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壶头和拐子都掏出了刀子。络腮胡摆摆手,低声说:“一定是民警,对方人多,从窗户走。”
说着,络腮胡悄然推开窗户,一个翻身,跳了出去,落地无声。茶壶头和拐子也悄然爬了出去。
三人刚走,门外呼啦一下,脚步声急促响来,外面的人已经将茅屋围上。
接着,有人喝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被包围了,赶紧出来自首。”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人大概没看到人出去,接着说:“不可能,茅屋外还有燃尽的柴火,兔子肉的味道也没有散去,难道他们连夜逃走了?”
接着,门咣地被撞开了,三个人滚身进来,手电照射,乌黑的枪口对准三个方位。床上没人,窗户开着,而墙角下倒着一个人。
“起来。”有人用枪对准了陆海天。
陆海天闭着眼睛,没有动。此时,他的脑子里只有雪莲,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陆海天慢慢地睁开眼,扫一眼他们,接着,将眼皮合上。
三个人都是民警打扮。那民警伸手抓住陆海天的衣领,喝道:“你的同伴呢?”
一个女警走了进来,皮肤白皙,面目清秀,身份是花城的警官卢怡然。
卢怡然摆摆手,看看陆海天。
虽然,卢怡然见过陆海天,但是,此时此刻,她决想不到躺在墙角的青年就是陆海天。因为此时的陆海天,头发蓬乱,脸上满是泥土,而且,胡子拉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卢怡然摆摆手:“看他的样子,倒像个流浪者,不想盗窃犯,先带回去,慢慢审问。”
两个民警上前架起陆海天。卢怡然看看窗户上的脚印,又蹿了出去,看看窗户下面草地上的杂乱痕迹,喃喃地说:“他们已经跑了。”
天色见亮。陆海天被民警带进了花城警局中。
两个民警将陆海天按在审讯室的椅子上,卢怡然走了进来,看看一头乱发的陆海天。陆海天低着头,闭着眼。
卢怡然在桌子后坐下,问道:“说,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陆海天喃喃地说:“老婆……你恢复了吗,是不是在怪我……”
陆海天的声音非常小。
一民警喝道:“老实点,我们已经勘察过现场,有烤兔子肉的痕迹,而且柴火前和屋子里有几双不同的鞋印,不要说你不认识络腮胡他们,快说,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们去哪里了?”
陆海天低着头,不说话。
一民警问:“卢警官,要不要将抓获嫌疑分子的消息告诉海城警局?”
卢怡然摇摇头:“先不要说,这个人是不是络腮胡一伙的,目前还不能确定,从他的情形看,倒像是个落魄之人,他身上并没有伤,如果和络腮胡一伙,络腮胡为什么抛下他,难道不怕他泄露他们的行踪和机密吗?我在分析,一般罪犯是不会轻易让同伙落入警方手里的,那等同于将信息直接送给咱们。”
民警们点点头。
这时,一民警走了进来,向卢怡然报告,石城、海城、省城、林城以及花城,周围几百里内,各城已经形成联网,公路、铁路、高速都增加了盘查点,络腮胡等三名罪犯的资料信息已经输入电脑系统,一旦他们到达车站、机场,一定会被当场抓获。
卢怡然沉吟半晌,突然想起什么,站了起来,叫道:“不好,咱们忽略了一个方向,码头,来人,先将这个人带下去,其他人跟我去码头。”
卢怡然带人走后,陆海天被两名民警带进了拘留室。
躺在墙角里,陆海天两眼望着屋顶,一直在想着雪莲。他的脑子里几乎不再有其他的人。
一晃,到了中午。民警进来,给陆海天送来两个馒头。
陆海天早已经饿了,只是因为想念雪莲,所以,他忘记了饿。此时,他在想:不行,我不能饿死,饿死了就见不到雪莲了。
想到这,陆海天一手抓起一个馒头,大口大口地吃着,那吃相,如同饿狼一般。
下午,卢怡然回来了。卢怡然空手而归,并没有抓到络腮胡等三人。不过,她也不能说毫无所获,因为,她的判断是正确的,络腮胡三人从码头坐船去了深海。
由于海上空阔,卢怡然无法判定络腮胡等三人藏在哪里,而且,她要出海,必须向上面申请海警协助。
卢怡然来到拘留室,看看陆海天,见他两眼痴痴地望着屋顶,喃喃地说着“雪莲”两个字。
资料室已经将调查情况递给她。在调查中,叫雪莲的人太多了,附近三个省,有六十多个姓带了雪莲的名字,年轻的女性有一万多个。
卢怡然突然又听到陆海天说着“灵台山”三个字,心说:听起来像是一个世外的地方,像是出家人,或者修行的地方。她看看陆海天,对人说:“放了他吧,这个人大概是为情所迷,走错了路,要到山谷中找什么寺院什么的,想忘却白桃中的烦恼。”
民警点点头,将陆海天送出警局。
陆海天来到街头,抬头看看天空,低着头,慢慢地走着。
前面,便到了广场。是广场的东侧。陆海天躺在草坪上,想着雪莲的身影,眼前一片模糊。
凡是从陆海天身边走过的人,无不摇头叹息。
一只烧饼送到陆海天的面前,是个小女孩,亮亮的眼睛望着他。
“叔叔,饿了吧,给。”
陆海天看看她,接过烧饼,大口大口地吃着。
陆海天如果不是失去记忆,应该认识她。她叫珠儿,于大嫂的女儿。
于大嫂的丈夫是个渔民,两年前闹魔女事件,死在海难中。
珠儿和于大嫂在海边,几乎被汹涌的海浪卷进去,如果不是陆海天,母女俩就,没救了。
就在他刚刚走过的广场西侧的第一个店铺,就是于大嫂的。于大嫂自从丈夫死后,不敢目睹旧景,所以才南下来到这里。
除此之外,于大嫂能到花城来经营玉器首饰分店,正是因为省城总店的老板白桃。白桃,就是陆海天妈妈认的干女儿。
“你等着。”珠儿转身跑开,过了一会儿,拿了一瓶矿泉水过来。她想是看到陆海天吃烧饼时太噎了吧。珠儿亮亮的眼睛,望着陆海天,说:“叔叔,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啊,我们认识吗?”
陆海天摇摇头。
接连几天,陆海天在广场上卧着。晚上,天气冷,他就偎在昼夜商城的地下室里。白天便冒上来。珠儿几乎每天都给他送饭。
陆海天心中只有雪莲,只有情感,其他的事,其他的人,都离他很远。远的像夜空的星星。
不过,渐渐地,他对珠儿有了好感。因为,在他落魄之时,珠儿那一次次的食物和水,让他感到心里暖暖的。
这天上午,是周六,珠儿没有上学,因此,她早早地给陆海天送饭来,然后坐在他的对面。
陆海天倚着小亭子上的柱子,抱着风衣,风衣外还穿着一件羽绒服,是珠儿帮他弄来的。
珠儿说:“叔叔,羽绒服合身吗?”
陆海天点点头。
“是店里的李菲阿姨爸爸的,我向她讨的。”
“谢谢你,小妹妹。”陆海天说。
“我教珠儿,叔叔,叫我珠儿吧。”珠儿望着陆海天,突然叹息一声。
“怎么了?”陆海天问。
和其他人,陆海天几乎从不交流。但对于珠儿,他有了好感,自然会陪着她说说话。他能够感觉到,珠儿也很孤单。
“妈妈太忙了,即使周六周日也不陪我玩。”珠儿嘟着嘴说。
远处,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走了过来,体态微胖,穿着阔气看到了珠儿,摆着手说:“珠儿,在广场玩啊。”
珠儿点点头,低声说:“这个人姓岳,是个老板,经常去纠缠我妈妈,我妈妈很以前为了生意,跟他来往,可现在很反感他。”
陆海天没有说话。岳老板瞥一眼陆海天,鄙夷地说:“珠儿,怎么跟乞丐混在一起?走,伯伯带你去超市买东西去。”说着,岳老板便去抱她。
珠儿甩开他的手,叫道:“你走开,我不想跟你去。”
岳老板唉了一声:“你这孩子,乞丐有什么可看的,大冬天的,没冻死他就不错了。”
陆海天望着岳老板,目光里渐渐喷出火来。他左手缓缓提前,正要一掌拍出去,岳老板将珠儿抱了起来。陆海天一呆,缓缓地放下手掌。
珠儿蹬着腿,从岳老板的身上下来,叫道:“你快走。”
岳老板有些尴尬,拍拍手走了。
珠儿朝他的背影哼了一声:“无赖。”
陆海天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他慢慢地躺了下来,喃喃地说:“雪莲,你怎么还不来?”
珠儿问道:“叔叔,雪莲是谁啊,我听你喊了不下一千遍了。”
“她……她是我最亲最爱的人。”
“哦。”珠儿喃喃地说:“你们分散了吗?为什么她不来找你,你不去找她呢?”
陆海天一脸痛苦的样子,他用拳头砸着地面,喃喃地说:“我无脸见她。”
珠儿叹道:“唉,你这个样子,让人好担心,你每天晚上睡在地下室,不冷吗?”
陆海天喃喃地说:“我心中有一团火,那是对雪莲的感情,我不会冷的。”
正说着,旁边有个裹着大衣的人经过。这个人蒙头盖面,似乎不想让人看出来,手里拎着两个大包袱。他瞥一眼陆海天,似乎看他面熟。
陆海天也看到了他,应该是在茅屋里见过的茶壶头。
茶壶头将两个箱子装在三轮车上。
一阵风吹来。三轮车被箱子一压,朝后倒走,眼看着撞在珠儿的身上。
珠儿背向三轮车,正望着陆海天。陆海天看到了,突然一伸手,将珠儿抱了过来。珠儿惊呼一声,不知道陆海天为什么要抱她。
“小心。”陆海天低声说。
珠儿一转身,看到三轮车朝后滚着,虽然不几步就被茶壶头拉住,刚才如果不是陆海天,珠儿就被撞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