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若兰的心提到嗓子眼时,终于,绳子的尽头,孟硕头上戴的羽冠一点一点地露出了井口。
“快,快把他们拉上来。”
随着燕子旭的一声喊,众侍卫上前,弯身在井沿边伸臂挽住孟硕的腋下,用力一拽,孟硕被拖出在井台上,而他的臂弯里,正紧抱着满身满脸青苔泥污的柳月。
“柳月!”若兰扑上前去,但见柳月脸色发青,嘴唇发白,双眸紧闭。若兰心一沉,抬手便摸她的颈动脉,却还在有力地跳动着,若兰不禁抱着她哭了:‘柳月,好样的,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
柳月命大,这次又逃过了一劫。
自后园出来,若兰令人将柳月安置在自己寝宫隔壁,嘱咐孟硕一定要派人日夜保护柳月。
这次事件更坚定了若兰的判断:柳月发现了某人的秘密,某人一定要将她杀人灭口。
“那人到底是谁?他到底要干什么?”若兰守在仍然昏睡着的柳月身旁,她默默地看着她被杂草划破的脸,一时心酸不已。
这时,柳月动了动,若兰一低头,见柳月的左手紧紧攥着拳头放在胸侧,手心里好像握着了什么东西。
拉过她的手,想看看她的手心到底有什么东西,可是,她握得那么紧,若兰根本扳不开。
“柳月,把手松开,让小姐看看好吗?”她俯身在她耳旁轻声说。
柳月还真是听话,若兰的话才说完,她的手一松,一样东西自掌心掉了下来,落在了床上。
若兰好奇地把它捡起来,细细看去,却原来是一只做工精细的凤尾银钗,掌中还有一缕长长的头发。
“这是谁的银钗?怎么看着这么眼熟?”若兰握钗和头发在手仔细研究着:“这不是柳月的,柳月从来没有戴过,那是谁的?这头发是怎么回事?”
“对了,肯定是凶手的。没错,是凶手在把柳月推入井中时,柳月肯定反抗着,把凶手的钗和头发扯了下来。”
想着想着,若兰激动起来:“这凶手看来是女的,只要查出这银钗的主人是谁,那么,凶手也就会浮出水面了。”
想着把银钗藏进袖子,替柳月整了整衣衫,让人好好看护,便走了出来,这时小蝶迎面过来,到了个万福:“娘娘,太子殿下和云将军在正殿,请您过去。”
“好,我也正要找她们。”
说着自雕花游廊向正殿走去。
进了正殿之后,若兰正要把自己的怀疑向两人道出,突有云府家人匆匆找来,说是皇上才刚下旨,让他马上动身去远在千里之外的北方边城赤赫去剿灭叛乱的贼兵。
云青闻言一惊,向太子夫妇告辞后匆匆离去了。
父亲要远征,作为女儿女婿的太子夫妇少不得去云府送行,安慰母亲王夫人。
是日申时,城外风云亭下,一身戎装打扮的云青与众亲朋好友洒泪而别,他特别嘱咐太子,他不在的日子,一定要好自为之,好好侍奉皇上,一切等他回来再说,然后又嘱咐若兰要照管好太子,有时间会家看看,然后跨上战马,带着队伍浩浩荡荡地扬蹄而去。
千军万马很快消逝在古道的尽头,远处空遗有漫天飞扬的尘土和犹在耳畔的马蹄哒哒声。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海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瓢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何日见。
若兰扶着眼含热泪的王夫人望着远方,伤感之处也不免落下泪来。
翌日,江丞相府邸,清风习习的花园凉亭内,身穿白色便服的江丞相正与太史令李良对弈。
棋盘上的棋势以至残局,江丞相沉思便刻,伸指高举起红车,再重重地落了下去:“将军!”
然后得意地站起身来望着李良:“哈哈!李贤侄,你输了!”
李良也站起身,双手抱拳,满脸捧承:“丞相好棋艺,下官不值万分之一!”
“哈哈!承让!承让!”
说罢一挥手,下人均退了下去。
“丞相,下官不明白,北方赤赫,弹丸之地,又非军事要塞,要有贼匪,也只是一帮乌合之众,皇上为何要派云大将军亲自出马剿匪呢?”李良自圆形大理石桌面上捧起一杯清茶,双手递于江丞相,满面不解地问。
江丞相接茶在手,一饮而尽:“哼!这你就不懂了。皇上那会派他去,是丞相我在皇上面前进言,皇上才派他去的。”
“哦!原来如此。丞相真是高明,如此,皇后被废,云青又被调离京城,那太子就如没了羽翼的鸟雀,再也飞不起来了。”李良满脸喜色道。
“你先别高兴太早,千秋节太子送钟一事,皇上虽然对太子心存不满,但还是没有下旨废了他,说明皇上对他还是心存父子之情的。”
李良闻言,脸色一暗:“那依丞相之言,该怎么办?”
“哼!咱们既然动了手,便要一股作气把他置于死地,否则,皇上万一有什么闪失,太子,登基,那我们该死无葬身之地了。
“丞相的意思……?”
“你过来。你……”说着附耳在李良耳边,轻言细语地授起计来,李良侧耳用心听着,脸色霎时明朗起来。
太子府花园,热日炎炎,风吹树摇之处,蝉声四起。
太子燕子旭也坐在花园的凉亭中,他眉头紧锁,神情颓丧,正自借酒消愁。
一袭暗香飘过,太子妃若兰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旁,伸手把燕子旭掌中的酒杯夺过:“太子,别再喝了,大热天的,当心中暑。”
“你!把酒给我!”太子冷不丁被若兰夺去酒杯,不由心中一恼,他皱眉盯着她,眼眸中又闪动着若兰许久不曾看见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