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警察已经赶来了,因为公安局值班人员也遭遇臭水,他们已经接到市长通知,快点出警去水厂。随后市长和一些干部亲自赶到了。
水厂成了肇事者了。林新焦头烂额,他只好一遍一遍解释,情况比想像的更复杂,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弄得清,希望上级快采取措施,用其他方式向全城供水。
市长瞪着眼训道:“换个方式?你说得轻巧。咱定阳城守着临湖,从来不缺少水,为什么你们水厂会突然出问题?”
林新也知道就因为定阳城从来不缺少,各方面没有做过突然停水的预案,现在要换种方式供水,确实难度很大。可是不这样也不行了。
市长发了一通火,只好去布置各部门紧急行动了。
围观水厂的人陆续离开,因为大家终于知道,这事连水厂的人也在发昏,责备他们有什么用,大家还得实际一点,赶紧回去抢买桶装水什么的。记者也得到林新坦率的叙述,现场做了一期节目,向全城直播了。
水厂很快就静下来。
又只剩水厂的几个人了。林新看看时间,是凌晨三点。
天还要等一会才亮。他拿着手电,决定到汲水口那边走走。
其实这个地方并不重要,因为水汲上来后先存在大池里,第一步检验是从大池开始的,原始水质的情况一目了然。
但林新不知怎么的,有一种莫名预感,事情可能出在那边。
他走到临湖岸边,忽然发现,汲水口的闸门处,有一个黑影,很像是个人。“谁呀?”林新问了一声。
“是我呀。”那个黑影答道。
林新想拧亮手电照一照,但手电没有亮。再抬头一瞧,那个黑影不见了。
“喂,你在哪里?”林新问着,跑近闸门。根本不见那个人影。
这太怪了,这个地方是有栅栏的,一般人根本难于进出。而且林新也没看到那个黑影翻栅栏。
就这么倏忽之间,黑影就消失了。
难道是自己看花眼了?但他分明听到那个黑影回了话。
此时林新的手电可以拧亮,他朝四周照一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就在此时,他忽然闻到一股臭味,这股臭味似有似无,飘渺不定。他马上辨出,这股味跟水的臭味一模一样。
是有人放毒?
林新警惕起来。他马上折回去找李勤,要李勤再作检验。“你们搞得仔细点,这水里一定有问题,必须查出来。”
李勤他们又全力进行工作。可是半个小时过去,李勤疲惫地汇报说:“厂长,这水确实查不出什么问题,各项指标都合格。”
“指标指标,你们就知道指标。这么臭的水,明摆着有问题,怎么就查不出原因呢。”林新真是火了,朝着李勤发作。
李勤他们低着头很懊丧,他们也想弄清原因啊,为什么弄不清呢。
林新也很想把黑影的事说出来,又怕一时没说清,引起更大混乱,就忍住了。
那个黑影,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自己看错了?
现在这成了最重大的疑点。
林新决定先不说,暗中再关注一下。
一会儿天亮了。水厂其他工人纷纷来了,本来不到上班时间,但大家在家都遇上臭水,人人吃惊,都早早赶来了。大家七嘴八舌,分析这水里有什么东西,但说来说去,这种东西的臭味,谁也说不准,没人曾经闻到过。
这样嘈杂也没意思,林新下令放假一天,只留几名技术人员。
这一整天水厂的技术人员忙个不停,从每一道工序上查找原因。但其实是徒劳的。
林新也清楚,无论从哪里查起都没用,因为从水龙头里放出的水,就没能查出有任何异常现象,到底要查什么呢?臭味,总要有异常东西在里边吧,可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臭,又怎么查?
三天,难道真的要停水三天吗?林新对着手机发呆。他现在后悔删掉了那天短信。忙碌的一天很快过去,一会儿就天黑了。天上下起大雨来,这对断水的定阳城来说是及时雨。人们至少可以收聚一些生活用水。
林新的心思,却还在汲水口。雨这么大,他穿上雨衣,拿着手电,往汲水口走去。
黑影在那里!
林新远远地就窥见了。虽然天下大雨,但这是农历月半,夜色还是有点亮,他看到那个黑影就站在闸门上方的平台。
林新悄悄地走近。
近了近了,但忽然间,那个黑影消失了,就在一眨眼之间。
“喂,你到底是谁?”林新向着那边追问道。
只听有个人在回答:“是我呀,我呀。”
“你……你在哪里?”
“你看不到我吗?”
“看不到,你能站出来吗?”
“哦,那就算了。我只想告诉你,还有两天,这水才能用。”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林新的追问,没有再得到回应。他用手电四处照照,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他闻到了一股臭味,正是自来水里的那股气味,令人非常恶心。
看来,源头就在这里。有个黑影,在往汲水口投某种东西,造成自来水发生恶臭。可是这个黑影到底是什么人?
关键是,他投了什么东西?林新马上去找技术员们,叫他们在大池里舀取原始水样进行化验。
结果,没有验出异常物质来,只不过大家闻到了一股强烈的臭味而已。
林新决定再报个警。警察来后,他向他们介绍了自己所见。
警察听后面面相觑,严肃地说:“林厂长,这次水厂发生水污染事件,你们的压力很大,这个我们理解。可你找这种奇怪的借口,好像没必要了吧。”
“不,我没找借口,这个是真的……”林新急忙争辩,可是他觉得自己的话很苍白,在警察面前讲奇怪的黑影,不是很可笑吗?
林新真的是焦头烂额。
我讲述到这里,对覃兆菲说道:“现在,水厂臭水事件,已经影响到全城供水了,咱们这个城市有三座大型自来水厂,但很巧的是,其中一座水厂正赶上检修设备,另一座在扩大生产搞基建,这两座水厂都不能正常供水,本来临湖水厂扛起全城供水的大任,现在供出了臭水,你说这事让水厂吃得消吗?”
覃兆菲承认道:“是啊,如果不是你提前跟我打招呼,我们家也要无水可用了,现在各个超市的水都被抢购一空,人人都在骂娘呢。”
“所以,水厂厂长林新现在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你刚才说到林新遇上一个神秘的人,应该是这个神秘者在投放什么有害物质吧?”
“林厂长正是这么说的,”我说道,“他认为就是那个人在搞鬼。”
“可林厂长为什么不发动一些人将其抓获呢?”
“没那么容易。”
“噢,也是,警察都来过了,无法验证林厂长所言是否事实。”
“对,林厂长说的只不过是一个黑影,可那是个什么黑影呢?对方既然开口说话,那肯定是人了,为什么林厂长又无法靠近呢?”我提出疑问。
覃兆菲不解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们还是去一趟水厂,直接找林厂长吧。”
于是我们就匆匆赶往临湖水厂。
临湖水厂建在城北的狭湖南岸,远远地我们就望见,水厂外面的取水口处,围着很多人,显然是在搞研究,找原因。这些人有水厂的技术员,也有来自多个机关的领导,我一眼看到厂长林新的背影。
查兆菲拉拉我的胳膊,轻声问:“哪个是林厂长?你直接找他吗?”
我摇摇头,也低声说:“现在人多,也不便直接找他,一会儿再说。”
我们就当成旁观者,在一边看着这些人吵吵嚷嚷地讨论着。这批人当然是一批精英分子,全有了不起的头脑,可在这个事件面前,都束手无策,只能作着种种揣测,有些甚至不着边际,纯属扯淡了。
听着种种新鲜的看法,我只能发笑。这里面的结果,林厂长应当有些感觉了,但他是不会乱说的,因为这要冒很大风险的。我相信他一直憋在心头,不向别人透露半分。
一直等了一个多小时,那些人在烈日下烤得受不住了,纷纷撤向厂里的房子里,那里应该有空调房侍候着,他们完全可以在室内清凉的环境下继续这种没头没脑的研究。
很多人走了,只剩下林新和李勤他们几个本厂的骨干,还蹲在取水口,对着湖面发愣。此时的狭湖上波光粼粼,被太阳晒得冒着氤氲的雾气。
很显然林新他们一筹莫展。
最后林新挥挥手,叫李勤他们也进去吧,别在这里晒太阳了。李勤他们也巴不得,都快要中暑了,他们请厂长也一块回厂里,可是林新说:“我马上就来,你们先去招呼那些客人吧,我再思考一下。”
李勤他们纷纷走了,只剩下林新一个人了。
覃兆菲捅了捅我,向我递个眼色。
我就走过去,漫不经心地说:“水厂疑影。”
林厂长正对着湖面发呆,猛听到我的声音,回过头,问我:“小伙子,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水厂疑影啊。”我重复一遍。
“什么意思?”
“我想,这句话的意思,不仅是临湖水厂,就是全定阳城,也只有林厂长能理解吧。”我含笑说道。
林新定定地望着我,“你们是……”
“我叫韦小培,她叫覃兆菲,我们是本市的高中生。”我依例介绍。
“呵呵,是不是,你们家里的自来水不好,也想来关心一下吧?”林新态度还是相当好的,虽然他目前遇上的难事足以折磨成一个脾气大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