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玉影弄招邀品剑,残躯指点惹娇嗔
两人随意坐在草地上,莫问扮着一些古灵精怪的表情讲着一些希奇古怪的见闻,听得魏晓岚一阵好奇一阵大笑的。
谈笑中,两人觉得仿佛又恢复了四年前那种两小无猜的时光,那时的魏晓岚总感觉莫问身上有着数不清令人好奇的古怪事,因而整天绕在莫问身边,或缠着他讲故事,或缠着他指点招式。
要知道四年前的莫问无论在武学技艺上还是在真气修为上,都比魏晓岚强得太多。当年莫问在苍穹台上大放异彩之时,魏晓岚还连参与宗门内部选拔的资格都没有,可见当时两者之间的差异有多大。
四年后的今天魏晓岚已经开始在宗门内展露头角了,而同时莫问却成了一个废人,变化之大,不得不引人唏嘘。
或许是牵起了旧日的感觉,魏晓岚突然兴起,跳了起来嗡咛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宝剑,满脸神气的对着莫问说道:“莫师兄,最近我自创了一招新的剑法,耍给你看看。”
莫问瞥了魏晓岚一眼故意用嘲讽的语气道:“哟!小丫头,还自创呢!”
魏晓岚哼的一声,明显对莫问的这态度很不满,也不回话,便舞起了手中的宝剑朝着桃花落处掠去,随后在空中舞出无数朵华丽的剑花。
春风、落花、美人、剑舞,的确是一幕赏心悦目的风景。
咻咻咻的宝剑破风之声不绝于耳,片片落花被剑锋摧裂,化为点点碎红,漫天飞舞,宛如那一刻从口中喷洒出来的血雾,那么美,又那么痛。莫问静静地看着眼前这美得让人窒息的画面,此时又有着太多太多的回忆刹时涌出脑海,让其忘了言语。
嗡一声,宝剑归鞘,魏晓岚飒爽立于风花之间,对着莫问扬着下巴,神气地说道:“怎么样?莫师兄。”
莫问笑着大拍手掌,赞道:“纵有桃花千树,不若伊人剑舞。”
魏晓岚眉头一皱急着说道:“胡说什么,我问你这剑招怎么样?”
莫问依旧笑呵呵地样子说道:“好看。”
魏晓岚急乎乎地说道:“什么好不好看,我是说拿来对敌的时候威力怎么样?”
莫问沉吟了一下,摇摇头说道:“用来打架就不怎么样了。”
四年问剑阁的阅历,莫问对剑法的眼光自是魏晓岚所不能比,这一小姑娘轻易创的剑招哪入得他的眼界,不知是莫问天生没有奉承别人的基因,还是以往贬低这个小师妹早已成了习惯,反正莫问这一回答相当的直白。
四年的变迁,说话的人还是一样的说话,听话的人可不一定一样的听话了。魏晓岚闻言脚一跺重重地哼了一声,嗔道:“我这招究竟哪里不行了嘛?你说。”
莫问笑呵呵地背着手,说道:“师兄如今的手拿不起宝剑,你帮我去削一片竹子过来可好?”
话音刚落,只见魏晓岚轻身一跃,在树林里挥了数剑,瞬间一把三尺竹片飞了出来,速度不算很快,但对莫问来说,要接住却不是易事。但莫问没有避开,伸手接住了。
此时只觉手心里传来一阵刺痛,莫问打开手心一看,原来魏晓岚只是粗略地削制,竹片握处还有一道锋利之处,割开了手心,血正慢慢地渗出。
莫问苦笑了一下,这位师妹始终都这般“无心”,随即把手别在身后,说道:“你把速度放慢一些,用刚才的招式攻过来。”
魏晓岚嘴脚翘起一个弧度,说道:“那师兄小心了。”话未说完,魏晓岚便挥着宝剑攻了过来,不过速度却要比刚才舞剑时慢了不少。
只见金竹相交,魏晓岚剑势凌厉,从各个角度奔袭而来,而莫问稳中退让,竹片却不时从一些巧妙的角度击出,一次次逼开魏晓岚凌厉的攻势。魏晓岚被逼得阵阵急躁,舞了个剑花,又一跃而来。莫问一看,轻轻地摇了摇头。魏晓岚这些大开大合的姿势,在莫问眼中,不说破绽百出,却至少有好几种方法可以破招。莫问看着魏晓岚身影步步逼近,手里始终按剑不动,直至两人相距不到七尺之时,莫问竹剑一指。
刹时,魏晓岚脸色一变,粉眸睁大,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即刻白靴往前一蹬向后退去,生生中止了剑势,好在此时的演示已是放慢了十几倍的速度,否则按正常的速度魏晓岚势必因收不住势而撞到竹剑尖上。眼见魏晓岚就要退开,莫问脚步突然往前一挪移,然后剑尖一挑。
魏晓岚退到了丈外,却见眼前,一条自己扎头发的粉色丝带在空中缓缓飘落,莫问手一伸,把粉红丝带抓在手里,一脸坏笑地望着自己,而自己额前一丝长发散开,在风中浮动。
魏晓岚脸色有点难堪,动动嘴角说道:“分明你刚才看过我的剑招,提前知晓了,才让你破了的,这不公平。”
莫问还是一脸坏笑,说道:“那你可以换一种变化再攻过来的。”
看着莫问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魏晓岚丝毫不怀疑即便再换几种变化手段,也会被对方破去,然而内心却又始终忿忿不解,干脆撒气道:“那也是我修为上让了你的,要是修为上不让,你也未必能如此轻易破去。”
莫问比出三个手指,笑道:“三层,给我三层炼气境的修为,我就能破去。”
魏晓岚白靴一跺,气急冲冲地说道:“你胡说八道,大言不惭。”要说炼气境七八层可以破去,魏晓岚也还能接受,可莫问此时比着的三个手指,在其眼中,这是一种赤裸裸的侮辱。
莫问只以为魏晓岚只是如常的爱撒气,也没多在意,直接点道:“不要生气,其实你这剑招,剑势上非常凌厉,颇有我门‘碎雨剑法’的风格……”
“错,这剑法是我从‘飘零剑法’剑法中领悟得来的。”魏晓岚直接打断了莫问的评说,此时语气已因不满而略带了一丝怒意。
莫问心里一沉,此刻忧从中来,果然师妹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小女孩了,猛的一丝疼痛从内心划过。
魏晓岚口中的“飘零剑法”莫问自然也看过,与“碎雨剑法”确属同源,但“碎雨剑法”在先,乃凌天门第四代掌门所创,而“飘零剑法”在后,是门中第十一代的一位女长老所创,很显然当年的这位女长老创“飘零剑法”时借鉴了先前的“碎雨剑法”。相比“飘零剑法”多了一分轻柔,却失去了“碎雨剑法”那种冰冷刺骨地剑意,在莫问眼中却是落了下乘。然而此刻氛围却容不得莫问解说。
深呼吸一口,莫问平淡地答道:“剑式虽好,但步法却跟不上,因而下盘虚浮,招式就变得大开大合了,因此寻你破绽不难,其实你可以借鉴一下我门梁秋城先辈的‘风游花步’。”
“知道了,我自有主意,多谢你的指点。”魏晓岚又一次打断了莫言的话,胸口起伏着喘息着怒气。莫问一颗冰冷的心,又沉沉地坠了下去,面色也因此而显得苍白了一些,却也只能无奈地自嘲着,摇摇头。
“莫问啊莫问,你还当你是当年那头顶着光环的天才么,你忘记了你现在只是一个废人了吗?一个废人有什么资格评论一个天之骄女的不是,你太自不量力了吧!”一阵阵地自嘲之声在莫问心里回荡着。
魏晓岚望了一眼面色苍白的莫问,郑重地说道:“莫师兄,你以前的确很厉害,但我也不是当年的菜鸟小丫头了。这些年,我一直在不断的努力,别以为我是那种只知道享受的娇娇女,在人背后我付出的汗水,你根本就不知道。为了冲破炼气第八层,我都不吃不眠地熬了两个月了,我记得你当年最高好象也只到了第八层吧。所以如果你还把看我的眼光停留在四年前,那么你就错了。”
莫问苦笑着点着头叹道:“是,是我错了。”
就在这尴尬时分,一阵清朗的笑声传来,魏晓岚转身,看见一个形貌昳丽青年男子翩翩摇扇而来随声叫道:“尹师兄,你怎么来了?”
魏晓岚口中的这位尹师兄,名叫尹洞庭,三年前十六岁的他投入凌天门,是凌天主峰的弟子,如今修为已经达到了炼气九层,距离突破凝真境只有一线,是如今凌天门的一代天骄。与莫问不同的是,尹洞庭是带艺投师。尹家本是东陆国的修真大世家,地位与凌天宗平齐,都是东陆国一流的修真势力。
尹洞庭本就是家族里的天骄,其父在族内更是地位显赫,再加上尹洞庭自身资质非凡,因此从小就是家族里的重点培养对象,进凌天宗前修为已经是炼气七层。
不知情的人可能认为象他这种身份根本没必要跑来凌天宗拜师学艺。其实这种宗门和大族之间的关系在各个国度都普遍存在着。
原因其一,这种关系有助于加强彼此的联盟关系,有点类似于政治婚姻的味道。
其二这些大家族外人看来是个整体,然而代代相传,支脉之间的竞争往往会在族内形成不同的势力,让自己分支的子弟拜入宗门,若他日修行有成,进入到宗门的核心位置,或者在宗门里被高层所看重,那么宗门就成了该子弟的背景力量,日后若族内有所竞争,自己便多了一份筹码。
其三还有一种人质关系。往往一个大型宗门都有不少依附的家族势力,他们有的是自愿归附于宗门,以乞求庇佑;还有一些则是被宗门以武力征讨过后,降服的。而宗门为了巩固统治地位,往往会要求这些族长,将他们的嫡系子孙送来宗门拜师学艺,名义上是招收弟子,但实质上是挟持人质。
尹洞庭的情况应该归属于一、二种,毕竟尹家和凌天宗是处于同势力水平的修真势力。
尹洞庭拜入凌天宗时,由尹家族公尹梦白亲自护送,当时凌天宗七峰长老相迎接。最终尹洞庭更是在万众瞩目下,拜在主峰尊者凌百川门下,被收为亲传弟子。
尹洞庭入门三年中修为突飞猛进,众人直呼妖孽。一年前,当他的修为突破至凝气第九重的消息传出时,全门上下皆为之震惊,风头之盛不弱于当年的莫问,此时俨然已取代了当年莫问在门中的地位。
尹洞庭摇扇朗笑,不急不慢地说道:“有美景如斯,有美人舞剑,我怎能不来?呵呵,魏师妹把我这尹师兄欺负腻了,又跑来欺负莫师兄是不是?”
魏晓岚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莫问,赌气说道:“我可没能耐欺负这位高人。”
尹洞庭颜色不变,依旧不急不缓地说道:“师妹此言差矣,莫师兄当年可是门中叱咤风云的人物,眼界自是我等不能比及,师妹当虚心请教才是。莫师兄,魏师妹赌气的话,您可不要放在心上。”
莫问冷冷一笑,答道:“我是废人一个,胡说八道罢了,如今尹兄才是门中叱咤风云之人。”
尹洞庭自谦摇着手说道:“莫师兄过奖,不能与莫师兄相比,莫师兄自谦了。”
莫问也奉陪笑着摇着手说道:“不不不,尹兄自谦了。”
看着两个装模作样的男人,魏晓岚眼睛一白,喊道:“够了,少恶心了你们两个。”
尹洞庭一阵哈哈大笑,说道:“师妹不能老这么个急性子啊,对了二位,今早秦大牛那老家伙在演武场嚷嚷着要组织什么选拔赛前切磋,二位不去看看?”
魏晓岚眼睛一亮,跳到尹洞庭面前一扯说道:“真的?我们走,我去揍扁这只大牛。”
尹洞庭回头看了一眼莫问,问道:“莫师兄不一起去?”
莫问摇摇头答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看着眼前两个离去的身影,莫问低下了头,转眼看着自己的两手,一边是一条粉红色的丝带,在风中飘逸着,仿佛欲脱手而去;而另一边抓着竹剑的手,此刻已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