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百花毒
长白城外，兵临城下，屏息以待。
长白城内，歌舞升平，莺歌燕舞。
“军师高招，冷水化滑冰，仅需晚上在城墙倒几桶水，就让天朝士兵进攻困难重重。”众人对善水刮目相看，没想到如此娇小的身躯之下隐藏了许多常人难以想到的神机妙算。
北夷族长举杯豪饮，得意之情洋溢表面：“哈哈，我们军师那可不是普通的冷水。”
“是是，那是神仙水，冰被破之后释放的热量足够让敌人畏怯三分。哈哈。”
善水开怀大笑，举杯豪饮，接受众人的景仰，白玉般的脸上透出珊瑚之色，明艳动人——那么多人盲目跪拜与热情吹捧，难怪大家都想当皇帝。
舞姬们脚踏铜铃声蜂拥而上，热情豪放，面容妖娆，纵情欢乐。一美艳舞女蛇腰漫步款款贴近善水跟前，吐气如兰。
“小姐，很面善啊！”善水微醺，脸蛋红扑扑的，北夷人的酒后劲真足哈哈。
“公子，好眼力，一面之缘的都还记得婢女。”那美人含笑低语，双手蜿蜒盘上善水的腰际、背脊……“那你肯定记得熙亲王的脸。”
善水一惊，迟矣——背脊一凉，全身发软。就这么软趴趴的任由舞美娘挟持。不过众人看现场，还当是善水懒在美人身上呢，慢慢退出大堂，都羡慕军师艳福不浅，春宵满室啊。
啊，啊，啊，啊你们个头啊，大爷我被挟持了！你们赶紧逃命，不然等死吧。
善水想表示愤怒，连脸的肌肉都瘫痪了似的，身不由己。不会就此面瘫吧，那我太没脸见师父师兄师姐了啊啊哇哇出师不利。色字头上一把刀，美女头上两把剑。
舞美娘卸去舞饰，黑衣打扮，斜看瘫在一旁的善水，嘿嘿发笑，善水瞪她，喝道：“没礼貌，没看过蠕虫啊。再说，我成这样是谁无耻下的毒？！快给我解药！”
舞美娘没理会他，轻而易举把善水扛上肩膀，飞檐走壁，出城了。
善水听见耳边风声，心凉不已。再次忏悔自己只把师父的武侠秘诀当垫饭锅的，不知道那些盖世武功是不是还完好无缺的保存下来呢？希望没被饭锅烫出洞来……
唉，连熙亲王的婢女都那么武功高强，要逃出熙王府……混账师姐，把我扔哪里不是拯救沧桑，非要扔我在熙王府天山温泉里，现在好了，易进不易出，只能等地震或天火了。
天啊，出现个人影好不好，吃饭时间了耶……
善水还是软趴趴的趴在地上，几个时辰过去，他的姿势还是舞美娘扔下他时的姿势，四肢软软的不自然粘在地上，不知道的人肯定会问：这人死没死呢？死的话应该是僵直的啊，但这人是软绵绵的，但怎么一动都不动啊。
这是什么鬼毒药，毒性那么持久的？
这什么鬼地方，连个人影都没路过的，惨无人道，还不如扔我在郊外，那我起码还能喂喂乌鸦，让我的肉体为世界做最后一点贡献。
顶，虐待人质！没人道的！
在昏黄的夜明珠的微光中，善水转动眼珠，四处打量，得出的结论就是：这是间VIP套房！
好吧，死在这么高级的棺材里，知足吧，够世人羡慕不已的了。这么想想，善水轻松下来，饿着肚子也睡着了，轻轻的打鼾。
善水没看到垂帘后那双犀利敏锐的眼睛，就像狼一样霸道和充满爆发力。
熙亲王指关节紧握泛白：我绝不会让你死得舒服！
一旁下跪的舞美娘寒毛悚悚。
第二天清晨，善水被熙亲王踩醒，不，踩死，差点。
善水恶狠狠的回瞪熙亲王：“臭！那么大一只脚盖在脸上，谋杀啊！”
“哼，我以为我踩到什么蛆而已。”熙亲王不屑。
善水正想反驳说你承认你住的是茅厕我就承认我是蛆的时候，就看见晨光洒在熙亲王脸上，那张俊美的脸此刻，此刻，凹凸不平，红白青紫！
善水在心里笑得滚地十次，再滚地二十次，比赢了师兄还兴奋，还幸福，深深感谢上天，感谢师父，感谢紫苏花粉！
但善水此刻的脸上是软瘫的，强加神经兴奋之后的抽搐，整张脸也变形得很厉害。
两个人第三次相逢相见的脸，互赠对方一个形容词——诡异。
熙亲王看不下去了，再次从善水的脸上踩过。就算善水再软瘫，头颅还是骨头做的，那疼的啊——“我诅咒你出去随时踩大便！”
熙亲王出去，又回来了。
啊！啊啊，那么快，不会真的踩了屎之后回来要再踩我吧？****！善水警惕的用眼神警告熙亲王别乱来。
“都任人鱼肉了，你还摆什么眼神？”熙亲王微笑，配上五彩斑斓坑坑洼洼的面容，那个微笑……形容为鬼魅比较合适。
善水看见熙亲王凌厉的眼神之后，确实有点后悔毁了一个君王的俊容，试想谁会拥戴一个丑八怪当圣上！？谁会心甘情愿的为一个丑八怪出生入死？！关键是现世报了，now！
善水只好诚实回答：“那你要我摆出什么眼神？”
“我要你求饶！乞讨！”熙亲王怒火迅涨！这小子死到临头居然摆出可怜兮兮的小白脸模样，仿佛天下最无辜的小兽。
善水很恼火：“我演技再好也是业余的而已，要求不要那么高，大爷，你到底要我摆什么眼神才能平息你的怒火，还我自由？！”
“你把我的脸弄成这样，你还想有自由？”熙亲王冷笑。一桶冰水无情的倒在善水身上，熙亲王扇一掌风就把善水送出房门外，冰天雪地中。
刺肉钻骨的疼痛散遍全身，善水心脏紧缩一团，差点背过气去。大爷，知道现在零下四十度吗？！
遇见熙亲王，三生造孽啊。师姐，你干的好事！
善水还没从软瘫的毒中恢复，就直接进入冻僵状态。此时天上掉下一片雪花，就能把善水的身躯切割下来成碎片。
出师未捷身先死。师父，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不撒花粉，我撒硫磺！NND！
“熙亲王，解铃还需系铃人！”善水虽不服气，但天色渐渐阴下来，后果也不好玩，说不定在熙亲王被毒死之前，他就被冻死了。大丈夫忍忍还是大丈夫。
“我有办法解你的毒！”
熙亲王房内无应答。
“听见没有，大笨蛋！”
无应答。
“亲王，三思！”安总管垂首门外，也轻声提醒。
无应答。
“你不信我死了世间绝无第二人可以解你的毒？”善水很无语，原来想做好事也不一定就能成。
“亲王，莫拿贵体儿戏去……”安总管老脸双泪纵横，跪下来叩求如蒜。
“行，熙亲王，看看谁先死！看是天黑前我被雪花肢解先，还是你今晚满目苍痍毒发先。”善水宛然一笑：“有你殉情，我很乐意！”
“我不乐意！”熙亲王从房内缓步走到善水跟前，高高俯视善水，身姿英武，眼神果断，挥刀削去善水左鬓发丝。
生死只差一线。
善水眼珠向左转，感觉一下：不痛，啊哈，左耳还在！
即使怒火冲天尊严受挫，此人仍可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孺子可教耶！救天下，就从此人开始吧。
原以为警示有用，殊不知对上某人，只换来一张笑嘻嘻的嗨皮脸。熙亲王无语了……算了，反正这小子应该死n次，都没死，那n+1次也没差多少，先记着帐！
善水被抬回VIP套房，安置在隔间。善水明白了：熙亲王断气的那一刻，就是他断气的那一刻。
善水硬生生的被扔在床上，度过又冷又硬的一晚。第二天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啊哈哈，我能动了。欧耶。善水手舞足蹈，手脚回来的感觉真好。
女仆鱼贯进入，端来热水和糕点。
那糕点，配那热奶，太诱人了！善水刷刷几下洗过脸蛋，端坐桌前不客气了：“谢谢姐姐们！”
“你不怕这里面下了毒？”是熙亲王。
听到这，善水一哽，不过眼珠一转，吞吞口水还是咽了红枣糕：“我想应该下了毒的。”
熙亲王瞪他一眼，这人虽然很怕死，但完全不怕威胁。
“下了毒的好，这样你就不会跟我抢早餐吃了哈哈！”善水开怀极了，有吃有喝，能动能笑，这是下山最开心的时候啊。善水拿余光打量熙亲王：柔白素衣裹身，黑发顺身段洒脱散落，裸色胸襟敞开，不羁诱人……从下往上看，欣赏到脖子的部位善水自觉停住，不想反胃，舍不得吐啊。不过很想看看那臭脾气亲王被气的面孔耶，肯定丑到顶点要冒烟了。想到这善水不自觉的吃吃偷笑。
边吃边笑，好忙哦。
“吃毒药吃到你这么高兴的，世间少有。”熙亲王没辙，开始对善水古怪念头和行为免疫。“但我告诉你，这糕点里面真的有毒药。”
善水沉浸在美味中，脸蛋发红光，熠熠生辉，自动忽略熙亲王的好心提醒。
有这么好吃吗？
熙亲王不自觉上前为善水拭去嘴角那一粒糕末。善水一抬头，对熙亲王打一饱嗝，熏得熙亲王立马后退三步，拂袖而去！
“哈，不碍事，梅花味的！”善水解释：“别这么小气哈大人！”
“这就是我的‘喷嚏轰天泪狂奔百花雷’配方。”
善水在熙亲王案桌上排开一系列花粉末。“一共33种，有八仙花、曼陀罗、大丽菊、福禄考、卡特兰、雪滴花、白晶菊、长寿花、芍药、大岩桐、红蜘蛛、秋海棠、花菱草……”
“等等，你都记得？”熙亲王手下武将尚力发问。
“不记得。”善水微笑，理所当然的不记得。
尚力头上三条杠。这真是多次打败我军的劲敌吗？
偷瞄主子，熙亲王面无表情，尚力内心感慨万分：还是主子淡定。
熙亲王还能指望善水回答什么，多次领教善水的无厘头之后，长世面了。
“不记得？！你怎么配出解药？！”尚力喝道。
“呵呵，大哥哥少安毋躁。”善水谄媚：“要不放我回谷里重新认一遍花雷的具体成分是哪几十种花粉？”
这提议很好，但不合时宜。善水看看众人大便样，聪明的选择放弃不再提起。
善水继续娓娓道来：“无论这毒药的成分是什么，它的作用原理都一样，就是过敏；治疗原则也一样，就是脱敏。”
安总管年纪虽老，好奇心不减少年：“老朽愿闻其详。”
“就好像人的酒量，开始喝一点就醉了，慢慢能喝很多，后来喝很多也不醉，人体越来越适应酒，酒就再也不是酒，如水如茶而已。”善水耐心解释他将要实施的治疗方案，若不说清楚，熙亲王还当他也如他一般小气，他要救他，就真真实实的救人，还他俊容美貌。
“这桌上虽不记得是什么配方，但这就是当时使用的那一批毒药。”善水讲解的很专注，终于有人欣赏他无所事事时捣腾出来的杰作了哈哈哈哈。早告诉师姐，花花草草也要爱护，很有用的，仅仅用来当插花，太浪费了。
“它们配给在一起是毒药，分开之后，只是普通的花粉。”安总管额首称奇，难怪此人能败我军。
“不，它们配在一起也只是普通的花粉，只能怪某人对它太敏感了。”善水咂咂嘴，极其无辜的解释：“本来嘛，那么多人中了百花雷，也不见得个个都肿成熙亲王这样，面目全非。”
大胆逆贼！
“回归正题。”还是熙亲王的免疫力好，不再轻易动气。
“嘿嘿，首先，我们要知道哪一种花粉是犯罪分子，也就是找出熙亲王对哪一种花粉过敏。”善水总结陈词，手一划，庄重介绍桌上木槿、垂盆草、八角金盘、鸡蛋花、旱金莲、金苞花、牡丹、万寿竹、孔雀草、文心兰、细叶鼠曲草、虾衣花、丽格海棠、夏堇、仙客来……等等。
“放肆，皇爷贵体，难道你要皇爷一种种尝试？万一……”安总管怒喝道，对善水的方案表示异议！
“本王要你简化治疗方案。”熙亲王面对桌上一堆花花白白的粉末，不敢苟同。
“这是最直截了当的啊。”善水大呼：“找出致病花粉，就找到解药了。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到底对哪一种花粉过敏？”
“谁敢保证你不会放新毒进去？”熙亲王心思缜密，处事谨慎。这小子来路不明，诡计多端，防人之心不可无。
善水苦笑。也是，连他自己都不敢拿自己是御前带刀侍卫的身份保重。而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再次毒熙亲王，把他毒哑，世界清净。
“这样啊，那请你泡我的百花浴吧。我把它们配在一起的本意是用来泡澡的。”善水万分遗憾自己的杰作还是要被不懂欣赏的人糟蹋了。“通过少量多次接触，当你体内对这花粉不再敏感的时候，你的毒就解开了。”
泡澡的！众人头顶一群乌鸦飞过，此话千万不能外传，有失军威。
熙亲王沉默。
善水郁闷，nnd，便宜你了还摆啥架子，师姐要拿陈年沉香梅酒来跟我换我都不愿意的好东西耶，保你芬芳几年！不懂欣赏，不懂欣赏，糟蹋精！糟蹋精！
“你也要陪同共浴。”熙亲王沉思过后，要求。
众人表示敬仰，熙亲王高招啊。
一片好心当驴肝肺啊。
善水很郁闷，不过也好，看在百花浴份上。
百花浴，可是当年专为坤土二师兄而采集的。就为了在路过他面前的时候，留下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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