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屋内扫视了一圈,宁儿早就不见了踪影。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我现在是怎么回事?人都到我身边了我竟然都没有察觉!难道真的病的连这点灵敏度都丧失了?还是我根本就没有打算对他有所戒备?
或许是见我不说话,他以为我心里不好受,重重的叹了口气,这才道:“进去歇一会儿吧,窗边风大,待会儿又着了凉也不好。”说着上前将窗户关起来,正要扶着我,我的手却不知怎么的本能的一缩,避开了他的搀扶。
他一愣,我亦如此。许久,他放下抬着的手,看着我的眼睛,“你在怪我。”我侧过头不去看他,他却将我的头掰过去,“你在怪我,对吧?”
“事到如今也没有谁怪谁了,你也怨我不是吗?与其这样,还不如就此作罢了,再不提起。”我挥开他的手,径自走到榻边。
凌文终究还是没有跟过来,“林惜沫已经疯了,你心里可痛快了?”我闻言,看着他的眼睛瞬间冷下了所有的温度。
“你觉得怎样就怎样吧,若要说痛快,她那日大闹钟粹宫的时候岂不更痛快?来我宫里把东西都砸了还顺道打了我一巴掌,她心里也舒坦了不少呢!”我语气里尽是讥讽,嘴角不自觉的挂上嘲笑。
他显然是不知道林惜沫打了我,“她打你了?”
“可不是吗,看不出来流了产力气还这么大。想当年我掉了孩子的时候,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我浅笑着看着他,仿佛在跟他说今日吃了什么一样,话里却尽是恶毒。
“咱们什么时候,连话都不能够好好讲了?”我被他的一句话,瞬间打回原形。是啊,为什么呢?心里明明是希望他来的,明明是担心他的情况的,可是为什么,真正他来的时候,我却没有一句好话呢?
或许我们之间永远都是这样,彼此记挂,可见了面所有的担心却又都不然彼此了解,“我说过,在这后宫里我绝不容许任何人在我面前放肆。我再不是从前的我,被人打了也不知道还手!”
突然,我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重新展开了笑容,灿烂星辰,“你知道她为什么疯了吗?因为我告诉她我就是夙沙璃落!她害怕,害怕我报复她。只要一看到我她就会想到她所做过的一切!”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从前的你,绝不是这么狠辣!”我听着他的话,突然觉得那么可笑,我为什么变成了这样?难道你不知道吗?还需要问我吗?
“你也不是从前的你了,我心里的凌文,绝对不会站在我的面前质问我所做过的事情!绝对不会对着我说让我原谅我的仇人!”
一句话道明了一切,我们都不再是曾经的我们了,就算我再不愿意承认,就算我再想要回避,可事实终究是事实。我们,回不去了。
他也被我的话一惊,看着我的眼光里再次充斥了无数复杂的情绪。我没有心情再去研究他此刻再想什么,我只知道现在心里如同堵着一块大石一样,让我快要无法呼吸。
沉默许久,两人都不再看彼此,最终还是他打破了沉寂,却道出了这么一句:“我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说完,他再不看我,径自转身走了。
我自己好自为之?我有什么可以好自为之的?好像我做错了天大的、不可原谅的事情一样!到底是谁错了?难不成真的是我错了吗?
只感觉胸前又是一阵闷痛,一口气便喘不上来,直直的跌在榻边,眼前一阵发黑,整个人仿佛陷入了黑暗一样,彷徨、痛苦、无助。我想要喊宁儿,却一点力气也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整个人才慢慢缓了过来,眼前一点点的出现亮光,手上才渐渐有了力气,正想慢慢站起来,就听见门帘响动,秋桐手中端着姜茶走进来,见我跌坐在地上,赶忙将我扶起。
“主子,您没事吧?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秋桐扶着我靠在床榻边,端了姜茶过来,“主子先把姜茶喝了,我去请太医过来看看吧。”
我摆摆手,“算了,没事,只是突然一下子没看清摔了一跤,没什么大碍的。”不知怎么的,我本能的就隐瞒了秋桐,总觉得不能告诉她我的病情。
秋桐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道:“主子把姜茶喝了吧,别着凉了。”
手中的姜茶热热的,捂着手身子也暖和了不少,“你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秋桐福了一身,又看了我一眼,这才告退了。
端起姜茶,正准备往嘴里送,突然,我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就这样停在嘴边。姜茶!秋桐怎么知道我刚刚很可能受了凉?
从我坐到窗边,一开始她就和青芜几个人在外头堆雪人,再后来袭月就拉着她去放烟火去了,至始至终她从来就没有进过屋!她如何知道我可能会受凉?这样说来,若不是宁儿跟她说的,那就有可能,她其实......是凌文的人!
还真是出人意料,我想了无数种可能,猜测她是哪个妃子身边派来陷害我的人,就唯独没有想到她有可能是凌文派来监视我的人!我就说凌文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知道芸缃来过我宫里,原来是自己宫里的人,这样说来秋桐不是没有可能看到芸缃!
我终究还是不适合这个后宫的,有太多的事情是我无法预料的。我也不能够把敌人的痛苦当成自己的快乐,我无法在后宫的尔虞我诈之中如鱼得水,自得其乐。我做不到,也不想去做!
我实在不想,让自己变成他口中‘狠辣’的人,可是我若不如此,如今疯掉的人,很可能就是我!我的苦衷,又有谁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