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干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是最大的幸福，同时，也是最大的痛苦。
啪——
一份合同被拍在项远志面前的桌子上，同时放下的，还有一支派克钢笔。
项远志抬起头，诧异的看着鹤延年。
一个月来，在所有的软件公司和各种招聘会上口若悬河的他，半晌没有说话。
“怎么了？远志。”鹤延年眉眼带笑，“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要一个机会吗？现在，机会我给你了。难不成，你又不想要了？”
“我……”项远志低下头，手指拨卷着合同的一角，却不翻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嗯？”鹤延年看着他，满眼的玩味。
鼎诚软件股份有限公司，国内顶尖的软件公司之一，就在昨天，这还是项远志心目之中，最不可能应聘成功的几个公司之一。
尽管他一样不信邪的投递了简历，参加了招聘会，也认真进行了面试。但在他的潜意识里，压根儿就连一分胜算都没有。
可是现在，幸福似乎来得太突然了些。
鼎成公司的合同就摆在自己的眼前。
没错，合同，就是合同。
是正式的员工合同，而不是什么实习试用的合同。
即便是项远志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值这个价格。
这就像是天上掉馅儿饼，他恰巧抬头看，结果就砸在他嘴里了。他此时要考虑的问题，绝对不是馅饼这应该怎么吃，而是会不会被噎死。
终于，还是项远志一贯不怯场的勇气占了上风。他抬手摸了摸鼻子，开口道：“鹤总，您是实在人，我也就不兜圈子了。你我都知道，我不值这个价格。即便真的是我项远志运气爆棚，被贵公司录取了，那也肯定要经过试用期才行。但您现在这样，直接让我签正式合同，实在是让我心中没底啊。”
“哦？是这样啊？”鹤延年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如果在担心这个的话，那大可不必了。远志，你也说了，我是个实在人，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其实，真正让我力排众议，决定留下你的，是你的那款自主开发的游戏。”
“是那个？”项远志真是难以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了。
他夹在求职简历之中递交给各个公司的东西，正是他高中几年间，自己觉得好玩儿，鼓捣出来的一款游戏。
那是以抗美援朝战争为背景，制作的一款空战游戏。
尽管听起来好像挺高端的。但实际上，真正懂行的人都知道，那仅仅是一款很简单很简单，制作得十分简陋的电子游戏。无论是音质、画面，还是游戏的真实效果，都可以用十分差劲来形容。
项远志完全不能理解，面前这个程序员出身的老总，为什么会看上自己那个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游戏。
似乎是看出了项远志心中的想法，鹤延年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也许觉得，你那款游戏实在是没有什么亮点可言，可我为什么偏偏瞧上了它，是吧？”
在鹤延年面前，项远志并不准备隐瞒什么。
他索性大方的点了点头，认可了鹤延年的说法。
“呵呵，你感觉得其实也没错。”鹤延年将身子靠近椅背，换了个舒服点儿的姿势，微微抬起头，直视着项远志的眼睛，“但是，有几点，肯定是你不知道的。
第一，你的游戏，并非是一无是处。虽然可能因为你的专业知识不够多，使得你的技术受到了限制。以至于游戏的整体效果十分糟糕，可玩性真是差劲儿极了。但是，你要知道，你的空战游戏思路，应该算是国内最先进的了。虽然你不是首创，但起码说明了，你的思想处于国内游戏开发思路的最前沿。
第二，这么多的求职者里。只有你一个人，提供了这样的自己开发的游戏。就算再差劲，你做了，而且做出来了，就比那些在学校里学了无数的高科技理论，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用，只知道照葫芦画瓢的人，要强上很多。
如果要我来说，这个工作室的负责人，没有哪一个求职者会比你更能胜任了。毕竟，我这一次，可不是在招揽一个底级的公司员工，而是要寻找一个，有能力为我创建一个本不存在的部门，并且领着这个部门创造出耀眼成绩的人。
我这么说，你应该能明白了吧？”
鹤延年的一番话，说得再清楚不过。
项远志听明白了，而且的确是完完全全的听明白了。
但这又能如何呢？带给他的震惊，比那份正式合同拍在他面前的时候，还要更多，更让人难以接受。
他只是想找一个肯接纳自己的公司，然后用十几年的时间，好好地跟前辈学点儿技术。如果有一天能够独当一面，那再好不过了。但如果注定没有那样的好机会，起码，也要设计出一款能让自己满意的游戏来。
但现在看来，他所设计的一切，都白设计了。
人家一下子，就替他完成了预计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完成的目标。
工作室的负责人啊，那是多高的地位？
“呵呵，怎么？还没想好？”鹤延年眯起眼睛，饶有兴致的看着脸色变来变去的项远志，却并不催促他，“没想好没关系，你慢慢考虑就是了。至于公司高层为什么同意不经试用，直接与你签订正式合同。这个，我也可以告诉你。因为你所要创建的，是一个哪怕整个中国，迄今为止都还没有出现过的部门。这个部门会有怎样的发展？能否适应市场的需要，都还是一个未知数呢。
如果你能按照公司的要求，把这个部门带向辉煌。那么，本身就是你能力的证明，我们公司这是捞到宝了。若是那个时候再和你签合同，怕是有很多公司，都要眼红伸手了。
而如果你不能按照公司的要求，让这个部门站住脚跟。那么，说明你没有能力的同时，也证明了这个部门实际上并不能适应市场的需要。公司，也没有必要让它继续存在了。
所以，你与这个部门，其实是共存亡的。懂吗？”
项远志脸上慢慢恢复了本色，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眼中已经换上了他在面试时，显露出的那股子略带笑意的精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