了起来。
孙俭德听言猛地转过身来愤怒地说道:“李培龙,你……你……”
李培龙轻佻的一笑,轻蔑地说道:“你什么你,两个浪费宗门资源的废物。”
“你……你……”,孙俭德气得青筋暴跳,不是被莫问拉着,只怕早已冲出去干架了。
这一下子争吵,莫问从梦魂中醒悟过来了,用无力的手轻拉着孙俭德坐在自己的床上,莫问轻声说道:“小德,算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又不是一天两天这样了。”四年废人般的活着,早已让莫问习得了如何在耻辱中忍耐,事实上,他除了忍耐也做不了其他什么了。
孙俭德依旧忿忿不平,咬着牙齿:“可是……可是他们这样实在太过分了,莫师兄,你以前都说这种人你越是忍耐,他们便会越过分的。”
莫问轻叹了一声,摇着头说道:“不忍耐又能怎么样?师兄现在可不比当年了,出了什么事,还不是你替我受罪。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不敢动我这废人,气都撒你头上。上次你鼻青脸肿的回来,骗我说是采药时摔伤的,事实上是因为我的事跟他们几个打架了吧!”
孙俭德一阵惊讶:“这事你怎么知道了?”
莫问苦笑着,一只手无力地搭在孙俭德的肩膀上,说道:“小德,咱们认识多少年了,你小子一撒谎就结结巴巴。小时候我们干了坏事,被师父察觉了,最后都是因为你圆不了慌,害得我们俩一起受罚的。”
孙俭德抓着后脑勺,憨憨地笑着,浮想起小时候跟着莫问一起干一些小冒险时,即胆战心惊又无比兴奋的时光。
几个闹事的人见闹不起来了,也懒得理人,各自骂叨着倒头睡去。
看着孙俭德憨憨的模样,莫问忍不住又打起调侃这位傻师弟的坏心思来,坏笑着说道:“这两年,师兄是爬不上毓秀峰了,你自己一个人有没有偷偷地爬上去偷看毓秀峰的师姐师妹洗澡呀?”
“没……没有……我哪里有……”孙俭德努力地为自己争辩着。
莫问又一脸坏笑:“你看,你这又结巴了吧!你小子,又撒谎!”
“没……师兄……这……这事真没有,不……我有去,不……我没……没偷看洗澡。”孙俭德捉急得,淡淡的月光辉映下,脸红到耳根。
莫问憋着扑哧扑哧地笑:“你就别捉急了,我知道你想说,你去了看严冬苗师妹,但没有偷看她们洗澡对不?”
孙俭德比着手指狂点头:“对……对……就……就是这样。”
孙俭德点着头,莫问却摇着头,说道:“都不知道你稀罕那丫头什么?”
“呵呵,我就稀罕她。”孙俭德憨憨地傻笑着,也不知道在浮想什么。
看不惯孙俭德想着女孩子傻憨憨的样子,莫问一脸无奈,叹息说道:“别思春了,早点睡了,明天你们还得晨炼,免得到时候打盹让林执事罚你板子。”
孙俭德习惯性地挠着后脑,嘿嘿地说道:“师兄,你前些天不是说师父最近会给你配一种新的药给你疗伤吗?是什么时候呀?”
莫问呵呵地笑了一下说道:“就这几天,好了睡了。”
孙俭德听了满脸的兴奋,低声说道:“太好了,师兄,等你恢复了,我们可以一起去……”四年来,只要有一丝恢复莫问伤势的希望,孙俭便会兴奋无比,仿佛闭了眼再睁开,便能恢复过去的那种时光,这位“胆大包天”的师兄又能带着自己,四处冒险干些小坏事。可惜他不知道,这些希望都是莫问编出来的,他们的师父早已对莫问的伤绝望,如今即便是生活上的事,也早已不闻不问。
这些事,莫问早已心知肚明,也不敢设想任何的希望。以前师父的器重,是因为自己惊才绝艳的修炼天赋。受伤后,师父也曾为自己能恢复而奔走过一段时间,那是因为自己一方面对师父的掌上明珠舍身相救,还有更多的是他的师父不甘心这样失去一个天才徒弟。可是后来,时间证明了他的伤是无药可救的,就连宗门药香峰尊者,东陆国赫赫有名的炼丹大师颜回青也都断言莫问的伤势是药石无灵的。明白这一切之后,师父不可能再把精力投到一个废人身上,哪怕他舍身救过自己的女儿,哪怕他曾经如何风光无限。
道德良心这种东西很多人身上都有,但能经历长时间考验,而一直坚持不动的人却屈指可数,他的师父悬泉峰尊者魏东流做不到,当年莫问舍身相救的师妹魏晓岚或许也做不到,算来也就只有身旁这位沉入梦乡的傻师弟能有这心地,因此与孙俭德的这份最纯的兄弟之情,才是莫问此刻最为珍惜的东西。几年来,面对这位傻师弟的灼灼的期盼,莫问却始终不忍心对他道出事实的残酷。
莫问重新躺下身子,却一晚都睁着眼睛,偶尔侧过身子看着旁边熟睡的孙俭德,心理一阵担忧油然而生:“希望你别让那女人玩弄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