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两人便找到了一条暗道,走了回去。
回到甬道的起点后,两人再一次踏上了地砖,这一次,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进,左踏一脚,右迈一步,不久便通过了山洞中的这第一道机关,走到了甬道的尽头。
甬道的尽头处是一道暗门,宇文淮抢在沈情的前面,伸出手轻轻将暗门推开。
沈情微微有些感动,她明白宇文淮是担心又有什么陷阱出现,因此走在了她的前面。
走过暗门,两人进入了一间空荡荡的石室,往室内最深处一望,顿时被吓了一跳。
最里边,赫然是一具骷髅,正端坐着,两支臂骨前伸,手骨则按在了前方的一张古琴上,似乎是端坐着抚琴的时候坐化而死。
古琴长约三尺半,琴身修长,作圆首与内收狭尾,似乎是梧桐木所制,琴面大而厚的弧度给人一种浑厚的感觉。古琴全身漆着栗壳色与黑色相间的漆,但漆质经过了悠久岁月已然老化,蛇腹断纹中出现了许多细小的牛毛断纹。龙池上方刻着精整古朴的四个字——“大圣遗音”。
沈情黛眉微颦,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张古琴,迟疑着说:“那张琴……好像是一件仙器……”
宇文淮吃了一惊,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那张被骷髅手骨按着的古琴。
这带有浓厚古老气息的古琴,竟会是一件仙器?!
要知道,哪怕一些势力庞大的宗门,也未必能够拥有一件仙器,而拥有仙器的人,无一不是修为超凡入圣的强者!
他凝视着那张古琴看了看,果然发觉到一丝不同于灵宝的气息,只是,也许是在这幽暗的地方蒙尘千年,古琴散发的灵气十分微弱,若不仔细感受,说必定这琴会被看作是一件普通的极兵也说不定。
“琴已如此,那具骷髅生前的身份想必更是非同一般,”沈情忽然眉头一皱,道:“只是不知,这里是第二道机关,还是已经到了我们此行的终点,难道,这山中的宝物,便是这张陈旧腐朽的古琴吗?”
说着,沈情已缓步朝着那张古琴走去。
而此时,宇文淮的脑海中再次浮现了那道神秘的声音。
“……琴声响起后,在第七息、第十六息、第二十九息……第三十三息之时,发出金铁之声打断琴音,琴音止住后,进入骷髅身后暗门。”
宇文淮听完一怔,大声喊道:“别过去!”
话刚出口,前方那端坐着的骷髅,忽然手骨“咔咔”地缓缓动了动,左手骨轻轻按在琴弦上,右手骨上枯瘦苍白的指骨在弦上一剔一拨,竟三三两两地传出了清冷的琴音。
沈情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之色,迅速退回,神色凝重地注视着这具忽然“活”过来的骷髅。
当第一声琴音传来时,宇文淮便开始默数,待到数到第七息时,他却并没有发声打断那琴音,而是一边默数着,一边仔细听这骷髅所弹之曲的曲调,他隐隐觉得,这首曲子音调起承转合间透着古怪,其乐理与自己学过的所有曲子竟都大为不同。
然而,错过了这一息之间的打断,骷髅食指骨一抹一打,随着一声极轻的浊音响起,一道刀光,在古琴上方凝聚,仿佛劈山斩岳一般,携着无穷的威势,朝着沈情这边斩来。
沈情一滞,感觉到自己的气息已被这一记凌厉的刀芒所散发的恐怖威势所摄,竟无法躲开!
眼看这一刀就要夺了沈情的性命,宇文淮忽然一把将她推开,随后手掌一翻,赫然是一块青绿色的木牌。
移花木!
“啪”的一声,这块之前郡守赠送的移花木被捏碎,刀芒下的宇文淮忽然身影一闪,凭空地闪现在了一旁,险险地避过了这一刀。
他喘了口气,往身旁看去,刀芒已散,化作了淡淡的光彩,弥散在空中,几缕青丝与火红色的头发,正缓缓飘落……
沈情花容失色的小脸已经慢慢镇定了下来,她一双妙目凝视着宇文淮,柔声道:“你又救了我一次……”
宇文淮躲过这一刀后,便开始继续凝神倾听骷髅所奏的琴音,此时听到沈情的话,忽然有些认真地说道:“也许我还会救你很多次……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让你有事。”
沈情美眸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此时她的心中,既有些感动,又有些隐隐的担忧。
又过了片刻,宇文淮忽然放声大笑道:“哈哈!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说完,他召唤出了断枪,又凝神听了一会儿,忽然重重将枪头往石壁上一贯,发出一声响,而再看那那骷髅,原本行云流水般的指法,竟微微一滞,琴声也顿时走了音。
沈情眼睛一亮,娇声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宇文淮微微一笑,解释道:“在我们九州的乐理中,音阶共有五种——“宫商角徵羽”,分别对应了“土金木火水”五系,而乐曲中音调的抑扬可以看成是音阶的高低变化……据我观察,只有在音阶的相性变化为相生之系时,才会发出攻击,譬如‘商调’转‘羽调’、‘角调’转‘徵调’、‘宫调’转‘商调’……”
沈情虽然听不明白,但是觉得很厉害,看到宇文淮脸上得意的神色,心中也微微感到有些开心。
就这样,宇文淮一边仔细地聆听着骷髅所奏乐曲,一边时不时地用断枪敲击石壁,用发出的金铁之声打断骷髅所弹乐曲的节奏。
不知过了多久,骷髅的手骨忽然凝住不动,琴声顿止,原本回荡着琴音的石室,一下子变得寂静,然后,那具骷髅忽然“嘭”地化为了骨灰,散落在地上、琴上。
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
沈情走到古琴旁,抓起琴摇了摇,抖落了琴身上的骨灰,然后放到眼前仔细地看了看,叹了一声:“可惜,这‘大圣遗音’琴,今日便算毁了。”
“怎么了,这琴不能再弹了吗?”宇文淮有些失望,疑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