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是一种怕疼的物种,有的人被扎过一刀便会远远地避开可能会让自己受伤的因素,有的人被扎过数刀却还笑着问对方手疼不疼。可是但凡是人就会有个承受限度,超过了这个度就知道放手。打个比方,你身边的人触不及防地攥紧你的拳头蓦地砸向桌子,你感觉到了疼,意识里便多了一个教训,所以当那个人第二次这样做的时候你下意识地就会躲开。这就是人类的“被学会”属性。
简郁讲这段道理给温姝听的时候,温姝脑子里满是疑惑,她不懂为什么简郁会跟她说这些。简郁认真地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温姝似懂非懂地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阿郁,你给我打通电话我看一下有没有问题。”
简郁一拨完号温姝这边铃声就响了起来。简郁问她:“怎么了?”
温姝想了想,说:“一个朋友说给我打电话打不通,我以为手机哪里出了毛病。”
简郁不疑有他,想起之前听同学说上节课选修课有留作业,问:“姝啊,上节袁老师的课你不是去上了么,听说布置作业了,是什么?”
温姝一脸尴尬:“那个时候我去梦蝶了。”
简郁仰天长叹:“你还不如不去呢。”
温姝点点头,确实不如不去,不仅没精力上课,还和白靳闹了不愉快,尽管他俩认识没多久,可当面变了脸色总归让她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一周前的晚上,送她回来的白靳对她说下次别不接他电话,这七天里温姝却是没收到任何有关白靳的信息或是来电。也许他不过是随意说说罢了,温姝想。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温姝是在图书馆内见到的白靳。
简郁将搜集作业的资料推给温姝说是给她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并“好心”地提供帮助:“图书馆里相关资料很多,宝贝儿我相信你。”于是温姝带着简郁的“无比期待”怀着壮士断腕的心情跑去图书馆。
白靳所站的位置很醒目,一进图书馆就能看见那个好似浑身有光的男人。他颀长的身形倚靠在墙上,左腿微曲,骨节分明的手指拖着一本有些残旧的书,看样子有些年份了。温姝仔细辨认了下,是王尔德的《瑞丁监狱之歌》。
温姝见他看得认真就没去打扰他,自顾自地去找资料,挑了个靠窗向阳的位置坐了下来。
温姝一进门白靳就留意到她了,他所处的地理位置甚是有利,谁进来又有谁出去看得一清二楚。他以为她会走过来向他打招呼,却不想她挑了个位置坐了下去,目光都未曾向他这里施舍几秒。
山不就我我就山。
白靳走到温姝对面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温姝刚感觉到有人挡住了她的阳光,就听到对方带着三分笑意低声说:“这么久没见,可有挂念我?”
温姝默不作声,不予回答,看向他放在桌子上的书,语速既淡又缓:“其实他的剧作更加出色,这是外界公认的事实。《瑞丁监狱之歌》的风格全然不同于他早期作品的风格,我个人更偏爱《道林?格雷的画像》。”她顿了顿,嘴角扬起几分笑意,“比起这些,吸引我的却是有关他的轶事。”
“道格拉斯迷恋他昔日的风光,也许他们之间有过相爱,奈何却禁不住现世颓败的考验,到底有缘无份。”从白靳的口中听到这话委实让温姝震惊,她以为只有女生才会对这种秘辛感兴趣。
“作为他的第一任同性恋人,罗斯是否在其心中占有一定位置这是后人无法得知的,尽管后来王尔德迷恋上了年轻的道格拉斯,最终病重之时守在病榻的只有罗斯和一个友人。罗斯去世后的遗愿却是同他合葬。”白靳当作故事讲给温姝听。
温姝皱着眉说:“他将自己最好最风光时的感情给了道格拉斯,他不欠道格拉斯什么,甚至因为他身陷囹圄。可是他终究负了罗斯,死后合葬也算是一种补偿。”
“Weareallinthegutter,butsomeofusarelookingatthestars。”似是察觉温姝话语中的遗憾惋惜,“也许对于罗斯而言,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会想到自己,也许这事不如‘我爱你’这三个字动听却也让他的生活充满了光。”
温姝细细打量着白靳,从第一次遇见她就知道他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这种感觉在此刻表现得更加显眼。初次听他讲解泰戈尔诗集时的不自觉吸引,再加上今天对于王尔德事迹的侃侃而谈,温姝隐约觉得有种陌生的情愫在内心深处破土而出,也许终有一天会长成一棵大树,如脱缰的野马般不受自己控制。
她看见白靳突然凑上身唇靠近自己的耳边,嗓音低沉:“世人皆处于泥泞之地,然总有人仰望星空。温姝,若我是王尔德……”
温姝面红耳赤地等着白靳继续说,却不见他有继续讲的意思,眼神里充满着诱惑。
温姝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去问,原本想着不管他怎样想都与自己无关,没想到她却鬼使神差地按照他的意愿问了出来,“若你是王尔德,又如何?”
白靳看着眼前强自镇定的温姝,低声说:“你就是我的道格拉斯。”
温姝听后蓦地抬头对上他的双眼,碍于白靳靠得太近,她的唇不经意间擦过他的下巴,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只感觉有一团火突然在脸上燃烧。
接着听到耳边低声的笑意,“你这算是默认吗?”
温姝意识到他说的默认指什么时下意识地要否认,然而白靳好似知道她的想法一般立刻说:“嗯,我知道你自己的态度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说着摸了摸下巴,“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温姝还在被动答应做白靳道格拉斯这件事恍惚中,就被白靳拉着出了图书馆。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外面的走廊里,流动量很少的一处。
白靳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也不说话。温姝等了一会儿,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将事情讲清楚,她觉得之前的事情发生的既突兀又荒唐,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有些压抑得难受。这时白靳开口了。
“还记得泰戈尔那句诗吗?你站在我面前微笑不语,为这我已经等了几个世纪。方才说出口,心里突然就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仿佛那一刻等了好多年。”温姝静静地听着,心里满是不可思议。
“温姝,做我的道格拉斯,我许诺你罗斯的一生。”最大概是白靳说过最动听的情话,从未有过的郑重。
温姝听懂了,白靳的话看似简单,却是将所有的权利都交给了她,她有选择放弃的权利,而他坚定地选择了以罗斯的方式对待她,静待白首。
每个女孩子年少的时候都幻想过自己的心上人的模样,会在什么场景用什么样的方式向自己诉说着喜欢。温姝亦不例外。
《大话西游》里一身凤冠霞帔的紫霞仙子双手托腮一脸憧憬地对青霞说“我的心上人他会披着金甲战衣架着七色云彩来娶我”,简郁看到那里问温姝她的心上人如何,当时温姝认真地在心里刻画了一个模样:他不一定要多好看,一定要有气质;不一定要多高,愿意蹲下身背她就好;不一定要多有钱,看起来有钱就好。
而在她面前的白靳比她想象的要好太多,这样近乎完美的人说喜欢她,这是她从来都不敢想的事情。即便是后来的几次接触她也不认为自己身上有着吸引他的资本。
温姝避开白靳的眼睛,说:“没有罗斯的诱惑王尔德是不会迷恋道格拉斯的,有果必有因,而你喜欢我这件事……我姑且当作你之前所讲是因为你喜欢我,我想不出你是通过什么得出现在的果,但是这对我来说恐怕不能坦然接受,抱歉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白靳打断了,“不管什么因,这果是必然。我的心告诉我这个决定是正确的”说着低头贴上了温姝的唇。
她怎么连唇都是凉的,白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