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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五日昼(1)

◇沈泰誉的日记◇

5月16日,星期五,晴朗。

香椿芽炒鸡蛋、辣椒油凉拌折耳根?NO,NO,没有鸡蛋,没有辣椒油,就连锅和碗都处于不限期的缺席状态。

沈泰誉做梦都没有想到,返回旅舍的愿望竟然变得难以企及。他们栖息的山坡已经被余震导致的泥石流冲毁,绿色植被荡然无存。幸亏沈泰誉和莲莲及时对严峻的形势作出了判断,没有贪恋于温暖的火堆、柔软的草褥,以及甜酣的睡眠,抢在灾难临头之前,火速撤离了那片树林。

“快走!”沈泰誉一挥手,率先拉起成遵良,夺路狂奔。

莲莲搀起石韫生,可是石韫生体虚气弱,连站都站不稳,见状沈泰誉果断地将她背起来,把成遵良交给莲莲。成遵良倒是勉强可以行走,不过走出两步,他就挣脱莲莲的手,趔趔趄趄地往回爬。

“你干吗呢?”莲莲傻眼了。

“皮箱!”成遵良头也不回地说,“我的皮箱!”“别去了,危险!”莲莲急红了脸地大叫。

成遵良置若罔闻,不顾一切地捡起惊慌中遗忘掉的密码箱,挎在身上,跌跌撞撞地朝下跑。他背后的山梁上,一块大石轰隆隆滚下来,一路跟踪追击,眼看就要砸中他,他却浑然不觉。莲莲美女救英雄,及时推开他,那块与汽车大小的石头从他们身旁呼啸而过。

“你不怕被砸成肉饼吗?”莲莲跺脚。

成遵良确实也吓坏了,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真是不要命了吗?”莲莲不容分说地拽拉着他的皮箱,打算一把替他丢到悬崖底下去,“你那皮箱里到底藏着什么?是金银财宝?我劝你干干脆脆地扔掉,这么沉的一个大家伙,也太累赘了!”

“放心放心,我自己背,不会麻烦你的!”成遵良连连闪躲,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舍身护宝。

莲莲不肯罢手,结果他俩一个拽,一个躲,闹得不可开交。

“不要争了!”沈泰誉焦急地唤道,“你就让他带上吧,赶快下山要紧啊!”

“箱子那么重,我可不管他了!”莲莲负气道。

“莲莲,你别小看我这箱子,这可是哈利·波特的魔法箱,丢不得的!”成遵良抹抹脑门上的汗水,情急之下幽默一句。

“哈利是什么?波特又是谁?两个人我都不认识!”莲莲没好气,自顾自朝沈泰誉和石韫生追过去。

“你没读过吗?我以为十几岁的孩子人人皆知呢,”成遵良屁颠屁颠地撵上她,谄媚道,“赶明儿我们能脱险的话,我买全套《哈利·波特》送给你!”

“嗤!”莲莲打鼻孔里冷哼一声。

到底有尚未消散的毒素作祟,成遵良走不多远,就气喘如牛,扶着一棵树,脸色发白,却仍是牢牢抓着皮箱不撒手。而身后传来的声响越发诡异,仰头望去,远远的山顶,已从一望无际的苍绿,变成了深浓的泥黄,并且悚然惊心地涌动着、蔓延着。

“泥石流!”莲莲颤声道。

“莲莲,快扶他一把!”沈泰誉回头叫道。“扔掉!”莲莲坚决地指指成遵良的皮箱。

“不……”成遵良喘着粗气,摇摇头,眼里有了哀求的意思。莲莲不得不气急败坏地搀着他,连拖带拽地往山下走。顺着来时的路径,一口气走出老远。领头的沈泰誉忽然站定了,莲莲不知就里,赶上来一看,前方一截羊肠小道竟被震落的沙石拦腰剖成了两段!

沈泰誉驮着石韫生,莲莲拉着成遵良,四个人对着那道撕开的裂缝,目瞪口呆。沈泰誉首先镇定下来,望了望右侧的山峦,问莲莲:

“可以从山上绕行吗?”

“方向倒是一致的,不过这时候---”莲莲停住。沈泰誉明白她的意思,泥石流如影随形,唯有往山下,才有可能逃生,朝山上走,实在是吉凶难卜。

“咦,没动静了?”沈泰誉蓦然惊觉头顶奇异的响动不知何时停歇了,他回首张望,远处那块蜿蜒蠕动的黄色,果真静止了,错落地镶嵌在大片大片浓墨重彩的林木中,像一幅色彩斑驳的油画。

“没有冲下来?”莲莲不相信。

“绕道吧,”沈泰誉说,“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于是他们又辛辛苦苦地攀爬上道路右侧的崇山,环山而行。山上没有路,全是荒草,莲莲手执一根木棍,打草惊蛇,以免再被毒蛇纠缠。

临近正午,日头毒烈起来,枝头传出单调的蝉鸣,时起时落,叫得人心烦意乱。成遵良明显放慢了脚步,把密码箱从左肩挪移到右肩,不一会儿又从右肩挪移到左肩,满脸都是汗水,连头发也被大汗浸湿,来不及擦拭,看上去像淋了一场大雨。

“我那个,有点儿饿了。”成遵良终于期期艾艾地开口道。

“我们先找吃的,填填肚子。”沈泰誉说着,把背上的石韫生放下来,让她躺在草丛里。

粮草是早就消耗殆尽,又吃烤虫吗?沈泰誉和莲莲同时否定了,搜集燃料、捕捉虫子,都要浪费不少的时间,他们不能冒险在山中停留太久。

“就地选材吧,”沈泰誉说,“找找野果什么的。”

“山里是有很多野果,像地漂儿啊,酸棒啊,我都吃过的,”莲莲有些歉疚,“但是这一带,我很少来,环境不是太熟悉。”

“没关系,我们一块儿找!”沈泰誉安慰地拍一拍她的肩膀。放眼看去,草中的野花倒是不少,深紫的是苜蓿,淡黄的是野菊花,微蓝的是石竹,轻粉的是月见草,漫山遍野,仿佛谁在不经意间撞翻了颜料盒,丰富的色彩,看得人眼花。

可是野果在哪里呢?成遵良照看着石韫生,沈泰誉和莲莲在附近的山坡作地毯式的搜寻,结果野果没找到,反而发现了野生的折耳根。走出一段,看到了一棵茂盛的香椿树。沈泰誉像猴子一样噌噌噌爬上树,摘了满满一大捧香椿芽儿。

“折耳根好,清热解暑!”成遵良称赞一句。“香椿芽儿也不错!”他又说。

沈泰誉和莲莲正犯愁没有清水洗涤野菜,没工夫答理他。带在身边的纯净水是早就喝光光了,周围又没有水源,让人犯难。“从你们大夫的角度来看,野菜是最环保的,对不对?保证没有浇化肥,也没有转基因那些玩意儿,”成遵良唠唠叨叨地对石韫生说,“折耳根凉拌最好吃,有莴笋的话,切点儿莴笋丝,加上辣椒油,香椿芽儿炒鸡蛋,甭提有多香了……”

“啧啧,啧啧,成哥,你把这儿当成自家的厨房了?”莲莲讥笑道,“辣椒油?鸡蛋?别指望了,咱们连锅碗瓢盆都没有呢!”

成遵良噤声,尴尬地笑笑。

“这山上能找到水吗?”沈泰誉愁得抓耳挠腮。

“脏就脏吧,终归比饿死强!”莲莲直截了当地说道。

沈泰誉一想,这道理没错,便把两种野菜分给成遵良和石韫生。石韫生的那一份,莲莲特地用自己的衣袖擦了又擦,这才递给她。成遵良捧着野菜,不往嘴里塞,直发愣。

“成哥,你有特异功能?”莲莲把野菜一根一根地,咬得脆响脆响的,“用眼睛看看,就可以饱的吗?”

“可不是么?莲莲,你瞧,这野菜多水嫩哪,看着都招人疼,”成遵良搬梯子找台阶下,“我是先饱眼福,再饱口福!”

成遵良学着莲莲的样子,掰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扔进嘴里,脆脆地香香地嚼着,但是他很快就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不合胃口?”莲莲促狭道。成遵良嘿嘿一笑。

“折耳根还行,香椿芽儿有点老了,”沈泰誉说了大实话,“而且大多数野菜,生吃并不可口,不是苦涩,就是酸腥。”

“要不怎么叫野菜呢?”莲莲不屑道,“如果味道够正宗,早就登堂入室进了庄稼地,还能满山坡地任凭咱们免费采摘?!”

“小丫头,贫嘴!”沈泰誉笑起来。

停顿不过三五分钟,他们继续赶路,依旧是沈泰誉背着石韫生,莲莲搀着成遵良。绕过山脊,一株死去多时的、干枯的榆树旁,雨水积起了一处浅浅的水潭。成遵良撇下莲莲,没命地奔过去,捧起水就要喝。

“那水不能喝!”莲莲喊道。成遵良愕然。

“喏,你没看到吗?”莲莲把漂浮在水潭中的死鸟指给他看。成遵良倒退几步,顿觉恶心,差点把刚吃进去的野菜给吐出来。

“莲莲,该往哪边走?”沈泰誉问道。

水潭朝前,出现了两条互不交叉的小路,方向一致,通往同样幽深的丛林。哪条路是最近、最安全的呢?莲莲喃喃自语,她张望了一阵,不得要领。

“不要紧,既然都是下山的路,随便走哪条,应该都是一样的。”沈泰誉说。

“有硬币吗?我们抛硬币决定吧。”莲莲孩子气地提议。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直扑上来,蹦起老高,朝莲莲身上扑腾着。

“黑仔!”莲莲一低头,惊喜地叫道。

原来是养在旅舍里的一只土狗,旅舍里有两只狗,一只毛色斑驳,黄白相间,叫做虎仔。这一只,皮毛尽黑,脖颈处挂着一条醒目的红色狗链,有个与形象甚为匹配的名字,黑仔。

沈泰誉早就留意到,平素在旅舍里,这只名叫黑仔的狗,最爱围着莲莲转悠,与莲莲形影不离。但凡莲莲一声号令,总是箭矢一般地冲过去,目无他人,一张狗脸满是忠心耿耿的表情。“黑仔,怎么是你呢?你是来接我的吗?”莲莲弯下腰来,抚摩着狗的脑袋,那狗从喉咙里发出兴高采烈的呜呜声,伸出舌头,恋恋地舔着莲莲的掌心。

“想我了吧?”莲莲笑眯眯地问。那狗仿佛听得懂,哼唧几声,摇摇尾巴,又去叼莲莲的裤脚,把她往前拽。

“黑仔,告诉我,你是从哪条路上山来的?”莲莲转过头,对沈泰誉说,“沈大哥,要不,让黑仔带路吧,我们跟着它走?”

“行!”沈泰誉开玩笑道,“黑仔,你临危受命,可别辜负我们的信任!”

成遵良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体内的力气像水蒸气一样地挥发掉了,最后的一小段路,他的双腿几乎失去了知觉,完全是依靠本能,机械地挪动着。

黑仔在临近旅舍的时候,突然变得畏缩不前,起先急迫的心情不知所踪,磨磨蹭蹭的,迟疑着,走两步,停几秒,有一度它甚至背道而驰,往山上飞奔,一会儿又掉头返回,挨近莲莲,在莲莲的裤边蹭着它的脸,低低地叫几声。

“黑仔!”莲莲诧异道,“你是怎么了?”狗应声抬起脸,一双狗眼露出哀哀的神情,打横蹲卧下来,任凭莲莲怎么召唤,都不肯再走半步。

“这狗,别是疯了吧?”成遵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注射过狂犬疫苗没有?当心,当心别被它咬到,狂犬病比蛇毒还要棘手……”

莲莲不客气地瞪他。

成遵良强打起精神,抢过道去,把莲莲和狗扔在身后。走回旅舍,他在歪斜的房屋前,找了块平整的大石头,一屁股坐下去,喘着气,对前来迎接他们的老板娘顺恩说:

“有水吗?我快、快渴死了!”

顺恩口中答应着,连忙帮着沈泰誉,把石韫生放下来,扶着她,让她坐在成遵良的旁边,又急忙倒了几杯凉开水,用托盘端过来。成遵良抢过一杯,如遇甘露醇浆,咕咚咕咚地一气猛灌,喝得太急,被水呛住了,一通剧烈咳嗽,咳得头晕脑涨。

身旁的石韫生坐不稳,直溜溜地朝后仰倒,后脑勺照准凸出的石块直磕下去。沈泰誉反应快,一下子托住她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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