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戏耍
轻烟淡水的江南，细雨霏霏的堤岸，草长莺飞，桃红轻染，虫燕呢喃，春透帘栊。就好似一幅朦胧的水墨画，朴实恬静。石拱桥倾斜在清澈的水面，或优雅别致或玲珑飘逸，已磨损的雕栏印着岁月的痕迹，与古镇风韵融为一体。坐在乌篷船上，任清凉的河水从指间流淌，清凉入心。盈盈清水，悠悠木船。宅屋临水而建，水水相连。漫步在古镇之上，远离都市的尘嚣与浮躁，任阳光在肌肤上静然流淌，任诗意在心间轻舞飞扬。
“早闻江南山水秀丽，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今日总算见识到了。”凝殇笑道，柔兰道：“找个地方歇歇脚吧，坐了那么久的船，腿酸死了。”凝殇道：“腿酸更该走走，你弱菊姊姊学医的，你问她去。”
弱菊点了点头道：“说的有理。”柔兰不悦道：“我渴了，我要喝水。”凝殇道：“湖里面有。”柔兰嗔怒道：“不要，我会掉下去的。”凝殇道：“那便叫你闲竹姊姊教你轻功，在水面上走路都不是问题。”闲竹打了个哈欠道：“也好……不过你要知道在地面上走路，从哪摔倒的可以从哪爬起来。在水面上走路，一但摔倒了就爬不起来了。”
柔兰看了看那湖面，咽了咽口水，又道：“我饿了，我要吃饭。”凝殇道：“要吃饭呀？”柔兰点了点头，凝殇笑道：“要吃饭便自己结账去，我可不是随随便便都可以拿出一百两的。”淡雪怒瞪了凝殇一眼，柔兰还向闲竹撒娇道：“姊姊，他明显在欺负我，帮我揍他。”闲竹道：“那好，我帮你脱光他的裤子，打他的屁股。”柔兰高兴地点了点头，闲竹又道：“或者你自己打？”柔兰嗔怒道：“姊姊……”
众人大笑，还教柔兰羞红了脸。
却见前方有一算命摊子，招牌曰：待有缘人，那摊主是一名白发苍苍，满脸皱纹，而又身着衣衫破烂的老人。
凝殇素日只当这些人都是骗人玩意，今日心情大好，倒想过去玩玩，还走将过去坐下，四人自随其旁，还闻凝殇道：“先生这摊子是作何用的？”那老先生道：“算命摊子，自然是算命看相之用。”凝殇道：“就是不知你算得准与不准。”老先生道：“这算命之说，信则灵，不信则难灵。”
凝殇倒见他装得跟真的似的，自大笑起来，还闻闲竹道：“其实呀……我觉得你打扮成一个瞎子会让人信服些，乞丐装似乎……”
“明则是瞎，瞎却未必是明，乞丐与瞎子，瞎子与算命人岂能混为一谈？”凝殇倒来了兴趣，还道：“何解？”
“心瞎眼不瞎的是恶人，眼瞎心不瞎的是盲人，眼瞎心也瞎的则是恶人中的盲人，心眼皆不瞎的则是为神。”老先生言罢，凝殇还笑道：“那您自认是哪种人？”老先生摇摇头笑道：“这话不可说得太明白，恶人不可能承认自己是恶人，盲人也不需要承认自己是盲人，而神，自然也不会到处说自己是神。”凝殇只当他在自喻神仙，还轻蔑道：“胡说八道，你若真跳跃出了五行之外，不在这三界之中，那么又怎么会沦落在此。”
老先生捋了捋胡子笑了笑道：“与公子一般，乃为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凝殇道：“我非龙，亦非虎，何来被欺之说？”老先生道：“日后便知真假。”
“既然你说得那么厉害邪乎，倒不如给我卜上一卦，如何？”老先生道：“你要测何卦？”凝殇甩开白纸扇笑道：“你倒测测我这一生如何，可否得个善终。”
那老先生拿出一张纸，一支笔，递给凝殇道：“请随意任写一字。”凝殇遂提笔书下一个‘殇’字，老先生反复看了看，只是笑笑。凝殇还言：“你不掐指，也不扔铜板，就是笑，什么意思？”老先生将那纸朝向凝殇，还正色道：“公子听好了，这殇字，分左右两部分，左边是个歹字，也似个死字，却独少了一把匕首。而右下边本为杨，却缺了木。”凝殇道：“那便怎样？”老先生摇摇头道：“缺刀少木，不妙呀……”柔兰不耐烦道：“你直接说他这一生会这样便罢了，讲了那么久，都是废话。”凝殇点了点头，老先生朝凝殇道：“你愿意听否？”凝殇拍着扇子笑道：“晚辈自当洗耳恭听。”
“殇同伤字，乃为悲伤之意，按我算来，你这一生，坎坷起伏，但是无论到了什么艰难的困境，你总是死不去。”凝殇道：“那岂非大吉？”老先生道：“非也非也，纵然不死，却总会发生让你伤透了心的事情，乃为大凶。”凝殇怔了怔，却还轻蔑地笑道：“你说的会不会是真的……”老先生道：“信与不信都好，你的人生注定了是一个惨剧，虽然可得善终，但是中间亲朋好友，甚至是妻儿骨肉都会为了你的善终而付出代价，而你这一生忙忙碌碌，实则都是空一场，直到你心伤透，满身残，方才能悟透这浮生幻世，真正不被世俗牵绊。”
“笑话，凝殇公子不惜功名富贵，不恋云雨巫山，不求金银财权，不期衣锦荣华，怎得还需要到伤透心之际才悟透浮生幻世？老先生莫不是老马失足，算错了吧。”凝殇笑道，老先生笑道：“你真的看得透吗？”闲竹笑道：“他当然看不透，花落花开若真的都看透了，少林寺中早就有他的大名了，不过是看淡看轻罢了，看来果不如我所料，算命玩意，全是胡说八道。”凝殇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老先生不言语，自顾自收起行头来，闲竹还笑道：“莫不是被我说中了，不好意思了，收拾摊档便要走人？”老先生道：“今天你若信了我，自然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但是既然我算出了后面的事，便自知公子现在不会信我，让时间证明一切吧。”凝殇有些不安地道：“那你也不必就因此丢了饭碗吧。”
“老朽本不是算命看相人，何处算命看相地？一切的一切，只为你。”
“只是为了替我算命？”
“不，是告诉你，你的命。”
凝殇不觉又伤感起来，一个惨剧。
那老先生收拾完了东西，扬长而去，又边走边道：“公子须谨记，冰火不相容，要么融化了冰，不然纵是不被冻住，也会化为流水，凄凄冷冷，冷冷凄凄……”渐渐地不见了人影，还余凝殇怔在那。
弱菊见凝殇在想什么，还道：“江湖术士，不可全信，别想了。”凝殇自觉自己乃凝殇公子，怎可能因他一句话而消极起来？还空笑道：“路是我自己的，我要怎么走便怎么走，管他作甚？”笑得愈加厉害，甚至他也不知他自己在笑什么，只有闲竹心知，不过强颜欢笑罢了。
淡雪埋怨道：“都是你，跟那老头废话了那么久，害我站得脚都酸了。”揉了揉腿，还闻凝殇道：“时候也不早了，找间客栈休息下再说。”言罢四人朝前方走去，淡雪还喊道：“喂，你就不扶扶我呀？”凝殇半转回头笑道：“街上那么多男子，美人计，你最擅长的，哈哈……”轻甩白纸扇，扬长而去，淡雪站了起来，哼了一声，还急忙赶上。
灯火辉煌，锣鼓喧天，在千百盏花灯的照耀下，这原本平平淡淡，冷冷清清的黑夜蓦然变得光明起来，真如那崔护所云：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花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江南多水地，美景自是著名。今夜既为元宵节，自然每家每户，无论男女老少，农民财主都出来逛街，其中不乏未婚男女，欲要在这繁华的灯节中，寻找属于自己的意中人。
凝殇一行人亦是在街上闲逛着。
“好美，难道外面的世界每天晚上都是那么热闹的吗？”凝殇不解地问道，弱菊道：“今夜乃是元宵节，人们在举办灯会庆祝，自然热闹非凡。”凝殇道：“元宵节？”柔兰嘲笑道：“你莫不是连元宵节都不知道？”凝殇笑道：“古人诗中常闻有元宵一词，但是我凝殇谷中，从来不论岁月年华，得一日且过一日，不知这元宵节也不足为奇。”
淡雪只思得过一日且过一日，不论岁月年华之处必是仙境，还好奇道：“你那个什么什么谷，真有那么好么。”凝殇摇摇头，摆了摆扇子道：“世人都晓神仙好，殊不知那神仙也羡凡人妙，各有千秋罢了。”
淡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还闻柔兰道：“不如找个机会你们两位一起回凝殇谷去，混账你有了淡雪也不愁孤独，淡雪自也羡那人间仙境，倒还我姊妹三人自由，怎样？”朝着凝殇嘻嘻笑着，双目对视，两人又大笑了一番，却闻凝殇蓦然道：“想得倒美，你小心我把你绑回我凝殇谷中，陪我白头到老。”
柔兰哼了声，没好气地瞪了凝殇一眼。弱菊似是想到了什么，还道：“记得你当时威胁我们时曾在她们两人耳边说了几句话，到底是什么话？”凝殇蓦想起那日情景，摇着扇子大笑道：“这个说出来你们便跑了，不可不可。”弱菊道：“不是还有那毒药牵制着我们吗？说来听听，我倒好奇是什么话能让她们两个甘愿放弃自由，跟你到处跑。”
凝殇抬起来扇子，话到嘴边忽然又止住，还道：“真要说？”弱菊点头，柔兰却怒道：“你敢说一句试试。”凝殇又笑道：“难道你不想听听你闲竹姊姊怕什么？”柔兰看了看闲竹，点了点头。
“我当时在闲竹的耳边只说了一句话……”说了一半又故意吊她们胃口，柔兰还怒道：“你倒是说啊。”凝殇道：“我说若她不愿帮我，我出谷后，定当四处跟人说，她与我独处一谷，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却什么事，也没发生。”
除了闲竹，另外几人扑哧一声，笑了个不停，柔兰自是最夸张的一位，但见她半弯着腰，半抓住闲竹的手，挤了好久才止住了笑声道：“姊姊你果然与常人不同，妹妹佩服佩服……”又大笑了起来，闲竹面露不悦，还坏笑道：“我猜呀，殇儿肯定跟你说，你若不随他出谷，他便四处说你跟他独处一谷，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结果什么事都发生了。”
“姊姊……”
众人又笑了起来，还闻闲竹道：“罪魁祸首又不是我，不要瞪我，是他说过的丑话，找他算账去。”凝殇见势不妙，拔腿便跑，柔兰还拔出佩剑喝道：“混账，站住……”
五人玩着玩着，倒到了一个擂台处，这里四处结张着灯笼，人山人海，很是热闹，月光依稀照明了那红布上的字迹……元宵灯迷会。
“什么玩意，这也是民间元宵节的传统习俗？”凝殇好奇道，弱菊道：“不错，元宵节最有特色的便是灯谜，而这灯会也便是要以猜灯谜为主来竞技，图个乐子，亦图热闹喜庆。”
凝殇点了点头，看了许久，却发觉这灯会一点都不似娱乐。那些上场的人，都明显的恐惧及胆怯，却又络绎不绝，还自言自语道：“怎么似乎有些异样。”闲竹道：“殇儿说的很对，的确有些许异样，你们看看那男子的手，脸，嘴……”众人看去，但见台上男子的手已然抖得不行，脸亦是面如土色，毫无生机，嘴唇也些许颤抖着，依稀听得见那牙齿与牙齿间不明的撞击声。
弱菊见此，遂与邻人打听了下，遂知道这灯谜会乃是为台上擂主所办，元宵灯谜只不过是幌子，实则比赛规则极其恶劣，输的人便须斩断一只手指，以作败者的标志。而赢者却可获得白银千两，大扬名声，这也便是人群踊跃的原因。
那擂主原是一白衣公子，但见其粉腮红润，秀眸惺忪，风髻雾鬓，虽不姣于凝殇之貌，却给人一种不同的感觉……凝殇自轻笑道：“小姑娘好生恶毒，以钱惑人，竟斩人手指面不改色心不跳，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女的？”柔兰诧异道，淡雪亦是迷惑，凝殇还调笑道：“不是女的，是个母的。”两人瞪了凝殇一眼，还闻闲竹笑道：“其实男子对女子有独特的感觉，要知道是男是女并不像世人想象的那么难，所以他看得出来是正常的。”淡雪道：“他知道是女的，你怎么会知道的？莫不是……”弱菊咬重了音道：“请你听清楚，她是我……妹妹。”凝殇只笑道：“她男女通吃的，你跟她比较？”
柔兰淡雪顿悟，只是轻笑，闲竹也不气恼，很是喜欢凝殇此说。
台上又一男子惨败，那人倒也晓得不影响别人的眼睛，只教旁人将他带下去，说白了还是难逃一刀，凝殇还止住道：“兄台且慢，不才，有话要说。”那抓人的止住了脚步，见那白衣人挥了挥手，自退到一旁。
“要比赛的须先报名，拿到票子方可上台。”白衣人说道，轻瞄凝殇一眼，自把玩着扇子，凝殇还笑道：“其实我不是想跟你比赛。”眼神只看了看那险些丢掉一只手指头的人，白衣人顿悟而轻蔑地笑道：“几百年前，一个人砍另一个人的头时，也有某一个人出来阻止过……”止住了话语，还闻凝殇轻甩白纸扇道：“那后来呢？”
“他死了。”
死字一出，现场僵住了几分，远方热闹的声音，连同这儿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凝殇还轻笑道：“百年已过，自然死得，而且他跟你比赛，输了就是输了，谁叫他有贪财之心？本公子懒得管闲事。”白衣人道：“那你上来作何？”凝殇笑道：“我看你赢得那么开心，心里痒痒，不才，想跟你玩一把。”白衣人不带一丝商量的语气道：“我说过，要比赛须先报名。”
“不不不，我不是要跟你比赛，我不缺银子，但是却对公子的手指头很感兴趣，现在我要和你赌一把，而不是赛。”凝殇笑道，语中尽显狂妄本性，白衣人确惊了一跳，粗略想了想，还道：“你若输了如何？”凝殇道：“擂台是你办的，我理应让你一步，你输了，一只手指头，在下输了，一只手。”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场下所有人都很期待，因为这不是一般的比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