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东来,不知不觉间便又到了除夕之夜。
虽然外面寒风凌冽,冰天雪地,但邯郸城的百姓们却依然兴高采烈地冲出了家门。或三人一帮,或五人成群,举着火把、敲锣打鼓地迎接新年。
一时间,邯郸的大街小巷中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笑声连连。
而就在此时,秦国嫡子子楚的馆舍内却是另一番景象,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异常的紧张,奶妈李氏挺着大肚子,手中端着脸盆,不时的进进出出。
就在除夕之夜,赵姬身体内的小家伙终于按耐不住,想要出来见识一番这外面未知的世界。
“王孙不必担心,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定会顺利生产的。”吕不韦见子楚有些慌乱,不禁轻声安慰。
但妻子生孩子,试问有哪个男人能够镇定自若!子楚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安慰之言,只见他低着头,在吕不韦的面前不时来回踱步,口中喃喃的念叨着。
“都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时辰,眼看便要到正月初一了,夫人为何还未诞下孩子?”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难产了!”就在这时,接生婆突然从房间里跑了出来,焦急的喊道:“平日里夫人的身体便很虚弱,导致如今使不上力气,都过去了三个时辰,孩子的头还是没有出来。”
“啊!这该如何是好?”子楚闻言,顿时惊慌失措,连忙转头看向吕不韦。
“只要你能保得夫人母子平安,我便给你黄金万两。”吕不韦在平日里足智多谋,但对于生孩子的事情,却也没有了主意,眼前的老妪正是邯郸城内最有经验的接生婆,如果连她都没有办法,那旁人更是起不了任何作用。
就在此时,众人突然感到馆舍一阵晃动,好似地震般剧烈,就在大家都感到惊愕之时,门外传来了阵阵惊呼声。
“何人在外喧哗?”子楚心中烦躁,不禁厉声怒喝。
“殿下。”子楚的贴身侍卫赢奕从外面走了进来,一向沉稳的他此时竟然也有了些慌乱。
“殿下,天空中竟然传来了光芒,下人们皆不知所措。”
子楚与吕不韦两人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连忙冲到门外,两人到了院中,亦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忘记了呼吸。
只见天空中布满了耀眼的红光,诡异之极,此时正值腊月,雪花纷飞,却能隐约听到雷声滚滚。
“啊!”忽然,门内传出了赵姬痛苦的嘶吼,竟一时盖过了雷声。
“难道我子楚真的没有帝王之相吗?就连老天爷都不允许我有子嗣!”子楚望着天空中刺眼的红光,低声喃喃。
“王孙不必如此,夫人她,咦?”就在吕不韦安慰子楚之际,天空中的景象突然有了变化。红光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黄色光芒,雷声在此时达到了极致。
“那,那是什么?”吕不韦大惊。只见黄光之内有一个黑点渐渐变大。
“吼!”一声龙吟从黄光内传出,与此同时,一条黑龙渐渐浮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是一条黑龙!”子楚惊呼。
空中降下一条百丈长的黑龙,黑龙在空中盘旋了三周,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忽然,它将那双令人窒息的瞳孔对准了馆舍。
“吼!”在发出一声长鸣后,便化为一缕黑烟飞入馆舍内。
“哇……”就在这时,馆舍突然传出一阵婴儿的哭啼。
“恭喜王孙,夫人诞下了一个公子”。接生婆喜笑颜开的跑了出来,将怀中的婴儿递给子楚,道:“哭声可真响,长得也很结实。”
子楚松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孩子。心中不知再想些什么。
“王孙殿下,方才夫人刚刚诞下了公子,馆舍之中忽然刮起了一阵邪风,那风大的啊,吹得我们都睁不开眼睛,全都傻站在原地!也就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邪风才渐渐散去,待我们睁开双眼之时,都快被眼前的东西吓死了!”接生婆接过子楚递回来的婴儿,悠悠的说道。
“发生了什么?”吕不韦闻言,心中微动,连忙问道。
此时,接生婆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恐惧之色,她颤颤巍巍的说道:“自从公子出生后便一直哭啼不止,可是邪风过后,公子不但停止了哭啼,反而嬉笑连连,两个小手不停挥舞,仿佛想要抓到些什么东西。”
“他想抓住什么?”子楚看了看吕不韦,见他对自己微微点头,心中不禁一紧。
“我也不知道啊。”接生婆摇了摇头,继续道:“就在众人不解之时,从公子的身上忽然散发出了一股飘渺的黑雾,黑雾缓缓飞至房梁处。快要把我吓死了!只见黑雾愈积愈多,慢慢的,团在一起的黑雾竟然幻化出了一条黑龙。被那条黑龙盯了一眼后,我感觉整个身子就像是处在一个冰窟窿里,冰得无法动弹。仿佛是我的错觉,在黑龙望向公子的时候,我分明看见了它收起了冰冷的目光,反而有了些许的恭敬之色。忽然,黑龙开始围绕着公子盘旋,就在我们所有人都不知所措之时,它突然停止了盘旋,然后发出了一声令人敬畏的龙吟,龙吟过后,便飞了出去,直到它飞走后,房间才重新有了温度。”接生婆轻声道:“我活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诡异的事情,要不是旁边的人都看见了,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吕不韦听罢后,低头思忖了片刻,忽然笑道:“哈哈,我看你们是在里面紧张了太久,出现幻觉了。”
“才不是咧!”接生婆连忙摇头。“我真的看见了。”
“好了,好了。”吕不韦打断了她。“去我府上,领一万两黄金,去看看郎中,休要再胡思乱想。”
接生婆听到有一万两黄金,两眼顿时散发出光芒。
“对,对,是我眼花了,是我出现幻觉了,我这就去瞧郎中,谢谢吕大人,谢谢王孙殿下!”说完,她连忙绕过了两人,跑了出去。
吕不韦见接生婆跑了出去,转身对着一旁的赢奕招了招手。
“大人有何吩咐?”赢奕正色道。
“跟着她,找个没人的地方,杀了她,将尸首掩埋!”吕不韦沉声道:“万万不能叫别人看见。”
“吕兄这是为何?”子楚在一旁闻言,惊愕的问道,虽然心中疑惑,但他还是摆了摆手,命赢奕去了。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公子与夫人的安危。”吕不韦正色道:“黑龙乃龙中之恶,古人云:黑龙现,生灵涂炭。但秦人崇尚黑龙,黑色亦为大秦的色调,秦祖认为,黑龙代表了铁的纪律,果断的杀伐与强硬的手腕。今夜,在公子诞生之时,天空中竟然盘旋着一条百丈黑龙!这是亘古未有的事情,我认为,这是上天给予世人的警示,它欲告知天下:公子,乃人中之龙,万民之首。”
“吕兄之言正合我意,虽然此事有些难以置信,但它的的确确发生在了我儿的身上。”子楚点了点头:“可这与接生婆又有何干?你为何要赢奕杀了她?”
“王孙您仔细想一想,关于黑龙的传说,你我尽知,那么其他人会不知道吗?今夜天降异象,恐怕已经惊动了赵国王室,秦人崇尚黑龙,他国之君却痛恨黑龙,甚至恐惧着黑龙,想必此时,赵王的侦察兵已经在来此的路上了,如果让他知道了黑龙与公子有关,依我猜测,他定不会轻易放过公子。然而这里有百余户质子的馆舍,除了在场之人,没有人知道这黑龙到底是出自哪一家,因此,为了保护公子与夫人,必须除掉知道此事之人。”吕不韦以手为刀,做出了一个割喉的手势,恶狠道:“一个不留!”
“今夜在场之人有几十个,难道都杀了吗?他们可是服侍了我与夫人多年的下人啊!”子楚惊道。
“这一切都是为了公子!恕我直言,无毒不丈夫,日后回到了秦国,登上了王位,杀的人恐怕要比现在多上千百倍。”吕不韦沉声道。
“这”子楚犹豫了很久才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便听吕兄的吧。”
“恭喜王孙喜得贵子。”吕不韦闻言,露出了笑容,连忙转移了话题,大声道““不知王孙为公子起了什么名字”
“既然今夜天降异象,我便权且当做是上天的旨意,那么,为了叫他日后能够勤理国政,便叫嬴政吧。”子楚抬头望了望天空,此时的空中已恢复了往日之时的模样。
“王孙英明,公子出生之时,天地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景象,依我看,乃是大吉之兆,是上天赐予公子的帝王之相,预示着公子定能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君王。”吕不韦连忙大声附和,同时暗中勾了勾手。
他的管家见状,连忙上前,吕不韦在他的耳边轻语了一番,便挥了挥手,叫他出了门。
“王孙,我已吩咐了下去,一个时辰后,这里的人便永远说不出话了。”
子楚闻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走进了馆舍
就这样,千古一帝嬴政在正月初一艰难的降生在了赵国,而黑龙悬天之事,亦会给他带来无尽的阴谋和杀戮,同时,也会有一段刻苦铭心的感情伴随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