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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刘云正在做梦,她梦见文心刚给她讲主持人应该注意的哪些环节,突然她的手机响了。记者和主持人台里有规定,二十四小时手机必须开着,如果发现不开机,不但要扣你当月的通讯费,还要罚款,这是因为记者和主持人他们的工作性质所决定的。因为记者和主持人经常会遇到一些突发事件,突发事件是没有时间性的。比方某地区发生了洪水,某县一辆班车与货车相撞,某商场突然发生了火灾等。像这种事例的采访,得到消息后就必须要立即赶到现场抓拍,往往现场在很短时间内就要发生变化,这样就会失去真实第一场景,失真的新闻再新也无法打动人和感染人的。

刘云的手机响了第一遍,她没有接,她还在梦里。紧接着她的手机又响起来了,这次刘云被手机的响铃惊醒了,谁在这个时候打手机呢?这个时候打手机准是有紧急事情。刘云在电视台已经工作了好几个月了,她基本上把电视台的一些情况摸清楚了。刘云打开手机一看,是文心刚的号码。手机上显时,刚过凌晨。

“主任,你找我有事吗?有紧急采访吗?”

“对,有紧急采访,你快起床,来接我们采访的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你必须十分钟赶到电视台门口。”文心刚说话的声音有些急促,从文心刚的话音里,刘云已判断出这次采访不同寻常,也许是哪里发生了突发事件。刘云与文心刚这几个月一起工作和平时的交谈,刘云对文心刚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到什么地方采访,发生了什么事?”刘云急于想了解采访的内容。这是记者主持人的职业思维。如果在第一时间内能知道采访的主题,那么记者和主持人就可以在心里形成采访的原始思路。对于老记者和有经验的主持人,他们对即将的采访就会归纳成一定的逻辑结构范式,从哪里下手,从什么角度去采访,理出一个原始的框架来。因此老记者出手快,准,就是这个道理。

“你不要问了,你赶快过来,我们都在等你,是天丰市特警支队的车,我问过他们的驾驶员,他说也不知道,看来这次采访是一次重大的采访。”

刘云听后不再问了,赶紧起床,简单地梳洗了一番,把该带的东西塞进包里,急急忙忙地小跑到电视台门口。

到了电视台门口,刘云见一辆绿色的军车,已停在电视台门口,文心刚已经上车了。刘云上车一看,车上坐着两个全副武装的特警战士,驾驶员也是全副武装。刘云还没有坐稳,警车就起动了。警车一直开到天丰市武警支队的大门口,武警支队大门口前两辆大巴上,坐着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个个表情严肃。从特警支队走出来一个戴军衔的大约四十出头的军人,他快步走到前面的那辆车前,右手用力地一挥:“出发!”。三辆大巴车同时发动,然后快速地驶向天丰市火车站。

火车早已停在站台上,火车的两节专用车厢已经准备好了。三辆警车大约有坐了一百多人,一起上了这两节火车专厢。上车后,大家自然地按平时的队列依次坐好,一名军官站起来点名。名点完,他让每个战士把自己的联系方法和家里的地址全部写给文书,然后走到刘云和文心刚面前,“你们的联系地址也写给我们,包括你们的亲人和朋友,我们这次是执行一次特殊的任务,你们的安全我们会尽力保护,但是,谁也不能百分之百的保证这次的采访不发生意外。”

警官是天丰市特警支队的队长,名叫黄海。刘云一听黄海要他和文心刚的联系地址和电话号码,心里就害怕起来,这样的采访刘云还没有遇到过,她问黄队长,“我们现在到哪里去,采访什么?”

黄队长说:“这是秘密,不到地点不能告诉任何人,领导在临走时一再交待了的。到了地点你们就清楚了,总之这次是一次非常特殊的采访任务。”

车上的武警战士告诉刘云,他们的列车直达天南市,事发地点估计应该在天南市。

天南市这几年不时的有境外敌对势力渗透到天南大峡谷,勾结天南市的民族分裂分子,制造恐怖活动。他们的手段毒辣,暗杀进步的宗教人士。他们在公共场所安放定时炸弹,制造恐慌。经过天丰市公安部门和特警支队的多次打击,这伙分裂分子的嚣张气焰基本上被压下去了,但是,这伙民族分裂分子仍不甘心失败,他们更加隐蔽,更加狡猾。他们把活动的中心转移到特别偏僻几乎没有人居住的天南大峡谷,他们在那里成立基地,训练骨干分子。大峡谷没有任何人能进得去,那里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消息也无法传出来。前一段时间,民族分裂分子的活动几乎平静了下来,天丰市安全部门知道,平静是暂时的。他们凭借与民族分裂分子多年的打交道,这伙民族分裂分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次的行动很可能与民族分裂分子有关。

文心刚到电视台工作以来,参加过一次反暴采访。那是前年,也是天南市的民族分裂分子暗杀了一位进步的宗教人士,事发后不到五天案子就破了。文心刚去的时候,已经是尾声了,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现场,文心刚是去挖掘背后的新闻,主要是采访这位进步宗教人士的先进事迹,以便激起广大群众对民族分裂分子的公愤。文心刚听了坐在他和刘云旁边的战士的话后,他猜,这次采访一定是暴动之类的突发事件,不然,不会派去天丰这么多的特警,而且这样的秘密。

刘云还在紧张之中,文心刚沉思一阵,他抬头看了一眼刘云,“你害怕了?”“咋不害怕,如果真的打起来了,我们记者主持人也要跟着到现场采访吗?”“我们不去现场,怎么能拍到真实的画面,电视上观众怎么能够看清事情的真相呢。”文心刚清楚这样的突发事件采访的危险性。刘云听了文心刚的话,再不吭声了。她在想,如果特警与民族分裂分子真的打起来,她敢不敢站在弹火纷飞的战场上,拿起话筒,对着枪林弹雨,录制同期声和现场画面。当然,这不是刘云敢不敢去的问题,既然组织上把你派来了,既然你干了记者主持人这一行,采访不到现场那就是逃兵。你上也要上,不上也要上。当你坐上了这趟车,你就是一名战士。战士意味着就要去战斗,战斗就有牺牲。

这时,刘云想起了刘胡兰,赵一曼,尽管她是“八○后”的青年,在这个特殊的环境中,她突然产生了英雄梦。刘云平常在看电视的时候,对战士们不怕死的镜头她觉得不可思议,谁能做到不怕死呢,常言道:虫子和蚂蚁都贪生怕死,哪有不怕死的人呢?但是历来战争的胜利都是用大量战士的生命换来的。当刘云身临其境时,才明白人在那种环境中才能产生那种思想,当她与战士们在一起,她就改变了以前对生命的认识。

文心刚看见刘云直直地看着火车的窗子,窗外一束村落的灯光划过车窗,像飞曳的弹光,文心刚知道刘云是个特别爱幻想的女孩,也许她这时在幻想战斗的场面,战争片的意境完全可以成为幻想的素材。

“你在想什么?”文心刚问刘云。刘云反问文心刚“你猜我在想什么?”

“我猜你准是在想战斗场面。”“你怎么知道的?”“这是条件反射,况且你们女孩多半是幻想狂。”“你才有幻想狂呢。说真的,文主任,如果我们真是去平暴,肯定要上战场,上战场就难免牺牲,我想当英雄。文主任,我刚才想到刘胡兰和赵一曼了。”

“把你美的,这次平暴的可能性很大,但是直接和民族分裂分子打起来的可能性不大,这帮家伙,他们根本不敢明着来,只要听到风吹草动,他们就躲起来了,一般是找不到他们的。我们去这么多人,难道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的消息可灵了,以前武警也多次围剿过他们,明明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到了都扑空了。你想当英雄呢,也许听到枪响就吓得尿裤子了。”“文主任,你说话文明点好吗。”“这话不文明吗?等着看吧,你没到前线,就会发生我说的那种情况了。”“去你的,你不要门缝里看人。”经文心刚这么说,刘云心里的英雄梦就突然醒了,她的紧张心情逐渐趋于平稳。

火车咣、咣在无边无际的戈壁滩上行驶,车上的战士们都睁着眼睛没有睡意,尽管支队长没有告诉这次行动的情况,凭战士们的直觉,参加战斗的可能性太大。他们以前多次行动,从来没有让把自己亲人的联系地址交给支队,这是上战场的信号。

火车行驶了一个晚上,车窗外的天边亮出了一丝光芒。见到光亮,大家的紧张心情开始放松,有几个老战士打起鼾声来了,刘云依然没有睡意,“文主任,我给你讲个段子。”文心刚说:“你讲的段子可能我都听过。”文心刚经常出去采访,接触到各式各样的人,领导们坐在车上无事时,都喜欢讲段子和听段子,现在流行的黄色段子和官场腐败段子非常多,而且都很诙谐。文心刚想刘云刚从学校出来的嫩芽子,讲不出来什么好段子。

刘云讲段子了,坐在她和文心刚旁边的几个没有睡觉的小战士围了上来。

刘云说:“有个孩子,他放学回来,把书包一放,他父亲问他,你们下午上数学课了吗?孩子答到,没有。那你们上体育课没有呢?没有。老师布置作业了吗?没有。父亲再问,明天上午是上语文还是数学?孩子答到,没有。这下父亲才明白这孩子已经被学习搞昏了头,以为这孩子出了毛病,说明天给老师请个假,我们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孩子顺口答道,没有。”刘云讲完,大家都觉得没有多少幽默,就在大家感到不精彩时,刘云接着问文心刚:“你听过这个段子没有?”文心刚觉得这算不上啥好段子,他真没有听过这个段子,不知道刘云下面设的包袱,不假思索地答到“没有。”等文心刚答完,刘云说“我明天带你到医院去看看,你的脑子已经出了毛病了。”文心刚这才知道上了当。

“你这个小精灵,鬼着呢。”在旁的几个小兵笑得前合后仰。

刘云讲完后,她要文心刚讲一个,文心刚说:“行。”

“甘肃平凉的一个村子,那里太贫穷了,主要是缺水,听说每年还比塔克拉玛干降的雨还少呢。因此,这里的年轻人几乎都出去打工了。一天,有一家的孩子要到深圳打工,就要离开父母了,父亲把孩子叫到自己的堂屋。一般那里人在说非常严肃的问题时,都在堂屋里对着祖辈的神灵说。父亲说:‘娃儿,你这次到深圳去打工,第一次出远门,你的衣食住行有同村的狗娃,狗娃去了好几年了,他那里的情况熟悉,我已经给他打过招呼了,这些我放心。但有一件事我总是放心不下,听说深圳那边有个‘爱丝’什么的病,传染上了可不得了。如果是你一人传染上还好,问题是你传染上了,你媳妇就传染上了,你媳妇传染上了,我就传染上了,我传染上了,你妈不就传上了吗。你妈传染上了,自然会传染到村长,村长传染上了,问题就严重了,就会传染到我们全村的妇女,如果是那样,就对不起列祖列宗呀!”文心刚讲到这时停了一下,大家都认真地听着,看看文心刚下面还要讲什么,文心刚说,完了。

几位小战士还没听懂这个段子的意思,但刘云听懂了,“你这个主任,丑化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基层领导。你不讲政治,还是个黄段子。”经刘云一点,几个小战士也听懂了,连连说:“好段子,好段子。”

文心刚不满意刘云说他讲的段子是黄的,“什么黄段子,你到过贫穷的农村吗?那里的情况你了解吗?段子都是对现实的讽刺,这是最精彩的乡土文化。”

听了刘云和文心刚的一番话后,几个小兵说:“是有这种情况,我们都是从农村出来当兵的。”

文心刚和刘云讲着段子,火车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行驶,停到了天南市。站台上停着三辆军用卡车。支队长让大家迅速下车,全部坐到三辆军用大卡车上。大家坐上车后,三辆军用大卡车保持一定距离,急速地驶出了火车站。车驶出天南火车站一个小时后,前面领队的车“嘎”地一下停了下来,支队走了下来,他让中队长把队伍集合好。队伍集合完毕,支队长站在队伍前面的一块高地上给大家讲话。

“同志们,现在我把我们这次的行动给大家通报一下,同时算是给大家作一个战前动员。这次的行动,我们是去围歼一伙民族分裂分子。我们安全部门近一年来,多次和国际反恐组织联系,得知有一伙流窜到境外的民族分裂分子,半年前窜进了天南市天南大峡谷的崇山峻岭中,他们以很快速度地收拢、集结了境内的民族分裂分子,据情报说有一百多人。他们在天南大峡谷建立了训练基地。他们有枪、有手雷、有土制炸弹,还有发报机。他们在那里急训。这伙民族分裂分子穷凶极恶,如果他们训练结束,窜出天南大峡谷,就会制造一系列的恐怖活动,直接影响天南市和天丰市的稳定”。支队长讲到这里,刘云一下紧张起来,刘云有个习惯,太紧张了就尿憋。她想报告支队长解手方便,她又不敢,支队长现在正在给讲大家一直想要知道的任务。刘云听到支队长讲,“在出发前,大家都想知道这次的行动,但是,首长在出发前命令我,必须到这里才能告诉大家。我们这次就是去围歼这伙民族分裂分子的。”刘云的尿实在是憋不住了。她站出队,“报告首长,我要方便。”支队长狠狠地瞪了刘云一眼,“卡车车轮下面,快去!”刘云哪敢在这么多人的地方方便,尽管车轮下还是隐蔽的,刘云痛苦地站在那儿不动。“我说到车轮下面,听到没有?”支队长大吼一声,把刘云吓了一跳,刘云才清醒过来,这已经是战场了。刘云只好硬着头皮跑到车轮下小便。文心刚听到刘云尿尿的声音难过极了,他暗暗地怪台长不应该派刘云来执行这次任务,女同志怎么能完成这样艰巨的任务。刘云解完小便后眼泪刷刷地往下流。刘云重新归队。支队长还在讲话,支队长说,“同志们,我们的这次任务虽然艰巨,但又十分的光荣,这是天丰市几百万人民对我们的信任,这是天丰市领导对我们的信任。我想大家肯定想当英雄啊?这是难得的机会呀。我在走之前,首长就告诉我,在这次行动中,立一等功的就是英雄。同志们,和平年代很少有当英雄的机会,同志们想不想当英雄啊!”支队长的话音刚落,场下一阵雷鸣般的回声,“我们都想当英雄,坚决把民族分裂分子干净、彻底地围歼在天南大峡谷,让天丰市的各族人民放心,让首长放心,我们坚决完成任务!”战士们的声音刚落,支队长紧接着讲,“这次完成任务后,参战的人员都要记功,不但要记功,还有物质奖励。”支队长停了一下,场下又是一阵雷鸣,“请首长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支队长把声音稍稍放低了一些,“这次天丰市电视台派来的两名记者,我们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特别是那个女记者。记者的安全由中队长张山负责,记者一般不要让他们到特别危险的地方去。当然,记者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要把我们特警的英武和民族分裂分子的残暴,通过镜头告诉全天丰市人民,但是记者的安全要放在首位的,没安全,那还谈什么其他的呢。从现在起,两名记者就坐到张山的车上,张山不能随便离开他们,张山听清楚了没呢?”支队长突然提高了嗓门,“听清楚了,支队长!”“好,记者如果发生意外,你就不要来见我。”支队长讲完后,手向前方的崇山峻岭一挥:“同志们,进发!”支队长的声音在天南大峡谷中激荡出一阵回音。

文心刚和刘云坐到张山的车上了,张山又命令了两名有经验的老兵跟着他们。

“刘云,你怎么搞的,支队长正在做动员报告时你怎么报告方便?”“主任,我有一个毛病,遇到特别紧张的事马上就尿憋,这可能是我小时候看过一个电影有关,这部电影里有一支跳伞的女兵,天天她们在地上训练都是好好的,当教练通知她们第二天正式上蓝天跳伞,她们走到训练场,个个突然尿憋起来,每隔十分钟就去厕所一趟,把那个教练气坏了。自从看了那部电影后,我遇到紧张的事,就联想起来了。以前没有把这事当一回事儿,很少发生尿憋,只是偶尔发生那么一次,可这回在关键的时候发生了,你看丢不丢人。这次回去得看一下心理医生,今天的事使人太尴尬了,如果传到电视台,那可就成为一种永久的话把了。刚才的事,也不知支队长和战士是怎样看我的?”

“刘云,其实没有啥,一般的人遇到特别紧张的事都会出现尿憋,有的人还把尿撒在裤裆里,战士们第一次上战场,都不同程度的存在这个现象,不过,你说是看了那一部女兵跳伞的电影而引起的,那可能就是心理问题了,这次回去后不妨看看心理医生。我们记者这一行,经常会遇到这样危险的事。”刘云突然想起上午在火车上,她给文心刚说她想当英雄,文心刚嘲笑她,说她听到枪声就会吓得尿裤子,现在果然应验了。文心刚没有提起这件事,不知是他有意不提还是忘记了。总之,这次自己给电视台丢了脸,也给文心刚丢了脸。

车队在崎岖险峻的盘山道上行驶,支队长不停地叫驾驶员开快点再开快点,但是这种路再好的驾驶员也难开出速度来。盘山道是刚刚被泥石流冲过的,道路中尽是大小的卵石,有的甚至比脸盆大,道路上还流着稠稠的泥浆。车速一小时最多只能跑到二十多公里。支队长非常急,多一个小时,就会给这帮民族分裂分子留下逃跑的机会。凭支队长多年与民族分裂分子打交道的经验,这帮家伙他们消息相当的灵通,他们有内线。在天丰市临走之前,首长反复地给支队长讲,时间时间,每一分钟都要珍惜。天南大峡谷绵延几百公里,如果让民族分裂分子得到消息,他们就会迅速地逃离,我们就会扑空,那以后抓捕就更困难了。

车队从支队长集合动员的地方出发,已经跑了四个小时,终于到了一个小镇,小镇上几乎都是巡逻的民兵,看不到任何闲散的人在走动。

车队到了小镇,前面就没有公路了。支队长叫大家赶紧下车,部队快速集合。部队集合后,支队长站在车上给大家讲话:“同志们,我们已经到了前线,也可以说就是战场,据情报部门的信息,和我们的内线报告,这伙民族分裂分子离我们不到五十公里了。前面没有路,也就是根本不能行车,现在我们得步行。我们分四路前进:一中队从正面包抄过去,切断敌人的退路。二中队从左面插过去,防止敌人向境外流窜。三中队就是张山那个队,从南面迂回过去,从敌人的背后直攻。我带预备队支援正面中队,估计敌人从正面突围的可能性大。天南大峡谷除了我们现在这条唯一的通道外,再没有可行的路。现在是盛夏,敌人如果向其他方向逃跑,那些地方没有水,这样热的天气,几天没有水就会把他们热死渴死。我们必须在天黑前赶到指定的地点,形成包围圈,包围圈形成后,开始拉网搜索,等到明天天亮发起攻击。”支队长看了看手表,“现在离天黑还有四个小时,到指定的地方,有四十公里,平均一小时要走十公里,作为我们特警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三中队长张山那里有两名记者,在规定的时间很难赶到,没有关系,张山们可以晚个把小时,敌人从他们那个方向逃跑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张山他们最多只能晚一小时左右。大家到了指定的地点,立即和我联系。大家都明白了吗!”“明白了!”支队长发出进攻的命令:“出发!”

四支利箭直插天南大峡谷的心藏,天黑前就可以形成包围圈。

“文主任,刚才支队长部署战斗任务时,我虽然还是紧张,但是,我的小便怎么不再憋了,你说奇怪不奇怪?是不是你的话给我解开了心里隐藏的秘密?”

“我又不是心理医生,没有那玄乎,有的事就是这样,当你开始接触的那一刹那,心里就特别紧张,就说殡葬馆的工作人员,第一次看见死人,肯定害怕,经常干这项工作,久而久之,他还害怕吗?在支队长第一次通报情况作动员时,我也和你一样,心里紧张,现在我反而不紧张了,我想亲自上战场,端起枪与这伙民族分裂分子打一仗才痛快呢。你不知道,前年我到天南市去采访民族分裂分子杀害的那名进步宗教人士,被砍了几十刀,最后还把头割了下来,耳朵都是割了的。如果把这帮家伙抓住,一定要他们的皮剥下来,世上哪有这样残忍的人,简直不可思议。”

“主任,他们让不让我们上战场?”刘云问。“肯定要上战场,不上战场我们咋能拍到真实的画面,没有真实的画面,那我们来干啥?刘云,我们现在处的位置已经是最前线了,这里随时都可能发生战斗。”刘云又问,“与敌人面对面的交锋你怕不怕?”文心刚说:“战士们都不怕,我们也不能怕,战士们他们冲在最前面,我们掮着摄像机没有他们快,再说,支队长安排那个张山的中队长,决不会让我们到最危险的地方去。尽管如此,我们也不能缩在后面,我们代表天丰市电视台。”刘云接着说:“主任,假如我们发生了意外,那怎么办?”“你又发神经质了,那些民族分裂分子只能暗地里搞一些暗杀、爆炸之类的恐怖活动,他们遇到特警能打吗。他们那些土制的手雷和老掉牙的枪,能和特警的最新的武器碰吗,不要害怕,只要我们把他们包围了,打死他们几个人,他们就会马上投降。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太阳已西沉,晚霞把一座座寸草不长的干山,点缀得像一幅幅彩色的油画。四支急行军的小分队都已到达指定的地点。支队长拿起望远眼,向群山中一个凹下去望去,大约有五百亩地的一块绿地,这片草地是情报部门提供给支队长敌情地图上标定的敌人的大本营。从望远眼镜里看到的是:这片绿地上没有任何迹象,可以看出有上百人的蛛丝马迹,静得连夕阳退去的声音似乎都能听得出来。

支队长用无线电话通知各分队,按原计划进行隐蔽,晚上不能有任何的声响,更不能用手电和打火机之类的发光物品,晚上这样的地方,连蜥蜴走过的声音都能听出来,光更是容易暴露目标。要给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力争来个突然袭击,全歼这伙顽敌。

夜幕降下来了,星星从偏东方向升起来了。刘云和文心刚张山同住一个行军帐篷,大家都睡不着,但又不能说话。高原的气候,白天温度高达五十多度,太阳一下山,温度马上就突降下来。当一轮上弦月爬上西边天时,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几度了,简易的行军帐篷里一阵阵寒气逼进来。刘云本来就有换床睡不着的习惯,再加上在这样的环境和这样的气氛里,她的脑子里泛起了学校里的那些往事来。那时自己时常都在避免染事,甚至有时她都是采取躲的态度,但让人不可思议的事情,总是无缘无故地落到自己的头上。给雷老师的那封信是怎么回事,至今还是谜。雷老师已经离开快半年了,他现在不知怎样了,有好长时间都没有联系了。刘云自从发生了那起事后,她也不愿意和雷老师联系,雷老师尽管怀疑那封信有问题,但雷老师对自己的看法,绝对不会像事情没有发生之前那样的纯真。这次到反恐前线采访,如果发生了意外,这事再已没有澄清的那一天了。只有让天南大峡谷作证了。刘云想到这里,眼睛湿润了。

文心刚也睡不着,他轻轻地凑到刘云耳边,悄悄地地说:“刘云,情况是否有变化,咋山凹里任何动静都没有,情报里说民族分裂分子有上百人,上百人在这样一块几百亩的地方,也应该有动静啊?”刘云也说:“我看你分析得对,这情报真的有问题,也许民族分裂分子听到了什么消息早已跑了,我们只怕是要扑空了。”“如果民族分裂分子真的跑了,那你的英雄梦不就白做了?”“再不说了。”刘云想起自己对文心刚说的,自己想当英雄的那些话,她就脸红,这是因为她在支队长动员部队时,她丢了脸。张山听到刘云和文心刚在悄悄说话,他挤过来对他俩比了个手势,意思是让他们不要说话,立即睡觉。他们帐篷里还有两个战士已经睡着了,还打着细微的鼾声。鼾声如果一大,张山就要过去碰一下这两个小战士一下。这里不能出现任何的声音。

帐篷外有几名站岗的战士,开始换班了,快到下半夜了,刘云听到了文心刚均匀粗壮的呼吸声,刘云知道文心刚真的睡着了。刘云还没有睡意。她无意识的把注意力又移到了文心刚身上。当她听到文心刚已经发出了鼾声,她就想到,第一次她们到电视台来报名招聘时,朱萍那双眼睛跟踪文心刚的情境。朱萍对文心刚真有心意,这时如果让她说实话,没有朱萍,她真想向文心刚靠近一些。文心刚在和她接触的这些日子里,刘云看出他是真正的、具有责任心的、坚持原则的新闻工作者。在几次现场采访中,文心刚没有按台长给他框定的方向和引导的观点去采访,这一定会让台长不满意的。但是,文心刚坚持了新闻采访的真实性原则。如果都像文心刚这种坚持原则的工作精神,新闻的真实性还用天天挂在嘴上说吗?刘云想着这些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天快亮了,刘云朦朦胧胧地一把抱住了文心刚,声音带着嘶哑地哭叫着:“文主任,快来救我呀,快呀,不然就来不及了!”文心刚让刘云吵醒,他看看刘云,刘云仍然还闭着眼睡着,他知道刘云在梦呓。文心刚急忙把刘云摇醒,凑到刘云耳边说:“刘云,快醒醒,你在说梦话呀。”刘云被文心刚摇醒了,双手揩着两腮的泪花。呢喃道:“文主任,我刚才做了一个梦多么可怕呀!又是支队长给我们作战前动员,我尿憋得实在忍不住了,报告要去小便,支队长让我到转弯处的一小山包那里去,我刚蹲下,突然冲出来了两个蒙面人,是民族分裂分子,就把我绑架了,我就拼命地喊你救我。”“刘云啊,刘云,你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了,连做梦都吓成这样,天亮了就要和民族分裂分子战斗了,看你怎么办?”

刘云和文心刚悄悄地说着梦里的事,就在这时,张山接到支队长的命令,所有的部队立即开始向那个山凹的草坪包围。刘云他们在敌人的背后,如果支队长那面的火力太强,敌人就会从一中队的方向突围,一中队的火力配备的是非常强的,敌人不可能从一中队的方向逃出去。在这种情况下,敌人在走投无路时,只能向大山深处也就是张山、刘云、文心刚他们所处的方向逃窜,总之,敌人被包围了,他们会狗急跳墙,任何事情都会发生。

包围圈越来越小,凹地的草坪上一点动静也没,支队长感到有些蹊跷,四支包围的部队已经离那块草坪只有两百多米了。支队长传令一中队进行火力侦察,一中队的阵地上立即响起一阵激烈的枪声。刘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令人恐惧的声音,她用双手把耳朵捂起来。

一阵枪声响后,整个凹地和草坪上不见什么反应,支队长判断敌人已得知他们围剿的行动,逃跑了。支队长让一中队派几名精干的侦察员下去,查个究竟。过了半个小时,一中队长向支队长报告说敌人已经逃了。这里什么都没有。支队长带着部队下到凹地,他要求部队对这里的所有地方一一的搜查,然后对地上残留的蛛丝马迹进行了认真的分析。经过了一阵搜索后,他们发现在草地转弯处几个隐蔽山洞,山洞里还残留有民族分裂分子用过的物品,菜叶还是青的。显然,这股民族分裂分子是刚刚逃跑的。支队长钻进民族分裂分子的坑道,坑道的四壁都是瓷砖贴的,有会议室,有餐厅,有卧室,设备相当的齐备。没有一年的时间,在这样偏僻的没有人迹的地方,是很难建起这样设备齐全的训练基地。支队长他们钻出洞,又在周围的地方搜索了一番,他们发现离草坪三百米处的一个山坳里,有一个练武场。练武场是模仿部队训练场的样式建造的,有越障物、有体能训练,有射击训练场。支队长从这些训练设施和坑道的建造分折,民族分裂分子可能有至少上百人。这和情报部门提供的情况是相符的。支队长根据现场的蛛丝马迹判断,敌人逃跑的时间,应该就在支队长他们下车步行时逃跑的,最多不过十小时左右。因为从这些菜叶上可以看出来。夏天的青菜叶一般在这样干燥的地方,一天就蔫了,而发现在山洞里的菜叶有的还是青的。

支队长把这里情况给天丰市特警总队作了紧急汇报,特警总队命令支队长黄海快速向深山搜索,根据他们掌握的情况,民族分裂分子还没有从山口逃走。内线送出来的情报现在还不到一星期,安全部门从境外获得的情报也只有半个月时间,这半个月来,这一地区已经施行了戒严,出山的口子都已封闭了,所有的通道,有民兵和当地的武警把守。这伙民族分裂分子只能往大山深处逃跑,到大山深处他们只有死路一条,前面是大雪山,登山队员才攀得上去。

得知民族分裂分子的确已逃窜,战士们都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他们都想在这里彻底、干干净净地把这伙敌人消灭掉,却让他们跑了。

支队长让一中队长把部队集合好,支队长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同志们,我知道大家有些沮丧,我很理解大家的心情,我们冒着高温,急速行军几个小时,又在野外整整守了一个晚上,大家的心都绷得紧紧的,都想打一场歼灭战,我何尝不是这样的心情呢!对同志们说老实话,我心里比你们还不好受呢!同志们,这是战斗,这是特殊的战斗!这伙民族分裂分子是一伙滥杀无辜凶残狡黠的民族败类,他们对这里地形非常熟悉,而且还有内线时时通报情况,这不是一般的敌人。况且,就是一般的敌人,也不能全按我们自己的计划去消灭他们。什么事情都会发生临时变化的。同志们,我们面临的是一伙熟悉地形,隐藏多年,到处流窜,又受过境外恐怖组织长期训练的敌人。我们要作好心里准备,我们要作好长期与敌人周旋的准备,任何急躁和速战心里,对我们这次完成任务都是不利的。我们现在的形势非常恶劣,我们的补给,要在五十公里外昨天过来的那个小镇送来,只能用骆驼驮过来,天气又这样的炎热。在这茫茫的大山中搜索这伙民族分裂分子,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尽管有数不清的困难,我们也要克服困难。如果让这伙民族分裂分子侥幸逃走,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同志们,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我们就要为人民除暴,这是我们的职责。我们不能有任何的顾虑和动摇。应该说这伙民族分裂分子已在瓮中,可以说他们也无路可逃了。同志们,我现在布置一下任务:我们把大本营就放在现在这个地方,这地方有水,我刚才察看了,草坪的尽头有一眼泉,可供我们用水。只要有了水,我们就能坚持。我们把一中队放在现在这个地方,一中队配备的武器比起其他中队要强,现在我所担心的是,怕敌人杀回马枪。敌人在大山中找不到水,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他们很可能趁我们全力搜索的时候重返这里。另外的两个中队负责搜索。根据坑道里发现的新鲜菜叶来看,敌人没有走多远,我们现在还是在与敌人近距离的战斗,每个同志都要百倍地提高警惕,随时就可能会与敌人遭遇。”

支队长讲完后,大家分头进发,支队长要求搜索的部队不要太分散,怕遭敌人伏击。除了一中队外,基余中队向每一个可能藏匿的山凹搜索。敌人是不会沿着山顶跑的,这里的山顶连黄羊都难以通过。

一连几天,敌人杳无音信,战士们却越来越疲惫,刘云中暑了,又吐又拉,张山派人把她送到大本营,经过三天的治疗,刘云又被骆驼驮到了前线,重新加入到搜索的队伍。文心刚一直跟着张山的搜索部队,虽然非常的疲劳,但文心刚被战士的吃苦精神所感动,特别那几名入伍不久,还不到二十岁的新兵。文心刚把战士们每前进一步的行动都摄下来了,保护他的两名老兵有时帮他扛摄影机,有时扶着他上坡,几天来文心刚的脸也被山风吹得像个非洲人了。

已经十天了,还不见民族分裂分子的踪迹,支队长要求总队派直升机来援助,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不仅部队的补给存在问题,而且有些战士开始脱水了。部队的情绪虽然还没有完全低落,但比起刚进山来时已经差远了,战士们的体能明显下降了,问题一天比一天多。现在关键是敌人在暗处,支队长他们在明处,敌人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他们可以和战士们兜圈子。现在只能用直升飞机,直升飞机侦察视野宽广,速度快,如果敌人真的和支队兜圈子,那他们就很难逃过直升机的侦察。

当支队长向总队要求派直升机时,总队也正在考虑使用直升机。在崇山峻岭,要找到这伙熟知地形的敌人太难了,总队怀疑敌人可能还有非常隐蔽的藏身地点。这个地点不会离黄海他们太远,也许就在黄海他们的附近。总队指示特警支队,特别要注意大本营附近的山头。

两架直升飞机很快就飞到了黄海他们的大本营。直升飞机还带来了两个小分队的特警,主要是加强侦察。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敌人的藏身处。直升飞机运来了一些补给。晚上,黄海与几位中队长开了个会,会议是如何配合直升机侦察和围捕敌人的战术。黄海把兵力重新作了部署:随直升机前来的两个小分队,如果一旦在空中发现了敌人,就要死死地缠住咬住敌人,不让敌人脱身,要尽量拖延时间,让其他几个中队实施整体包围,总之,必须要全歼,不能逃脱一人。不能逃脱一人这是天丰市领导和天丰市武警总队的指示和命令,任何战术都要围绕这个中心去布置。

天刚亮,直升机就按照昨天晚上的计划,首先对大本营周围进行一次严密地一丝不漏的地毯式侦察。当直升机飞过大本营不到十公里的一个较低的山头,直升机发现在一条羊肠小道旁的三块大石头处,一缕青烟冒起,由于早晨的霞光斜射,可以清晰地看到这绺青烟袅袅地升腾在山谷中,这是一个非常振奋人心的发现。直升机立刻把这个情况传到大本营,黄海命令直升机不许离开那个冒烟的地点,如果敌人出来,让他们一定用火力把敌人堵回去,他的主力很快就赶到。黄海认为总部分析得非常准确,这一发现说明敌人真的没有走远,就在黄海他们的大本营的附近。从敌人的躲藏处看,敌人随时都可能杀一个回马枪,由于黄海他们也充分的估计到了,又作了充分的准备,所以敌人不敢妄动。

黄海他们对直升飞机传来的情况又认真分析了一遍,在天南大峡谷,据向导说,早晨总是有这种不明的雾气,尽管这里没有河流和树木,但这里的夏天经常会突然来一阵雷阵雨,雷阵雨后就会产生雾气。黄海他们来到这里十多天了,还没下过一次雨,没有下雨就可以说明这雾气非自然所为,多半是人为的因素。黄海预感到这股青烟是一个很好的征兆。尽管这样,还是必须要做好周全的考虑。黄海决定仍留下一中队在大本营,防止敌人偷袭。其余的部队快速向冒青烟的那个小山头实施包围。文心刚和刘云他们也作了将要打响战斗的准备,摄像机、电池、话筒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文心刚和刘云事先都策划好了,在战斗打响的第一时间,必须要让主持人出镜,这样,一是让观众可以看到特警支队们的勇猛,和民族分裂分子的狼狈;二是可以表现当代新闻工作者的献身精神。最为关键的是,现场出镜它加深了新闻的真实感和可信度。

这次张山的部队和其他几个中队作为正面包围,直升机上的两个小分队背后阻断。部队全部跑步前进,不到一个小时,部队都到了指定的包围圈。支队长黄海在张山的中队作整体指挥。

黄海站在一块巨石上,举着望远镜正准备观察不远处的一片巨石群,突然在离他不远处的一块大的石头下,射出一串子弹,从黄海的头上呼啸而过,黄海大吼一声,“同志们!都趴下,敌人就在我们脚底下!”枪声响后,紧接着从几处的石头旁边,蹿出了几十个民族分裂分子,他们端着老式的冲锋枪,向张山的阵地扑过来。张山的阵地马上面临巨大的压力,一排排子弹“嘘嘘”地划过他们的头顶。刘云和文心刚被张山和两个老战士护着,老战士不让文心刚和刘云站起来,因为这几十个敌人一边冲锋,一边扫射,子弹向冰雹一样密集地在张山部队的头顶飞啸,稍不小心,就会被敌人的子弹打中,那后果就不堪设想。文心刚想站起来让刘云出镜,被张山骂住了,张山说:“你们不要命了?这是战场,子弹不认你是记者和主持人!”敌人快要突破张山的包围了,正好直升机飞过来一阵狂扫,把敌人打了回去。黄海命令所有的部队快速合围,给敌人巨大的压力,逼敌人投降。几个中队都压了过来,猛烈的火力打得敌人不敢抬头。敌人被压在方圆不足半平方公里的一个小山沟里,敌人的枪声一下哑了下来。黄海开始心理攻势,他叫了几位战士喊话,放下枪投降的一律既往不咎。几个战士连番喊了一阵话后,就有几个民族分裂分子走出来举手投降,当他们快走到黄海的中队时,他们的背后突然响起一阵枪声,这是藏身在山洞里的敌人向这几个投降的民族分裂分子背后开了枪。枪声响后,几个投降的民族分裂分子应声倒下,当场丧命。一股顽固的民族分裂分子开始第二次反扑,大约有三十多个人,一起又向张山的阵地冲过来,张山的阵地迅速地响起一阵枪声,冲在前排的几个民族分裂分子马上被击毙。这股顽固分子又缩了回去,零星的枪声还在响。文心刚躲在低凹处急得发火,他看着这样激动的场面不能用摄影机摄录下来,他来这里不采访战斗场面那到这里干什么,是来当观察员?文心刚向张山请示了几遍,张山还是不让他与刘云出镜,让他趴在地上摄像就行了。

文心刚眼看着激烈的战斗场面就要结束了,枪声越来越稀疏,为了捕捉战场的实况,文心刚再次向张山要求让刘云出镜。张山用望远镜左右看了看战场情况,估计敌人不敢再反扑了,他让文心刚和刘云动作要迅速,摄几个镜头必须要卧倒,不能连续的拍摄。现在非常的危险。文心刚和刘云听到张山同意让他们出镜,立刻兴奋起来,文心刚扛起摄像机站起来,刘云爬起来疾步走到文心刚的对面,刘云的背后就是敌人藏身的山洞。文心刚的镜头对准着刚才飞啸的战场。刘云把头发往后一绺,拿起话筒,激动地对着文心刚的摄像机:“观众朋友们,我就在围剿民族分裂分子的现场,我的背后不足五十米,就是这伙穷凶极恶的民族分裂分子,他们已经被我们严密地包围了,敌人反扑了几次,都被我们强大的火力给打退了。你看我们的战士多勇敢!他们个个像下山的老虎,敌人已经不能坚持了,他们马上就会投……”就在这时,一颗土制的手榴弹掷过来,正好落在文心刚的脚下,刘云看得真切,大声喊道,“文主任,你脚下有手雷!”话音还没落地,手雷就炸开了。也是同一时间,张山一个箭步跳上去把文心刚扑倒,轰隆一声,张山、文心刚和刘云全被烟雾淹没了。黄海大喊,张山!张山!紧接着刘云大哭起来,“中队长,你醒醒!”文心刚抱住张山咆哮着:“中队长,中队长,你醒醒!”张山躺在一片血泊中,过了一会儿,非常吃力地说:“刘云、文心刚你俩没事吧,你们千万要小心,这是战……战……场!”说完闭上了眼睛。黄海急忙跑过来,张山已经牺牲了。黄海怒不可遏,他的声音像炸雷一样,“狠狠地给老子打,狗娘养的!”他端起机枪冲到甩手雷的敌人躲藏的那块石头那里,对着下面一个低处山洞,一阵发疯地射击,复仇的子弹直穿洞里。洞里立刻传出一片求饶的声音,敌人纷纷钻出山洞放下了武器。

战士们哭成一片,“为中队长报仇!为中队长报仇!”喊声震撼了天南大峡谷。

敌人在猛烈地火力打击下,全都钻出山洞举起白旗。黄海这时仍然怒发冲冠,但民族政策不能违反,他噙着眼泪嘶哑地给同志们说,不要再打了,接受民族分裂分子的投降。

战士们簇拥着张山的遗体,泣不成声,整个天南大峡谷坠入巨大的悲痛中,张山的鲜血染红了天南大峡谷的崖石和山洞。

文心刚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在渗血,当刘云发现的时候,文心刚已经晕倒了。黄海急忙叫来随队医生,医生把文心刚的裤腿解开,发现文心刚的左腿上,被一片手榴弹片划破,弹片仍然存留在腿内,必须尽快动手术。现在又是夏天,伤口一旦被感染,文心刚的这条腿就难保了。刘云听了后哭起来了,刘云一直在呜咽,中队长中弹后,她的眼泪就没有停过。黄海看了文心刚的伤势,还有十几位伤员都躺在担架上,牺牲的几位战士和张山的遗体停放在一起,他的心里难过极了,他听到刘云的呜咽,一时无法控制自己,“只知道哭,这是战场,不是你们的新闻演播室!”刘云看到支队长在向她发怒,战战兢兢收住了眼泪,但她依然控制不了呜咽。她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文心刚能不能保住那条腿,他的血还没有全部止住,有没有生命危险。

黄海命令直升机马上把伤员送到天南市抢救,留一架直升机把张山和几位牺牲的战士的遗体送到天丰市,一中队负责将几十个俘虏押到天南市。剩余的战士打扫战场,清查民族分裂分子藏身的地点,看还有没有藏匿的和逃跑的。打死的民族分裂分子的尸体就地埋葬。

黄海让刘云与文心刚同坐运遗体的直升机回天丰市,黄海知道文心刚和刘云此次采访的新闻,需要尽快地播放出来,同时文心刚的伤势也重,必须及时救治,天丰市的医疗技术和设备要比天南市好一些。

文心刚被抬上飞机后不到一会儿,就清醒过来,他问刘云,“我怎么在飞机上?张队长他们呢?支队的战士们呢?民族分裂分子都消灭了吗?”文心刚只记得张山倒在血泊中,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你负伤了,你的腿里还有一块弹片,伤势还比较重,现在我们准备正飞往天丰市,这架飞机上都是牺牲的战友的遗体。”刘云边说边擦眼泪。这时文心刚才觉得左腿有点痛,卫生员给他注射的麻醉药开始失效。“我负伤了?”“你看看你的腿。”文心刚使劲地想爬起来,腿却一点儿知觉都没有,动弹不了,只能躺着。他让刘云把他的头抬起,看了一下自己的腿,左腿上缠满了纱布,纱布上还在渗血。刘云告诉文心刚,张队长已经牺牲了,他的遗体和几位牺牲的战士的遗体在我们后面的机舱里,剩下的战士们在清理战场。文心刚听了刘云说张山牺牲了,突然嚎啕起来,像一头受伤的猎豹在咆哮。刘云也不去安慰他,她清楚文心刚现在需要释放。文心刚嚎啕了一阵,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他又问刘云,他的摄像机和那几盘录好的磁带现在哪里?那些东西比他的生命还重要。刘云说,都在她的包里,全部装好了,让他放心,现在最重要的是治伤,他的伤要到天丰市动手术,取出弹片,伤口才会快点好。

手术室内异常的静,只听到各种器械的传递声,刘云和朱萍忐忑不安地守候在手术室门口,好一会儿,传出医生的声音,“好大一块弹片,还好,没有伤及骨头。”这是主治医生的声音。

文心刚的手术进行得非常顺利,从手术室推出来,神智特别清醒,他看到刘云和朱萍,以及电视台的领导和同事们,他非常激动,“谢谢你们了!”朱萍说:“我们都是朋友,你在战场上负伤,是我们新闻工作者的光荣,怎么能说谢谢呀!”罗珊、李卫东、电视台的书记、办公室主任,以及各部门的主任都来了,他们送来了鲜花,他们来看望来自反恐前线新闻战线上的英雄。陈光明书记也打来了电话慰问。

刘云和朱萍一直守在文心刚的病房,文心刚非常的感动,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心理治疗了。文心刚的父母远在湖南的一个小山村,文心刚新闻学院毕业后,就分配到了天丰市电视台。天丰市文心刚没有任何的亲人,同事们就是文心刚的亲人了。文心刚和刘云的这次采访属于绝对地保密,电视台的人都不知道。这一段时间,朱萍不知道文心刚刘云他俩去了哪里了。朱萍心里还在怨刘云不告诉她。走的那天,刘云给朱萍发了一条短信,但没有提及这次采访,这次采访是那天晚上突然通知的,只有李卫东知道。上面给李卫东通知时,要让他绝对的保守秘密。具体采访什么,李卫东也不知道。通知只告诉李卫东,文心刚和刘云是去采访一项重要的事件。刘云和文心刚一上车,他们的通信工具都被支队统一管理了。文心刚和刘云到哪里去了,大家都不清楚。朱萍这一段时间来一直在担心他们。朱萍见到文心刚,看到文心刚这个样子,心里难过极了。但是,文心刚这次是反暴采访,虽然在战场上负了伤,朱萍又感到高兴。朱萍多么的羡慕刘云,刘云和文心刚并肩战斗。

朱萍又一次给文心刚送来了一大束鲜花,朱萍已经是第三次送花了。朱萍连续几天送花,刘云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奇怪现象,刘云知道朱萍为什么接着不断地给文心刚送花。刘云也给文心刚送过两次花了。文心刚的病房里时常保持着没有萎谢的花,这是天丰市新闻工作者对来自反恐前线英雄的崇敬。送花的人群中,朱萍还有另一层意思,只有刘云清楚。

文心刚的伤已经好多了,他让刘云搬一台录像机到病房,现在想看看他们摄录的那些反暴现场的画面有没有受损。开始,医院方面不愿意,刘云和朱萍也不同意,最后文心刚说动了医生,刘云没有办法也接受了。文心刚说,这些现场的素材太珍贵了,目前黄队长他们还在前线清理战场,张山的追悼会要等到黄队长他们的工作全部结束后召开,这时间不会太长,电视专题片要尽快制作出来。天丰市领导哪天要求播放,这部片子就要和观众见面。这次的反暴行动是天丰市有史以来最为重要的一次反暴行动,一下围歼了上百名民族分裂的骨干分子,还牺牲了张队长和几位特警战士,天丰市肯定要进行大量的宣传,还要追悼表彰参战和牺牲的英雄们。

文心刚已经完全可以下床走路了,他的伤口长得也很好,伤口没有感染。文心刚给他治疗的主治医师讲,他的专题片的重要性和时间的紧逼性,他要求赶快出院,主任医师与外科的医生们会诊后,同意他的请求,除了给他配备了每天的药外,医生要他过几天来医院复查,主要怕伤口后期愈合时的感染。

文心刚回到电视台开始制作他的反暴专题片,和刘云、朱萍他们一起商量专题片的片名,经过多次的修改,最后片名定为《铜墙铁壁》。

这一段时间里,刘云和文心刚几乎都是噙着泪水剪辑这部片子的,特别是剪到张山保护他们跃起的那一刻,正好这个镜头完好地保存着,没有丝毫的损毁。文心刚看到这个镜头就眼泪簌簌地往下流,他好几次都剪不下去,刘云的配音全是嘶哑的。那一幕幕催人泪下动人的画面,是在文心刚从事电视工作以来,从来没有见过的。这血与火的镜头,舍身救人的实景,是战士们是张山队长他们以鲜血和生命写成的,这里没有任何地虚假,也没有任何的豪言壮语。

文心刚和刘云的情感与心灵,被这感人的镜头一次次浸染、感动、燃烧。他俩的泪水,也随摄像机中的画面一次次流淌。

经天丰市委宣传部的政审,文心刚的四集反暴专题片《铜墙铁壁》播出来了。这部片子在天丰市引起了巨大的震撼,群众的情绪被鼓动起来,群众纷纷打电话给市委,要求把俘虏的民族分裂分子统统枪毙,逼得市委王书记亲自出来讲话。王书记的电视讲话中说,我们的民族政策是宽大教育,再反动的民族分裂分子,只要他向我们投降,悔过自新,我们都要给他们出路。王书记电视讲话后,才把这股风波平息下去。风波平息下去了,但文心刚的名字却在天丰市家喻户晓。特别是刘云,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站在敌人的枪林弹雨面前,对飞来的雨点般的子弹,镇静自若地现场出镜,激昂的同期声,深深打动了观众。一时间,天丰市许多青年女孩和男孩,跑到电视台来找文心刚和刘云给他们签字,这几天,天丰市除了张山的名字外,就是刘云和文心刚这两个人的名字了。

黄海他们也清理完战场,近一百多名民族分裂分子全部被俘虏和消灭,一场维护国家分裂和统一的较量中,民族分裂分子彻底失败了。

追悼会在天丰市广场上召开,张山和牺牲的几位特警战士的遗像,放大后在广场上超宽荧屏上反复地播放。台下的群众泣不成声,一朵朵鲜花送到烈士的遗像前,天丰市已经悲痛欲绝。文心刚的专题片《铜墙铁壁》在烈士的遗像间接间反复插播,这更感染了台下的群众,群众的口号声,几次打断了王书记的讲话。文心刚和刘云看到张山的遗像差点儿晕倒,张山是救文心刚和刘云牺牲的,文心刚和刘云尤为悲痛。

张山和牺牲的几名战士被追认为烈士,参战的战士都记了一等功,文心刚和刘云被天丰市授予特别贡献的新闻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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