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姝觉得自己肯定忘了一些事情,具体是哪些却总是想不起来。总有一些事情不管时间过去多久都不会忘记,比如吃饭睡觉这种日常必须行为,比如看美好的人。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是温姝看到白靳的第一眼脑海瞬间浮现上的一句诗。温姝虽是理科生,可骨子里确是十足的文艺姑娘,偏好古典文学。她从不吝啬于对美好事物以华词妙笔堆砌,在她眼中,美好的事物就该好好珍惜。
遇见白靳的前一日,温姝在食堂边吃着米饭,边看着手机里刚下载的小说。正看到无聊之际,听到旁边餐桌上一个女生说文学院某博士代其教授授课,每节课都座无虚席,很多外院的女生都去蹭课。
温姝撇撇嘴,不以为意,扒了几口饭回去了。
很多事情冥冥之中都是注定好了的,就像此刻身在E-612教室呆呆地看着站在七米开外的讲台上温声讲述着泰戈尔诗歌的博士生的温姝。她无法解释只是过了一夜就改变心意决定去看看那女生口中的博士的原因,感觉像有一只虚空的手推着她一步步走向那个教室。
直到坐在教室最不起眼的角落前,温姝的意识一直都是模糊的,如同遮了一层纱,分不清现世。待她清醒发现自己身处教室起身想离开时,一个约莫二十六七的男子走了进来,周围突然响起了一个悦耳的女声:
"白老师,我追了您这么久,您倒是点个头呀。"
四周顿时一片寂静,不足三秒之后满教室都是起哄声。
温姝转过头看那个声音的主人,蛮漂亮的一个女生,个子高挑,健康的小麦肤色,一头乌黑的绻发长至腰际,漆黑的瞳孔里散发着少女怀春的光,抹着淡红色唇彩的唇上翘着,显示着主人此刻愉悦的心情。
这告白虽然露骨却不失直率,温姝默默地在心里评价。
随即去看这突发事件的被动承受方——那个能够吸引那么多女生去听课的男子。
白靳给温姝的第一感觉就像一块玉,温润谦和。约莫一米八三的身高,肤色很白又不同于病态的那种白,站在讲台上腰板挺得又直又自然,俨然一棵小白杨。温姝觉得即便不看脸单说气质,白靳也属人群里蛮显眼的,更遑论他那张脸生得也是相当不错,一双标准的桃花眼让人不自觉就被其吸引。
这样的人便是穿了最普通的衬衫陪牛仔裤也能够让人眼前一亮。
生了这么好看的脸,的确有让人倒追的资本。不过这一切都与温姝无关,她不过是碰巧遇上了一场美人告白美人的场面罢了。
美人博士看着那个女生的方向,微笑着说:"莫同学,你哥哥难道没有告诉你,我倾心的只有你哥哥一人吗?"
美人博士的声音也如其人一般,温和清朗。
教室哗声四起。
被称作莫同学的女生噗嗤一笑,莞尔:"我不介意和哥哥争宠。"
话都讲成这样,温姝蛮好奇白靳会如何回答,在公众场合不管因为什么驳了美女面子总归是一件不甚绅士之举,更何况他看起来属于不失风度的绅士那类人。
但她忘了绅士可不会在公众场合讲自己爱慕男士。
白靳拿着板擦轻轻敲了敲两台,正声说:"莫同学,现在是上课时间,关于你是否与你哥哥争宠的事请你在下课之后讨论,我的学生不止你一个,我需要对此刻坐在E-612的学生负责。"
说完温姝看到白靳勾了勾唇。
白靳的课如同他本人一般有种莫名的吸引力,一方面归功于他腹中知识渊博,另一方面无非是由于其出众的相貌,换个寻常的人来授课,课堂很难比这受欢迎。
温姝原本有些躁动的情绪在他讲述的过程中逐渐殆尽,不知觉被他所讲述的内容吸引。她本就偏好文学,听了他的讲解之后更是由衷地佩服。
温姝心性儿高,能让她甘愿说“佩服”二字的,没多少人。
“Yousmiledandtalkedtomeofnothingand……”讲台上的人讲到泰戈尔的诗歌时,语气轻柔,发音标准而清晰流利地讲出这句情诗。
角落的声音很自然地接了下去:“IfeltthatforthisIhadbeenwaitinglong。”
刚说完,温姝不可思议地捂住嘴巴。后半句诗是在她失神过程中下意识接上去的,而且令她诧异的是她心里竟然感觉此刻场景好像发生了无数次,如同生活一般,熟悉。
她的声音不高,但足够教室里的人辨别清楚声源。不过周围的人似乎都不以为意,比起讲台上的白靳露出笑容,这一点小插曲根本不算什么。
她看见白靳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展颜,莫名地脸有些红。
白靳继续重复着方才温姝说出的那句。
温姝听见前面坐着的女生小声地跟同伴讲话,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雀跃:“看到没,白老师笑了,对着我们这里诶!果然白老师笑起来灭神啊!”
温姝心里暗骂:妖孽。
以前温姝不信世上有一见钟情,室友郁简骂她不要讲话说得太满,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是例外。
是否钟情温姝没办法讲清楚,但可以清楚的是,看着白靳,心里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这种莫名的感觉让她有些慌,又有些空荡荡的。怀着这些复杂的情绪,温姝细细地看着站在讲台上的白靳,竟然产生了一种多年未见的感觉。
果然今天不该好奇来这里看传说中的文学院博士,竟然会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情绪,下课后还是尽快离开去散散步的好。温姝小声嘀咕着。
虽是这样想,可真到了下课的时候,看着白靳收拾完讲义离开教室,自己也跟着出了教室。
教师办公室距离上课的教学楼有一段距离,两侧皆是二十来米高的的工程楼。江大的绿化弄得很不错,路边每隔二十米有一颗笔挺的杨树,和煦的日光穿透枝叶交叠的缝隙洒在路上。
温姝默默地跟在白靳身后,低头看着白靳在地上的影子,又看了看自己的,她惊讶地发现两个影子重叠了,白靳高大的身形完全罩住了她。
到了下一个路口转弯处,走在前头的白靳突然转过身,在自己身后跟了一路的温姝。
“同学,我可以自恋地问你一句为什么要跟踪我。”虽是问句,却满是自信的语气。但白靳说得那么平淡,倒也让人反感不起来。
温姝想了想,斟酌了下用词:
“我觉得我上辈子一定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