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希望你们是我所想要得到的
假期结束。回到学校当晚，晚自修，沈浩彬没有回来。面对空荡荡的座位，明梦心情有些沉重。
第二天下午，第二节课，明梦刚睡醒一会，沈浩彬才慢悠悠地走进教室。
他脸上是一块块的淤青，裸露在衣服外的手也满是伤口。
明梦紧紧地巡视他，“你还好吧？！”
沈浩彬缓缓地摇头。见他不想说话，明梦也没再问。
直到最后一堂课，他才幽幽地开口，“我惹上麻烦了！”
明梦盯住他。
“有人出5千块钱，来买我一只手。”他说得很平静。
明梦却瞪圆了双眼。
“我这次回来除了退学，顺便躲几天，等我哥摆平这件事。”
“真的一定要退学吗？！”
“嗯。本来我就无心读书，现在倒好，有了借口，我爸妈也不会再逼我。男人嘛。就应该出去闯一闯，说不定还能拐个漂亮老婆回来呢。”
明梦咬紧牙关，什么也没说。
晚自修时，班主任小珍在班上温馨地宣布：“同学们，上头已经下了死命令，这个星期之内，必须将校服费交齐，违令者，杀无赦！”
班上顿然一片喧哗。
“饶命啊，圣上！”
“我还不想这么早死，我还没光宗耀祖，光耀门楣。”
“哇……我还没传宗接代啊！”
……
对于班上的玩笑，明梦见惯不怪，她苦笑一下，偷偷掏出衣袋里的钱，在桌子下数了一下。惨了！只剩下55块5毛了。
因为是山区学校，对校服要求并不严格。在校时，也不需要每天都穿校服。所以只要一套冬装，一套夏装的校服就可以。但是这也需要110块钱呀！
学校两个星期才放一次假，而明梦两个星期的伙食费再加上车费，也就只有100块钱。根本没钱交啊！明梦着急了。怎么办？！
“小黑，在干嘛？！出去走走啦！”晶秋一拍明梦的肩头。
明梦吓得忙将仅剩的55块5毛钱塞回衣袋中，“嗯，来啦！呀……你们等等我啦！”
……
明梦大叫追上他们，走到教室外的空地上。
“呜……呜……”
灵芳环视四周，“是谁在哭呢？！”
晶秋指着前方的黑暗处，“看，那边有人。”
明梦一行人忙跑过去。
黑暗处，除了蹲在地上哭泣的曾嘉裕，还有几个同班同学：肥肥的杨静仪，胖嘟嘟的赵碧玲，身材高挑的潘少虹。
灵芳蹲下，“怎么了？！”
身材胖胖的杨静仪站起来，“嘉裕，她，想退学！”
晶秋失声大叫：“为什么？开学已经两个月了！”
杨静仪叹口气，摇摇头，“她家里没钱，不想读了！”
顿时，所有人都沉默了。谁都清楚，在‘雅瑶中学’读书的都是些贫困家庭的孩子。
站在最后的阿米走上前，在嘉裕身旁蹲下，“别这样，都已经交了一千多块钱学费了，不管怎样也得熬下去呀！”
埋头哭泣的曾嘉裕突然一把推开阿米，大喊：“不，你不懂！你们都不懂！我家里有多困难，你知道吗？！清楚吗？！我爸爸妈妈全家都是农民，靠种田卖菜，将我们三兄妹拉扯大。一个月也只有几百块钱。现在还要供我上学。他们都已经50多岁了。你们知道我看着他们满头的白发，有多心痛吗？！”
霎时，所有人的心都仿佛被针刺中。明梦紧咬下唇，心口一阵刺痛。
阿米跌坐在地上，用手背擦掉滑落嘴角的泪水，“我知道，我知道。因为，我家和你一样。我还有两个哥哥在读书，家里早已欠下很多债。我的心也痛啊！可是我能怎么办？！我也有想过放弃学业啊。”
赵碧玲也坐在地上，目光颓废，“我家里的情况不比你们家好多少。虽然经济状况勉强过得去，但是我缺少爱。爸爸妈妈，三天两头就吵吵闹闹，打来打去，那，还是一个家吗？！”
明梦目光涣散地遥望抱在一团哭叫的他们，语气平静：“不要哭了！谁说农民子弟就不能成龙成凤，就该认命做死一辈子？！那是放屁！”她深吸一口气，“如果你真的心疼父母，你更应该好好念书。好让他们往后能过上好日子，安享晚年。要是以你现在的学历，又没有经验，出到社会，有用吗？！每个月做生做死，辛辛苦苦也就只有几百块钱工资，别说养活家人，连你自己也养活不了！”
“铃铃铃……”
“好了。先回去上课吧！”明梦头也不回地走回教室。在转身时，原本强忍住的泪水，最终还是滑落下来。
原本像闹市那般热闹的教室，在看到陆续回来的女同学都哭红了眼睛，顿时安静了下来。
“她们都怎么了？！”
“好像都哭了？！”
“是啊，该不会是互看不顺眼，集体打群架了吧？！”
“神经拉。我看应该是为了抢同一个男人了！”……
明梦坐回教室最后的位置，背靠墙壁。什么也没有想，只是静静得坐着。十分钟后。从前面传来一张大纸片和一张小纸条。明梦疑惑地环顾四周。刚才抱在一起哭泣的人都睁大红肿的眼睛看着它她，示意她看纸条。明梦好奇地拿过小纸条，上面只有6个字符：我们结拜吧！明梦愣愣地望向另外一张大纸片。纸片的底色是浪漫温馨的粉红色，上面印有一些可爱的图案。纸的最上端写着蛾个娟秀的黑体大字：结拜协议书。接着是正文，诸如：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离不弃之类的话。再下来就是排名：大姐——杨静仪，二姐——张美艳（阿米），三姐——曾嘉裕，四姐——潘少虹，五姐——赵碧玲，六妹——廖晶秋，七妹——蔡灵芳，八妹——明梦（小黑）。
明梦好笑地望向正瞪大眼眸盯着自己的“姐妹们”。女生就是有着样的本事。总能在瞬间将原本不开心的事，变成令自己。令他人兴奋，激动的事。女人都是善变的。
明梦拿起笔，在最下角，在他们所签的名字后面也签下自己的名字。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右下角的日期上：2006年10月10日。
明梦轻扯起嘴角。手指缓缓拂过纸面。好。以前，没有多少朋友。现在，我会试着去珍惜的。姐妹！
……
距离结拜已经有好几天了。日子也过得与平常无异。就是在宿舍到教室，到饭堂，到校内各处，都有对方陪伴在身边，连吵架也多了几个人。明梦记得刚结拜那天晚上，大家都兴奋得几乎整晚睡不着。明梦时常会回想起那晚，无论什么场合也会笑出来。
明梦清楚地知道，女人永远都是行动派，无论聪明与否。
所以，他们的结拜完全是属于一次少女的特有的冲动。他们的团体，根本没有深厚的友谊去做铺垫。她甚至可以预想到，他们以后的命运。
有些美好，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是这次，她不想轻易地放手，除非，他们先放弃。
她在日记里写下：朋友，不是只有在你有困难时才会出现。在日常平静的生活中，也一样陪伴在你的左右，无声地关注你的成长。
希望，你们会是我心中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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