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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同病相怜

两人都不说话,空气仿佛有些凝滞。幸好,这时候车子启动了,凉爽的秋风从敞开的窗缝飘进来,稀释了车内即将凝固的空气。

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阳小阳捕捉到他脸上奇怪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听到她的笑声,秋天觉得更加尴尬了。只是表情上依然不动声色,好像没有听到似的,呆呆的盯着窗外。

阳小阳唇瓣蠕动着,试图想说什么,还没有说出声来,她急忙用手掩住嘴唇,一张天生丽质的脸却因为纠结而红了起来。其实她也不知道对他说什么,主动寻找话题实在是她的弱项。

借着淡淡的灯光,她仔细地打量着身边的这位男子,看得不是很清晰,只能看得到他脸庞的大致轮廓。这时,一束亮光从敞开的窗缝射进来,恰到好处地打在他的俊朗的脸上。她觉得面前的这张脸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才思敏捷的她很快就解开了心中的困惑,调侃意味很浓地说:“你你是不是猪狗部的秋天?”

话音刚落,阳小阳先是讶然,接着就有点瞪目结舌了。

按理说,这么粗鲁的言辞不应该出自温文尔雅的阳小阳之口,但是,无意中的三个字却无形中就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猪狗部即出口部,出自市场部那位来自南疆边陲初来乍到的业务员之口,他的普通话很不标准,实在是难以恭维。他说出口部三个字的时候,是用夹壮的普通话,还带着浓厚的地方方言,于是出口部便成了猪狗部了。

从那以后,出口部便成了家喻户晓的猪狗部了。没想到深居简出的财务部也知晓了,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秋天处事不惊地点了点头,唇角甚至出现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他转过头来,也仔细地观察身旁这张不太熟悉的脸。好像在哪里见过,就是想不起来了。他有点困惑地问:“你是..”

“我是财务部的阳小阳,想起来了吗,财务部的走廊里,我们见过面的..”阳小阳兴奋地提醒,那样子好像他跟她是很多年未见的好朋友似的。

财务部、阳小阳、走廊里,把这些词语链接在一起,秋天的脑海里就出现一些零星的片段,然后过滤裁剪修片定格,最后就只剩下眼前这位一见倾心再见倾情的美女了。

平时秋天是很少去财务部的,业务上与财务部也没有什么交集。在他的印象里,最近一次去财务部也是三个月前了。那时他刚买了房子,缺一些钱来装修,于是就去财务部办理提取公积金的手续。

在走廊里,碰到过一位漂亮的姑娘,差点还与那位姑娘撞了个满怀。当时,两人都低着头看着手里的资料,神色专注,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对方。还好,只是撞落了手中的资料,并没有受到人身攻击,否则,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哗啦一声,资料散落一地。

两人一边收拾掉落在地上的资料,一边不停的道歉,几乎是异口同声:

“对不起。”

语毕,两人同时抬起头,互看一眼,相视一笑,就低下头,继续收拾地上的资料,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收拾完地上的资料,两人同时站了起来,同时望向对方,眼里的光线很柔和,就像朝露中的第一缕阳光,安静而温和。

两人的目光接触虽然只有极短的一瞬,心却意外的跌进对方的深潭之中,不能自拔。

他惊诧她的美丽。

她惊诧他的俊朗。

首先映入阳小阳眼眶的是面前这个男人那张俊朗的脸:清逸的眉目,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尤其是他那深邃的眼眸看向她时,透出暖阳般的光泽..

那暖阳般的光泽让她浑身一颤,心跳加速,白皙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染上一抹绯红。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垂下眼眸。

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在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前失态。

秋天看到她脸上的绯红,稍稍地收敛了一下神色,眼里的光线却更加柔和了。

清晨灿烂的阳光,穿过枝叶扶疏的缝隙,形成一束束粗粗细细的光柱,透过敞开的窗户,洒在他们的身上,变成了淡淡的大小不一错落有致的光晕,显得格外的温馨。

惊愣片刻,两人不约而同地心有灵犀似的微微一笑,然后洒脱地擦肩而过。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

刚走过两步,秋天觉得手里的资料比刚才沉,于是便停住脚步,慌乱的翻阅手中的资料,果然不错,有一份资料不是他的。

“美女,等等。”秋天立即转过身,一边喊着,一边朝那个端庄优雅的背影追过去。

那姑娘听到他的叫喊声,也停住莲步,优雅地转过身来,用手理了理散落到额前的飘逸的秀发,对他莞尔一笑,柔声问:“你是叫我吗?”

这时,秋天已经走到她的面前,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将一份资料递过去,说:“这是你的吧?”

阳小阳接过资料一看,就知道是一份重要的报表。如果丢了,主管还不知道怎么怎么数落她呢。

财务主管是一位职业女性,五十多岁了,快退休了。看起来挺和蔼的,挺好相处的,但是对工作一丝不苟,稍有一点差错就会劈头盖脸地训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她非常能理解她的难处,财务部不同于别的部门,稍有差错,就会酿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谢谢。”阳小阳真诚地说,看向他的眼神柔柔的暖暖的,可是,不到几秒钟,她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让人觉得刚才似水柔情不过是一种海市蜃楼般的错觉。

说实话,第一眼见到秋天的时候,阳小阳身体里有那么一个地方轻轻的震颤了一下。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在心口处蔓延,甚至还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这种感觉来得快,也去的快,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阳小阳也在秋天的眼神里读出某种情愫,也许是抗拒,或者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她下意识地用手中的资料掩住胸部,眼里的柔和慢慢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而不屑,好像还有一抹隐藏得很深的不易察觉的敌意。

阳小阳认为,感情这东西就像毒品一样,只要不接受不触碰,就不会上瘾,也就不会受伤害。

她的无意识的动作却被秋天捕捉到了,比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还要让他难受。刚才明明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光芒,为何一下子就露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难道刚才是自己看错了?

“不客气。”

秋天欲言又止,眼里的温度也渐渐地冷却了。本来他想向她做个自我介绍,但是看到她对他的态度那么冷漠,也就没再说什么,转身潇洒地走了。

秋天走进财务部,将资料交给财务主管就离开了,走的时候也没有看见她回来,以为她不过是来财务部办事的外来人员。

在漫长的人生旅途上,谁不会遇见这样几个擦肩而过的匆匆过客?

若是有缘,自会相见;若是无缘,追也枉然。

秋天也没有刻意去打听她的来龙去脉,渐渐地,也就把她淡忘了。

她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印象,而他却在她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阳小阳是去送资料给领导的,回来的时候秋天刚好离开了。而离开的秋天却成了财务部女同胞们的焦点,她们七嘴八舌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谈论着他,讨论着他,八卦着他。

财务部的主管,那位年长的大姐放下秋天刚送来的资料,轻叹一声,说:“他都三十一了,还没有结婚,听说连女朋友都没有。”

一个比较年轻的女人说:“那也未必,他经常出差,说不定已经秘密结婚了。”

话音刚落,立即就有人附和:“就是,就是,他负责华东地区江浙一带,那些地方可是美女如云哦。帅哥美女,擦出一点火花太容易了,如拾地芥,手到拈来。”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女人想了想,说:“你们听说了吗,以前市场部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有业务员经常出差到东北。结果呢他就在东北娶了一个老婆,我们这里也娶了一个老婆,出差就住在东北那个老婆家,回来就住在这个老婆家。他不会也是想照葫芦画瓢,尽享齐人之福吧?”

财务主管马上反驳说:“哎呀呀,你们越说越离谱了,那都不是事实。上个月我在街上遇到他妈,他妈你们都应该认识吧?”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扫了大家一眼。整个财务部,除了刚来不久的阳小阳之外,都知道秋天他妈是谁。他妈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妈跟我们的主管大人说了什么。

财务主管接着说:“他妈还向我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诉苦,问我有没有合适的女孩,帮忙介绍一个呢。我那认识什么年轻的女孩啊,跟我这般年纪的老太婆离婚和丧偶的倒不少。”

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个比较年轻的女人抬起头,看了一眼空着的阳小阳办公的位置,朝大家使了一个眼色,兴致很好地说:“我们部门不是有一个还没有结婚,听说也没有男朋友,不如把他们撮合怎么样?”

财务主管想了想,语重心长地说:“撮合一段姻缘是好事一桩,不过,再好的姻缘难免会出现磕磕碰碰。现在的年轻人都是独生子女,娇生惯养,受不得半点委屈,动不动就把离婚挂在嘴边,说到就做到。离婚后,过得好还可以,过的不好就怨你这个前月老把她推到火坑了。我可不想成为他们眼里的千古罪人。再说,我家那一亩三分地我还管不来呢。”

财务主管的老公是某实力部门的领导,据说与一女下属关系暧昧,看来也并非空穴来风。

财务主管望着刚才提议的那个比较年轻的女人说:“要不你帮他们撮合怎么样?”

那个比较年轻的女人说:“你老德高望重都不敢,我们这等泛泛之辈哪敢班门弄斧,唉,还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吧。”

在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那个戴眼镜的女人突然插话说:“最近在网络上流行一个说法,说三十岁的女人不结婚是因为太挑剔了,而三十岁的男人不结婚是因为什么呢,你们知道吗?”

那女人故弄玄虚地停了下来,看着大家,并没有马上把谜底揭开的意思。有人马上去网上搜索,有人摇摇头,表示不知道。站在门口的阳小阳当然知道,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宅女,平时在家不是看电视就是上网浏览新闻,不过她没有参加他们的议论,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回答她的问题。再说,她也不是一个喜欢八卦的人。

片刻之后,戴眼镜的女人喝了一口水,扬扬眉,一本正经地说:“三十岁的男人不结婚不是心理上的问题就是生理上的问题,他该不会是生理上有问题吧?”

那个比较年轻的女人说:“不会吧,他那么年轻,而且身材魁梧,应该不会是生理上有问题吧?..”

还没有等她说完,那个戴眼镜的女人打断她的话,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个词你不懂吗,说不定他真的不行呢。”

刚才被她打断话的那个女人有点不高兴的瞪了她一眼,口不择言地说:“你又没有试过,你怎么就知道他不行呢,难不成你试过..”

戴眼镜的女人毫不掩饰地说:“我倒是想试,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呀。”

凭她的条件,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倒贴几个钱,也尝不到鲜呀。

比较年轻的女人说:“是的,他的心比天高,秦姐帮他介绍了十几个了,他一个没有看上。”

戴眼镜的女人说:“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长得帅一点,那不过是父母给的,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表情怪怪的,大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嫌疑。

有一件事大家都不知道,她跟秋天是同一年进公司的,所以有人就想撮合他俩,结果秋天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因此,她对他一直有偏见。

刚才挑起话题的财务主管抬起头,不经意地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以为是那位领导来视察工作,大惊失色。后来看清楚是阳小阳,才恢复原来谈笑风生的神态。

“现在是上班时间,别讨论那么暧昧的话题,还有未婚少女呢。工作,工作。”

毕竟是上班时间,不应该长久的讨论与工作无关的事情。

财务主管一声令下,大家便鸦雀无声。

大家的视线都落在站在门口的阳小阳身上,表情十分的古怪。她在她们的心中也是一个怪物。你们想想,她阳小阳已经二十八了,又不缺胳膊又不断腿的,而且还长得很标致呢。这个年龄段的女孩,还没有交男朋友,不是怪物又是什么。

面对他们异样的目光,一种名叫同病相怜的感觉在阳小阳心底滋生。她们是在说他吗?分明是在含沙射影地说自己。她捧着脸,跌跌撞撞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全身轻微的颤抖,委屈的眼泪不能遏止的溢出眼眶,无声地消失在手指间。

我不恋爱不结婚,与你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干嘛那么奇怪的看我。我不恋爱不结婚,只不过是想在对的时间想找一个对的人而已。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可不能为了别人的流言蜚语,而委曲成全。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想,想开了,她就破涕为笑了。

那天后面发生了什么,秋天当然不知道了。不过,从那以后,他却成为阳小阳关注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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