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华门近在眼前,我的手攥着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手心里都是黏腻的汗水,却异常的冰凉,终于,我望见了西华门外迎亲的人马,长长的队伍,丰厚的嫁妆,喜庆的鲜红,却让我心头一刺,心因着这痛楚不停的扭曲着,直到失去了原本的摸样。
“臣妹,向皇上,皇后娘娘道别。此去定不辱使命,保栎国安危。”我走出来,面对着文宇清和尹若溪,深深的一拜,文宇清亲自将我扶起,眼中闪烁流动着我无法诠释的感情,他便这么看了我一会儿,终于松开了我。
“你......一路自己小心。”文宇清最终还是把眼中的情感掩饰,微微垂眸,却没有再叫我‘蕴和’,我知道,只有忆蓝这个身份,才是他心里唯一的我,不属于任何人的我。
我最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臣妹谢过皇上。”说完,我坚定的转过身,朝西华门外走去,风依旧鼓鼓的吹,我的长袍飞舞,好似跳动着不知名的舞蹈,将整个人看起来的格外哀伤,到底为什么难过?为什么哀伤?
我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
一直到我踏上那顶精致的红色轿子,我都没有再回过头。我心里比谁都明白,我这一去怕是今后很有可能就再也回不来,既然这样,何必再往回望呢?我总要往前走的,前方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等着我,比如凌玥,比如暮云,比如......罕井凌文。
好像从这件事情一开始,我就忽略了一件事情,只不过当时的我沉浸在痛苦和挣扎中,将这件事情完全忘记了!现在回想起来,我所有的疑惑才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不对!一切都不对劲!
好好的罕井凌文为什么要迎娶我入宫?放着栎国手到擒来的江山不要,反而只让栎国称臣,迎娶公主,这未免太不合理了。到底是哪里不对,我总觉得不对,脑子里有很多很多的事情,仿佛只要再给我一根线我就能将它们串联起来,再一点,一点点就够了。
“公主,喝点水吧,天气怪热的,这几日赶路您也该累坏了。”宁儿将水壶递给我,我接过喝了几口。自从离开了堃州之后,我们便换乘了马车,宁儿跟我一起乘坐,照顾我也比较方便。
“我们这还有几日到钰锦?”我撩开窗帘看了看外头,四周皆是草木,偶尔有商人和樵夫经过,想来是再向下一个城市前行。
“还有差不多五六日就能够到钰锦了,到了钰锦之后会由睿亲王亲自迎接您,然后稍作整装再启程去安阳,怕是还要半月时间。”宁儿一边将随身带上马车的锦盒中拿出一些小点,一边应答我。
这几日赶路,我几乎很少出过马车,都是宁儿替我打点。突然窗外一个人闯入目光之中,便是上次迎我出嫁的男子,相处了几日知道了他的名字——傲麟。他是罕井凌文监视栎国举动的人,此次出兵除了那个睿亲王之外,就是由他带的兵。
我朝他礼貌性的一笑,却突然反应过来蒙着面纱他看不见,便只有朝他点头示意。他愣了愣,策马上前来,“公主,我们现在正在前往徐州,再过五日便可以到钰锦了,公主放心,路上很安全。”
“蕴和一路上能如此安然,多亏了将军和将士们尽力替蕴和安排,蕴和十分感谢。”我淡淡的道,语气里听不出过多的情绪。
“公主言重了,这是臣等应该做的。”傲麟说完,命令大队停下休息一会儿,正欲走开,却被我叫住了,“公主还有何吩咐?”
我好似一阵难言,然后才开了口,“正如将军所知,我此嫁路途遥远,对于天朝的皇上也没有了解。蕴和只是想问问将军,为何皇上要娶蕴和?蕴和身处遥远的边境,皇上为何要提出这样的要求?”
“傲麟是粗人一个,不知道说假话,但是公主真的要听吗?”他看了看我,神色有些复杂,见我点点头,他才缓缓开口,“人人都道栎国公主是栎国第一美人,只是更吸引皇上的,是皇上听闻外界传言,公主和一个人长的非常相像......”
我心里一震,明明就在怀疑,但是却不愿意相信。如今亲耳听别人说出来,才知道我是害怕的,我害怕再见到他,害怕他又不休止的折磨我!我纵然已经不是当初的我,可是我依旧止不住的颤抖。
“皇上如何得知蕴和的容貌的?”我心里虽有八九分答案,却仍是要问一问。傲麟眉头轻轻一皱,“这臣就无从得知了,只是大概听说消息是从栎国传来的。”
傲麟走了之后,我闭目养神,队伍又缓缓的开始前行,马车轻轻的颠簸,我藏在袖子中的双手不停的捏紧,指节泛着白色。是那一次!是那一次去苏岩行宫的时候,被所谓的百姓包围出去见了一次!
到底是谁要害我?这流言绝不可能是百姓自己说出来的,一定是有人散播!可是,这世界上又有几个人知道我就是辰妃?文宇清没有理由害我,皓轩重病一直都在谷中也不可能,暮云和凌玥更不会让我重新回到罕井凌文的身边,那么,剩下的七无门当中知道的人里头,最有理由害我的......
我猛的睁开眼,想起了她的名字——无情!
居然是她,没错。她心系暮云,可是暮云对我......她为了让我离开暮云的身边,所以费尽心思要将我送走!我想着想着突然笑开了,无情啊无情,你何须这样?就算我没有回天敬,也不会去华国,你难道不知道吗?还是说,一定要绝了所有的后患,你才能安心?你到底是无情,还是太重情了?
会昌元年五月十二日,栎国公主到达钰锦,众将士皆出城迎接,睿亲王并未出城迎接,栎国公主淡然,由傲麟将军带入钰锦行馆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