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刀子的骷髅
1907年的冬天，离圣徒狂欢的万圣节还有一个星期，比利坐上离开伦敦的火车来到伯明翰。这是他百忙中难得的一个假期，他要趁这个假期回下乡镇，探望他那两年不见的同学，吉里？怀特先生。
经过火车和马车几个小时的奔波后，下午两点时分，比利终于在一条平坦湿漉的街道上停了下来。“吉里？怀特警官”的门牌就在眼前。比利刚要走上前去，一个警员和一个仆人便已匆忙从门里走了出来。
“您好，先生，请问你是来自伦敦的比利警官吗？”警员取下帽子，礼貌地说。
“是的。先生，你好。”比利也取下帽子。
“哦，那真是太好了！先生，事情是这样的，昨晚郊外的罗特里农庄发生了一起谋杀案，怀特警官现在还在那边，他叫我赶回来等你，还希望你务必能过去一趟。”警员说完，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条交给比利。
比利看着字条，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沉思了一会，然后便对面前的警员说：“那么，警官，我们现在快点过去吧。”
英国糟糕的天气，连冬天都是异常的潮湿。昨晚下过一场大暴雨，马车在泥泞的路面上深一坑浅一坑地向罗特里庄园跑去。比利在马车上细心听了警员对案件介绍后，便一直陷在沉思中。
车窗外的树影飞闪，半个多小时过去，比利远远看到罗特里庄园出现在眼前。
典型的英格兰农庄，四层高的庄堡，两侧盖着两排灰瓦房，座落在平缓的原野上。原野上铺满了绿草，有群群的牛羊来回走动着。草尽头的边缘，是一连繁茂高大的树林，犹如一围弧形的绿色城墙，包裹着特罗里庄园。
马车在庄前停了下来，比利向四周环视了一下，看到几个佣人正用惊慌地眼神看着他。
比利走过佣人，跟着警员直接走进庄堡的大门。大厅沙发上两个正抽着烟的男人站了起来，其中一个双眼疲劳，表情却显得异常兴奋，他向他走了过来。
比利迎了过去，跟来人拥抱了一下。
“我亲爱的比利，你终于来了。真是很抱歉，在你的假期还要占用你的时间。”吉里怀特眼亲切地打量着比利，紧握着他的手说。
“我的怀特，你可别这样说，能再次和你一起办案，是件多么令人愉快的事。”比利同样欣喜地观察着他面前的老同学。只见怀特肌肉结实，双眼炯亮，泛着丝丝疲倦，从学院毕业分开两年来，他干练了许多。
“我看，比利，我得向你介绍一下这庄园的主人，米兰？罗特里先生。罗特里先生，这位是伦敦的年轻警官，罗？比利先生。”怀特把身转向另一个抽烟的男人，简单做了介绍。
比利望向罗特里，他是个强壮的高个子，金发，脸色有些苍白，眼神疲惫，含有着丧妻的悲伤。比利习惯性地脱帽向他致敬，并按惯例说了些致哀的客套话，然后便直接说：“罗特里先生，抱歉地现在请允许我和怀特警官先失陪一下，我想单独地跟怀特警官再次检查一下现场，可以吗？”
罗特里看着比利眼神愣了一下，但随即便说：“可以，警官，你们请便吧。”
比利跟着怀特走上了三楼，然后走进一间有两个警员看守的房间。房间里依然弥漫着血腥味。比利向四周打量了一下，然后怀特便揭起地面上的一条白帆布，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便悚然摆在两人眼底。比利不由眉头皱了一下。
“受害者是伊玛丝？罗特里夫人。”怀特说：“根据昨晚对尸体的检验，死亡时间大约是在昨晚十点钟。十点一刻时，庄园的女佣人凯迪拉发现尸体，她当时正按照每晚的习惯给夫人热好一杯牛奶，然后送上来。”
比利蹲下身子，仔细观察死者的伤口。
“从刀伤来看，罗特里夫人显然是先被凶手用刀子在脖子左侧割过致死，然后再由脸上一刀一刀毁掉面容。房间里没有贵重物品丢失，所以可以排除掉这是一桩盗窃杀人案；根据我们今天的调查，罗特里夫人平时里与人相处一向和睦，没有与人结过仇，而且罗特里夫妇结婚五年来感情一下很甜蜜，所以也不太有仇杀或情杀的可能。所以，对于凶手的杀人动机和为何采取的手段如此残忍，很遗憾的，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很渺茫。”
比利听完，抬头看了怀特一会，然后沉思了一下，便察看起地板上的一些的零碎脚印来。
怀特站在窗口把头望向窗外远方的树林，然后眉毛拧紧：“比利，想必你来的路上特里警官已经简单跟你介绍了案情，现在，就让我再次详细跟你说下这件案件的神秘之处吧。”
“昨晚十点钟左右，雨很大，夹着雷电。庄园总共有六个男佣人，有三个是马车夫，其中五个昨晚一起聚集在他们的住处，左边那排灰瓦房里赌牌，另一个是马车夫杰里亚特，他在二楼罗特里先生的书房里与罗特里先生一起商量下星期去偌丁汉的路线，因为下星期他们会有一批牛羊要赶往偌丁汉的买家。庄园有五个女佣人，除凯迪拉外，全部都睡着了，在右侧的灰瓦房里。凯迪拉十点钟的时候按照惯例在厨房热了一杯牛奶，罗特里夫人每晚的这个时候总会先喝一杯热牛奶，然后睡觉。当凯迪拉把牛奶热好的时候，窗外闪电闪了一下，她向窗外看去，便看到一架人骨骷髅站在雨中看着她，手里挥舞着一把刀子。她当时吓得大叫起来，差点把手中的牛奶翻掉。她慌忙着把牛奶放好，然后再向那骷髅望去，便见到它已经攀出了木栏，接着很快消失在雨中的原野上。她吓得手脚发抖，于是她赶紧端着牛奶走上三楼，想要把她所看到事赶快告诉罗特里夫人。当她来到罗特里夫人的房间时，房门是半开着的，她一走进房门，就看到罗特里夫人躺在一片血泊中了。”
“她吓得再次大叫了起来，双腿发软跪在地上，把牛奶洒了一地。然后庄园里其他的人便陆续赶来了。十一点钟的时候警局接到报案，我在十二点时赶了过来，然后派人保护着现场到现在。房间昨天七点才刚打扫过，尸体周围只有三种差异较大的脚印比较明显，除了夫人自己的外，其他两种是较为多见的方形头马靴和尖形头马靴。当时女佣人吓软在门口，其他佣人们因为身份的关系，也都只是聚集在房门口。所以，尖形头马靴应该就是罗特里先生的，因为这种马靴比较昂贵，而另一种脚印，应该就是凶手留下的。我事后做过口供调查，证明案发后，确实只有罗特里先生走近过尸体。”
比利从地板上站了起来，然后再次仔细观察着整个房间的摆设，一个梳妆台，一张床，一张书桌和几个摆放衣服的箱子。“女佣人的话可靠吗？”他问。
“从我多年办案看人的经验来看，不会有假。”
“房间确实没有丢失过东西？”比利检查完梳妆台，走向书桌。
“嗯，罗特里先生刚才检查过了，锁上的抽屉也都已经打开了，没有贵重东西丢失。”
书桌上摆放着几本书籍，一叠用夹子夹起来的零碎纸张，一只钢笔，一根鹅毛笔。比利简单翻看了一下书籍，然后检查那些零碎的纸张，上面都是一些农庄的帐单和一些收入凭据，签着伊玛丝的名字，可以看出平时里农庄是由罗特里夫人在管理账务。
比利仔细看完帐单凭据后，察看了一下钢笔，再拿起鹅毛笔看了看，便在纸张上写下“伊玛丝”三个字。然后他打开书桌上因为了方便检查而没有再次锁上的抽屉，里面也都是一些书籍和帐单。他继续打开房间里其他能藏东西的抽屉察看，也只是一些与案件无关紧要的东西，不由眉头皱了下来。
怀特走了过来：“怎么，你有什么发现，斯利？”
比利陷入思索中的脸慢慢抬了起来。他看着怀特，眼睛突然一亮，带着点兴奋的嘴唇微微拉动：“显然，我们可能遇到一个有杀人经验的老手了，亲爱的怀特。”
怀特警官微怔了一下，眼神惊讶地看着比利：“哦？怎么说。”
比利有些神秘的微微一笑，然后说：“怀特，我看我们还是先去看看昨晚那所谓的骷髅走过的地方吧，路上我再慢慢跟你解释。不过现在，我想你已经可以让人把尸体先安葬了，这位可怜的夫人！唉！”比利最后再看了尸体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嗯，好的。”怀特也看了尸体一眼，然后先走出房门。
比利走出房门，然后观察了一下房门前的脚印。犯罪现场是在三楼，房间窗口没有发现凶手爬窗逃走的痕迹，而且昨晚下过大雨，城墙湿滑，凶手应该不会冒摔下楼去的危险爬窗下楼，所以可以肯定凶手是由房门离开房间，然后通过房门前的通道走下楼梯。比利观察了一下脚印最后便放弃了，因为经过昨晚慌乱的佣人以及警员们来来回回的踩踏，脚印已经难于分辨了。
比利直接下了楼，怀特重新在他后面跟了上来。作为受过侦探训练的警官们，一切都只会从科学的角度严肃去分析案件的蛛丝马迹。杀人的现场出现拿刀子的骷髅，不会是有鬼，而应该是有人在搞鬼，这一点，比利相信，怀特也应该跟他一样坚信不疑。
怀特带着比利来到庄园厨房的窗外。
“这里便是昨晚女佣人发现骷髅的地方，你看，昨晚因为下过大雨，地面很泥泞，脚印都会很明显。这些脚印一直延续到那边一条开引给牛羊喝水的小沟，然后便没有了，显然骷髅最后是为了掩藏行踪，沿着水沟涉水逃离的。”
比利蹲下身子观察着地下的脚印，回头看，很明显，脚印是从庄堡的侧门一直延续过来的，证明了骷髅昨晚有上过楼去这一点。比利再向四周观察了一下。男佣人住的灰瓦房在这里的百米之外，女佣人住的灰瓦房在厨房十几米的前方。
“庄园里没有狗吗？”比利问。
“没有，我有向佣人问过这个问题，佣人们说，两个月前，庄园里的一只狗突然咬了新来的马车夫杰里亚特后，罗特里先生害怕狗染了病传染给牛羊，所以叫人把庄园的三只狗都杀死了。”
“杰里亚特是新来的？”比利突然有些警觉。
怀特看出了比利的觉察，但却不已为然：“嗯，是的，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他有完好的不在场证明，罗特里先生证明昨晚案发时他一直都跟他在一起。而且，新来的还有两个星期前来的马车夫洛斯呢。怎么？比利，你觉得他们会和案件有问题吗？”
比利低头细想了一会，随即便微微笑了一下，对怀特说：“走吧，我们先跟随‘骷髅’留下的足迹看看再说吧。”
怀特好奇地看着比利一会，便跟着他身后走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