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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孙岳之归来

李氏刚才发作一番,现下摊在紫檀雕花罗汉榻上,默不作声。人的情绪在巨大波动之后,终归会陷入沉寂。沈云珠见她母亲满脸失望,又不啃声,轻轻唤了她一声。李氏沉寂在自己的情绪中,没做反应,沈云珠又唤了一声,才将她拉回现实中来。

李氏看了沈云珠半响,叹道:“真是个个不让我省心!”沈云珠一听,心道:前些天是她二哥因瑾德的出嫁,颓废不堪,荒废学业,刚过去没些日子,大哥又捅出大祸来。晚上父亲回来,指不定怎么发作?她看着母亲失落而又不振的脸庞,顿时觉得她一下子苍老了好多,乌黑的鬓间夹着几根白丝,甚是明显,扎眼得她双目发痛!

晚上,沈成业归来,得知白日之事,自是气得七窍生烟!可犯错的是他的嫡长子,他有什么办法,把他拖出去杖毙?那不是断了沈家的香火。沈成业暴躁地握紧拳头,恨恨地锤着书桌,他虽然气绿姝的不知检点,红杏出墙,他更恨自己怎么生出这么个伤风败俗的东西来,不仅让他老脸蒙羞,更是有辱沈家门楣!

沈成业气愤归气愤,难受归难受,到底没有把沈元宗怎么样的想法。抽过几鞭子后,让他滚到祠堂里去面壁思过。至于绿姝,这个贱人,即便她有了沈府的骨血,也是留不得。要是让那个孽种生下来了,岂不是向天下昭告,他沈成业的嫡子与妾室乱伦,还产下孽种。他沈成业丢不起这个人!再者,这京都城,哪个官家愿意把女儿嫁进他沈府,如此,沈元宗以后即便入朝为官,也少了帮扶。思已至此,沈成业当下认定,这件丑事要盖过去,只有绿姝死!

沈元宗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跪在祠堂的他,得知自己的父亲对绿姝起了杀心后,过也不思了,当下从祠堂奔出来,寻到他父亲,两个人大吵起来。沈元宗放下狠话,如果绿姝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也不活了!

李氏好劝歹劝,甚至跟他明说,如果绿姝不死,会影响他的前途,不说配不到金玉良缘,光是他身上行为不检这个污点,怕是入仕也难!沈元宗也是个痴情的种,他母亲苦口婆心一通,丝毫未改变他的想法。

在沈元宗看来,从小到大,无论他要什么,想干什么,父母总会由着他,即便不同意,他总能通过绝食或者沉默等方式,迫使他们同意,这次也不例外!他就是要逼他们同意,为了他那未出世的孩子。

可是,沈元宗这次想错了,婚姻大事,岂非儿戏,若说是个身家清白的女子,沈成业夫妇到会考虑让他收为姨娘。那绿姝是什么身份,她的清白是不是给沈成业毁了,沈成业到现在都对此心存怀疑,哪里会让她来祸害自己的儿子。岂不是让一小女子将这偌大的沈府弄得乌烟瘴气,那女儿以后怎么嫁人,又有哪家人敢把闺女嫁进沈府?

沈元宗绝食几日,加之他本来头部就被李氏砸伤,现在躺在床上,有气无力,仿佛病入膏肓的人。任凭他人怎么劝,就是不进食,他奶奶沈老夫人之后,甚是心疼,拄着拐杖来劝了一通,他丝毫不给老人家面子,依旧绝食,最后饿晕死过去。

这天底下哪有狠得过孩子的母亲!李氏得知他饿晕死过去,立即坐不住了,当下去求了沈成业。也不知用了啥子办法,沈成业同意不杀绿姝,将她遣送到沈家在房州的一农庄上去,但前提是孩子不能留。

就这样,等沈元宗从晕死中醒来时,一切已成定局。他母亲李氏告诉他,绿姝的孩子没了,送去了房州,那房州远在西北蛮荒之地,离京都城千里只远。沈元宗听后,眼泪涟涟,李氏又是一顿规劝,但见他躺在床上,望着床顶的帐子发愣。便退了出去。

这件事,一时间在沈府闹得沸沸扬扬,虽然李氏下了狠话:谁敢再乱嚼舌根子,直接拖出去杖毙。下人们明面上不敢说,背地里闲聊时,不时调侃上几句,要么就是大少爷的痴情,要么就是绿姝的风骚。

自然,沈倾城从紫萱那里也是听了不少,突然想起那夜与宗政大哥樱花树上赏月时,所见到的竹林那边的野战,想必是她大哥与绿姝二人,也忒大胆了些!顿时耳红面臊,又想到宗政大哥,也不知他现在在哪里,过得怎样,会不会已将自己忘记了呢?不觉发起呆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丫鬟紫萱进屋来,见她坐着发愣,道:“小姐发什么傻?”沈倾城朝她一笑:“又去哪里疯了?”

紫萱也不答她,道:“刚才听来福说,平西世子孙岳之打了胜仗,现在在回京的路上,估摸着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沈倾城一听,道:“你这消息可靠不?”

紫萱见她小姐一脸紧张,不解问道:“那平西世子又不是小姐的乘龙快婿,小姐那般紧张作甚?”

沈倾城看着她,道:“消息到底可靠不?”

紫萱道:“当然可靠,来福的表兄跟着平西世子一块出征的,书信前几天便寄了回来,说这几日便道京都城。”又小声嘀咕道:“要心急也是大小姐心急啊!”

沈倾城听着这个消息,心中的不安不觉加重几分来,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隐约感觉跟上次那事有关,便朝紫萱吩咐道:“这几日,你好生待在院子里,若非紧要,少出门!”

紫萱听罢,更是不解,道:“这是为何?”

沈倾城看了她一眼,道:“我这心里最近老是不安!近来府里也不太平,咱们还是少出门的好!”紫萱听了,虽觉得她家小姐有些杞人忧天,还是点了点头。

平西世子孙岳之凯旋归来的那日,天空依稀飘着小雪,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平日甚少有人上街,即便偶尔走过三两个单薄的身影,也都匆匆消失在某家屋檐前。

那日京都城里到处插满小彩旗,直通城门的主街道上,挂满了红丝绸。百姓们早已将街道两旁围得水泄不通,只为一睹战胜归来的英雄的风姿。百姓们的热情就像熊熊的火焰,将这冬日里满街的寒气驱散而尽!

在人群热烈的欢呼声中,孙岳之骑着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自城门外缓缓而来,他神情严肃,双眼自信从容地看向前方,目光坚毅又炯炯有神。经过一年边塞的军营生活,战场上残酷的磨砺,使得他皮肤黝黑,体格愈发硕壮,早已卸去曾经青涩的气质,看上去成熟稳重不少。

跟在孙岳之后面的是他的两个副将,他们年纪比他大,却对他毕恭毕敬,佩服他天才般的军事才能。这一年在于北方蛮夷的战争中,孙岳之的军事才能令他们对他刮目相待。再后面便是军纪严肃,排列整齐的队伍,士兵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稳稳前进,没有一个人斜睨路边百姓的欢呼声。不知道是不感兴趣,还是不敢!

百姓们雀跃不已,大家使劲挥舞着手中的小红旗子,迎接着他们的英雄!

某甲道:“听说了吗?蛮夷被平西世子赶回到草原深处了!”

某乙道:“这算什么,听说那蛮夷部落首领跪下求饶,答应向我大梁朝称臣!”

某丙道:“要说最令人兴奋的,就是那蛮夷首领的小女儿---草原第一美女,听说天上的仙女见了她都自叹不如!那样貌,生得---”说着满脸露出色迷迷的淫笑,口水都流了出来。惹得众人皆是一阵鄙视,某丁笑他:“说得你好像见过似的!”某丙搔首一笑,道:“我倒是希望自己有这个福气!要是能摸上这样的美人儿一把,死也值得!”惹得众人又是一阵鄙视。

鄙视归鄙视,总有个把好奇的人,其中一人问道:“平西世子凯旋归来关这草原公主啥事?”那某丙一听,鄙视地看着那发问的人,道:“这你还不晓得!”说罢,以一副打量乡下人的目光瞧了瞧那人,不屑道:“自是平西世子打的那蛮夷首领屁股尿流,便将女儿献给我天朝,来求和!真是个土包子,这都不晓得!”

那人一听被骂土包子,也是急了,两个拉扯起来,但听旁边维持秩序的一官兵喝道:“你们两个想干嘛?”那两人一见是官兵,当下怕了,笑道:“没什么!没什么!”也不顾着拉扯了,一灰溜烟功夫,钻进人流中消失不见。

皇帝因为西北战事节节胜利,龙颜大悦,在皇宫里为凯旋归来的平西世子孙岳之摆下庆功宴,还让人写下文章,称赞孙瓒父子的精忠报国。

沈云珠因是孙岳之的未婚妻,也被平西侯夫人一道带进皇宫,去参加今夜的庆功宴。乐得大夫人李氏脸上笑开了花,弄得比她自己进皇宫还得瑟。给沈云珠打扮了又打扮,叮嘱了又叮嘱,生怕她失礼于人前。

沈倾城坐在窗前,清冷的夜里,不时传来烟花爆竹的声音,遥远的夜空边泛着明光,有时是红的,有时是绿的,有时是紫的,还有时是七彩的。今夜,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心中的不安久久无法散去。她随手拿一件狐狸毛披风,系在身上,只穿了单鞋,便出门去。清冷明亮的月光下,院子角落的红梅静静盛开着,是那样的遗世独立。

沈倾城踱至红梅树下,蹲下身去,想去拾雪地里凋落的红梅花瓣,那花瓣散落在雪上,白里透红,愈发明艳好看。一阵骚动惊到她,她本能地朝发声处望去,只见已裹上银妆的樱花树,在几阵西北风中抖了抖枝丫,落下些许雪花来。

沈倾城顿时觉得浑身凉意,也不再理会雪地上的红梅,朝屋里而去。待她进了屋,栅好门后,樱花树后冒出一个黑影来,那英俊的脸,不是百里宗政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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