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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怪吏李斯

午饭后,赵高随李氏回到了房中,李氏关上门后,便飞快的扑到了赵高的身旁。

“高儿,你受伤了吗?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见李氏如此焦急,赵高忽然感到心中流过一阵暖意,他微微的点了点头,暗道:“只要能让我娘过上好日子,就算要我去做一个小人又算得了什么!?”他笑了笑,轻声道:“娘,你放心吧,高儿没有受伤,他们待我说出实情后便放了我!”

“高儿!”李氏闻言,忽然沉默了下来,她轻轻咬着嘴唇,低声喃喃:“如果因此事害了夫人与公子,我们还有何脸面存活于世?”

“娘!”赵高正色道:“他们不仁在先,便不能怪我无义在后,我们之前便是太过软弱,时时刻刻都想着赢氏,才得以今日的下场。娘,您问问自己,如果我们两人昨日死在了死灭堂内,赢氏家族会为了我们报仇吗?”他笑了笑:“因此,我赵高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做下人的永远不要高攀主子,因为在他们的眼里,我们与一条狗无异!”

“高儿!”李氏忽然感觉自己的儿子变得有些陌生。“娘需要一点时间,让我独自休息一会,你回去吧。”

赵高点了点头。“娘,休要再自欺欺人,如若想要过上好日子,命运便必须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中!”言罢,他推开了门,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脑中不禁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事情。

被两个大汉从死灭堂内拖了出来,赵高本以为自己死定了,任凭他如何求饶,两个大汉皆不为所动。他们拿出一块黑布蒙住了赵高眼睛。

“赵公子,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兄弟二人也是奉命行事,等你到了阴曹地府,切莫怀恨我们!”

不知过了多久,赵高双眼上的黑布终于被摘了下来。

“这是哪里?”他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片坟地前,一股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

“黑子,你去前面找地方挖一个深坑,我们便在这里送赵公子上路。”其中一个大汉拿出了麻绳,利索的将赵高的手脚牢牢捆住。

“看你的动作如此娴熟,想必做了不少杀人埋尸的勾当。”此时,赵高的心境反而平静了下来。“劳烦你绑的松一些,反正我已是一个将死之人,便让我少吃一点苦头吧!”

“赵公子猜得不错。”大汉闻言,无奈的笑了笑,伸手将绳子松了一些。“不满赵公子,在你面前的坟头下,埋着的皆是从死灭堂送来的犯人,这里的名子便叫做‘死灭岗’”

两个大汉显然对挖坑杀人之事习以为常,不多时,黑子便挖出了一个深坑。

“赵公子,是你自己跳下去,还是让我们兄弟俩助你下去?”

赵高沉着脸,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忽然面朝东方而跪。“娘,孩儿不孝,不能为您送终了。”言罢,他猛然翻身跳入了深坑,随即躺了下去,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上面的两个大汉互相对视了一眼,拿起铁锹,便开始向赵高的身上埋沙。感受到自己身上沙土一点一点的加重,赵高忽然产生了一阵幻觉,从小到大的画面一幕幕的在他眼前略过,他看见了赵姬慈祥的笑容,赢奕那令他感到安全无比,结实的臂膀,以及母亲李氏为他亲手做的美味佳肴,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正当赵高沉浸在无限的欢乐当中之时,所有的画面忽然如过眼云烟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可怕的面孔。

他发现赵姬的笑容不再慈祥,赢奕的臂膀不再令他感到安全,而李氏,则变得满身伤痛,一脸惊恐。他看见自己被蒙恬打得遍体鳞伤,他最心爱的姑娘,赵然,则对他不闻不问,漠不关心。

“我好悔啊!如果一切可以重新来过,我定要将若有人踩在脚下,唯我独尊!”赵高忽然感到一阵熊熊燃烧的怒火油然而生,但是他也很是清楚,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如果。

“死胖子!”就在这时,眼前的画面忽然再次的全部消失不见,只有一个身影由远及近缓缓走来。

“公子!”赵高仿佛抓住了最后的一根稻草,他朝着前方的身影拼命的大叫:“公子,救我!”

“死胖子,你在做什么?”嬴政缓缓的走到了赵高的眼前,一脸的笑意。

“公子,我错了,我不应该出卖你,我狼心狗肺,我恩将仇报,我罪该万死,我,我,但我真的不想就这么死了啊,公子,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我这一次!”赵高感觉双眼忽然变得湿润,他想放声大叫,但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喉咙里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死胖子,只要有我在,便没有人能够欺负你,你这个懒猪,不要睡了,快快醒来!”

“快醒来”

“醒来”

“来”

赵高感到嬴政的呼喊仿佛有着一丝魔力,声音渐渐刺进了他的心里,他只感到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由心而生,顿时,他的双眼猛然睁开。

“公子!嗯?难道我已经死了?”强烈的阳光刺进了他的双眼,使他感到一阵恍惚,他试着动了动,惊奇的发现身上的沙土还没有完全覆盖自己,便连忙坐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我没死?哈哈,我没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论如何,赵高实实在在的感觉自己还活着。更让他惊喜万分的是,在他的面前,竟然立着一架木梯。

“有人救了我,会是谁呢?”赵高心中第一时间想到了嬴政,但他随即摇了摇头,虽然他很希望是嬴政救了他,但是显然,不可能!

来不及思考其他,他努力的站了起来,顺着木梯向上爬去。

待他艰难的爬出了深坑时,赫然发现押他来此的两个大汉正躺在自己的面前,他伸手在两人的鼻子下轻轻的试探了一番。

“还活着。”赵高本想杀死他们,但毕竟年纪尚小,杀人,对他来说依然是一件可怕的事情,随即,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便连忙向远方跑去。

思绪回到了现在,赵高自嘲的笑了笑。“既然不知是谁救了我,那么便暂且当做是天意吧。老天爷啊,难道连你都已经开始可怜我,从而出手相助吗?既然如此,我赵高又如何能忘得了这奇耻大辱?”

……

“臭石头,你在家好生养伤,我先行回家里照顾我爹,后日再来与你相会。”嬴政的房间中,阿房轻声道:“便让我再多尽两日孝道吧!”

嬴政点了点头。“大哥在后日丑时便会来此带我们出城,你切勿耽搁了时辰。”

“嗯。”阿房轻声应道,转身便走了出去。

……

安邑,乃是魏国的前都城,这里虽然已经不再是魏国的政治中心,但却依靠盐湖“解池”,一举成为了魏国重要的经济腹地,其繁华程度较之邯郸有过之而无不及。安邑城不仅繁华无比,其之景色亦甚是迷人,尤其在夏季时分,这里尽是柳绿桃红,鸟语花香。

“桃子虽然美味,但又有谁了解其绒毛下的无奈;梨子虽然可口,但又有谁了解其被摘下时的痛楚;橘子虽然甘甜,但又有谁了解其被剥皮时的绝望;苹果虽然红润,但又有谁了解其成长中的心酸?

诸果尚是如此,何况人耳?

谁人袍下没有无奈?谁人在离家时没有痛楚?谁人在将死之时没有绝望?又有谁在成长中没有心酸?

然,诸者,经历虽无异,但命运却不同。

有的人,在经历过无奈,痛楚,绝望,心酸之后,便郁郁寡欢,平平而终。然,还有人,在经历过这些之后,不屈不挠,发愤图强,燃自身之魂,成千古霸业。

对于这种人而言,该经历的皆已经历,成与不成,维一人决定。

你们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既然你们都不知道,那么我便告诉你们,这个人叫做伯乐。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伯乐不出,人才便如粪土般毫无用处。”

在安邑城闹市当中的一个水果摊前,有一个中年男子正摇晃着脑袋,侃侃而谈。男子身穿一袭破旧的麻衣,脸上尽是胡渣,显得异常的狼狈,但其双眼却是炯炯有神,神色亦是轻松无比。他不时地说出一些奇怪的话,或是自嘲,或是叹息,行为甚是奇怪。

“这个疯子是谁?”来往的行人中,有人问到。

“他呀!名字叫做李斯,听说以前在别国做过小吏,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如今变得疯疯癫癫,这里的人都已习惯了他这个样子,便给他起了一个名号叫做怪吏李斯,他在这里卖水果已经有好些日子了。”旁边摊位的老板不时向客人介绍起这个男子。

“哈哈,对,我乃李斯,是一匹如粪土的千里马,不知客观要买点什么水果?是无奈的桃子?还是痛楚的梨子?或是绝望的橘子?亦或是心酸的苹果?”男子指着摊上的水果,放声大笑,丝毫不在意旁人嘲讽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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