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他两个挺好的?”
“嗯。挺好的。”
桃花。情窦初开的季节。女子面容若花朵一样柔软,芬香。男子的表情那般深沉如同雨天的阴霾。女子坐在轮椅上。他站在轮椅后。两人各怀心事的样子。
“谢谢你……”
女子声未落。男子应声起。
“你知道的。我别无所求。”男子继续推着轮椅向深处前行。“你高兴,我便足矣!”
“何必呢?!我不敢,也不能给你什么。”女子说。
“我什么都不要。”男子抬头仰着天空,一片漆黑,一片光明。“……你知道么,八个月了。”
“呵呵,一见如故吧。”女子斜头用余光看着他。
“……也许落花有情。”
他穿着布鞋,灰尘厚重。眼前的荒山野岭,寸草不生。大地没有任何颜色装饰,只是那一土尘埃。给人孤独忧伤的感觉。
他呛着土烟,杵在一树枯藤旁。这棵树挺粗,两个人环抱怕也不及围绕。它死了,根还活着。半死不活。
一阵曲声起,他的裤兜在震动。
“喂!……好。”他挂断通话。大步前行。头发随风摇曳,瘦弱像是肾虚的身板渐渐成影。
不大一会儿。打开车门。下来是一个女人。她也穿着布鞋,颜色亮丽,不染尘埃。她拿着一本书,坐在枯藤旁的石头上。裙摆落地。披着发能半掩那花容月貌。甚是万种风情。
她的思绪随着一眼斜视,也食人间烟火。那十四个字,不清晰,倒也苍劲有力。她嫣然一笑。捡起脚边那块锋利的石子,似乎还有些余温。她没用全力,也没描写第二遍,但是字体翩翩。‘青木枯藤百尺根,杂园米酒也醉人。‘
她扔下石头。看在它滚在地上,黄土飞扬。
她打开那本有些旧黄略薄的纸章。页数断断续续,零零散散。就像那人坐在烛光下写作,可怜的诗人总是衰老,满头银发。他们都是忧郁且悲观的人,就如枪刑时扣动扳机的样子。贪生怕死。
她看了那人的悲观一眼。走的轻盈。‘若是看透半浮生,何必山野念凡尘‘。
“去光州?”
他揣着身子坐在沙发上。双手不停地捂脚。有些邋遢。
“嗯,介呗车票,今晚八点。”
沐班主坐在对面,低头煮茶。“诺,三万,快收拾东西。”
“这…是不是幸福来的太…太突然了?”沐班主的抠门儿,戏楼谁都知道。他拿起沐班主慷慨甩来的三沓银子,喜笑颜开。
“快,滚。”
沐班主看着他的背影,嘴角上扬,摇了摇头。
他看了看手机,四点零四。多么不吉利的数字。他的衣服大半都穿在身上。索性也就没有收拾包袱。
左云小区。有些破。左云街是必经之路。这条狭窄的街道总是人声鼎沸。空气里混杂着臭豆腐和鱼腥味。还有扔在地上已经发馊的菜叶子。偶尔也能听得见张大妈与王大婶时因抢买卖时粗鲁的咒骂。
他每次经过这里都可以看见那个衣不蔽体的中年汉子。头发蓬松,脚掌穿着草鞋。身上散发的臭味让人不敢接近。那汉子手里端着一只漏洞的搪瓷盆跪在地上。盆里是零散的两三枚黄色硬币。他的手冻得发颤,发出脆响的钢蹦略显寂寥。
他走上前去,打开塑料袋。掰了两个香蕉给他。那汉子唇齿不清边说着谢谢,边向他磕头。他掏出烟,抽了一根。把剩余的大半盒中南海扔在那汉子膝盖的火机旁。便转身而去。
他从不施舍给这汉子一毛钱。只给东西。他认为这好过临终前不尽孝道死去后使劲儿放炮。何况他不需要女人,金钱。只求温饱。
小区,铁大门锈的发黄。他蹲在单元楼下,看了一会儿几个孩子正在跳皮筋。他把喝完的矿泉水瓶子递给捡破烂的老婆婆。
缓慢的电梯让他等了许久。应声开门。一个女人几乎半裸,喉咙发出****的喘息。男人对着女人的后臀前后摇摆。直到他走出电梯,这对狗男女还未停歇,极其****。
他在一个防盗门前止住脚步。把水果放在地上。敲了敲门,便往楼梯口走去。
“半残哥……”房门打开,一个女子赤着脚走了出来,喊住了他的前行。
“我要出差,八点。夜晚门窗关紧。”他扭过头对娟子说完匆匆离去。至娟子再也听不见他的脚步声,便提着东西进了屋。
娟子头脑发胀。地板阴暗潮湿。她象以前一样,穿着白色的蕾丝吊带,一头瀑布般的长发散乱地铺在背上。
她安静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带着她一贯的懒散和颓败的表情。像做过噩梦一样哭着醒来,她的心在房间里处处游荡。她看着那被撇掉的香蕉,定然知道他又见过那个要饭的。感情多好啊!
这一次他们没有任何言语。
亦是夜幕。天空没有星辰,不足以照亮焦急的步伐。
他看着窗外,火车在铁轨上开始动摇。他从来没见识过列车出轨的样子,像人吗?至置死地。
他看着玻璃窗的倒映,有些吃惊。那个女子真像个仙女。抱着那本书竟然如此安静。他上扬着红唇,诈的一下猛转过头。用吃奶的劲儿叫道“嘿”
女子未动,依旧端详的看着书籍。倒是乘客们纷纷回头看着这个大声喧哗的家伙。一脸鄙视与嫌弃。随后一个杀马特的大男孩靠了一声“你丫的,神龙架的啊!”
众人皆懂。倒是她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他一脸无语,白楞了女子一眼。“有啥笑的?!”
“你傻不?”她手掩着唇,贻笑大方。
“……是有点傻。”他探着头瞅了瞅她手里的书,有些破旧泛黄。瞪着大眼儿说:“乖乖,小篆手抄!”
“你看的懂?”
她看着他问道。他也看着她,两人四目相交。她穿着耐克修身运动衣,身材显露的则是淋漓尽致。头发扎成马尾披在脑后。某人则是贪得无厌的色样。直到脚背被一双纤纤玉足踩的有了知觉。才缓过神来。
“额……略懂。略懂。”他打着结巴说。
她低下头继续看书。镇定不惊的脸颊却也是桃花微红。心间起的一丝涟漪,碰碰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