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孙岳之与沈云珠已新婚小半年,二人不痛不痒地过着。他们之间相敬如宾的关系,令孙岳之充满挫败感,小妻子就像个贝壳,好不容撬开那么一点缝隙,当他想靠近时,她又毫不留情地将贝壳缝关上,与他保持距离。吃闭门羹倒不算什么,偶尔她的冷漠与淡然,让他有些灰心丧气,不敢上前。
这样的夫妻关系日日折磨着他,使得他的脾气愈发暴躁起来,耐心也不似从前那般。从他们结婚起,平西侯夫人一直催着要孙子,他可以理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太太活到这把年纪,最大的心思无非是抱上个大胖孙子,看到后继有人。他作为父亲唯一的儿子,自是肩负着家族传宗接待的责任。
面对母亲的催促,他一开始还哄得过去,现在,每日最怕见的便是她,日日催!可他与沈云珠到现在还未行夫妻之实,如何生得小孩?每次欲与她提起此事,她便转移话题,说多几句,她便径直沉默,一连几天都不理自己。自打那夜他留宿在邀月小筑后,她更是未让自己进过她的房间,别说同床,想亲近也难!
想到这里,孙岳之内心的挫折感顿时涌现出来,他自椅子上站起来,离开书桌,踱至窗前,一排排杏花在阳光下明媚绽放,杏花林后若隐若现的青瓦屋檐,便是邀月小筑!
如果说这府里还有一个舒心地去处,便是邀月小筑。每次他在小妻子那里吃了鳖,总能在晴雪这里得到化解,她就像朵解语花,不仅柔情似水,更是善解人意,将他心中的不快与郁闷倾数化去!要是小妻子也待他这般,他应该做梦也会笑醒!
想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些许笑意来,心中不自觉地想要去看那温柔的解语花。这时,小厮进来,给他行礼后,道:“世子,老夫人请您过紫晖园一趟!”
孙岳之也不看那小厮,懒懒道:“老太太有说何事吗?”
“只听闻紫晖园的几个丫鬟说是喜事!具体的小得也不知。”那小厮一脸讨好地笑意。
孙岳之听罢,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小厮领了命,退了出去。孙岳之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出了瀚海阁,朝紫晖园而去。
半路,遇上沈云珠身边的大丫鬟雨棠,那丫头一脸焦急,步履慌张,见到孙岳之,赶紧奔过来,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哭道:“世子,小姐疼晕了!”
孙岳之听罢,见雨棠六神无主的模样,也不问缘由,立即奔向沈云珠所在的锦玉园。一进屋,徐妈妈与翠梅泪眼婆娑,几个小丫鬟也是一脸戚戚然,垂头丧气!沈云珠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已是昏迷过去。摆放在桌子上的一碗药还冒着淡淡的热气,徐妈妈见孙岳之进来,给他福了一福,泣道:“世子,求你想办法救救我家小姐!”她的口中一句“小姐”让孙岳之的眉头微蹙一下。
孙岳之两步跨到床边,瞧见床上昏迷憔悴的人儿,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前日还好好的跟自己呕着气,一日不见,怎这般模样?
翠梅停止哭泣,上前道:“前日夜间,小姐用过莲子银耳羹后,便觉腹痛不已,浑身冒冷汗!奴婢去请来好几位大夫,也查不出原因。大夫开得止痛药吃后,疼痛更甚!刚刚疼晕过去。”
“那莲子银耳羹是谁做的?”孙岳之厉声问道。
翠梅答道:“是大厨房送过来的,小姐日日都会食用,均是没事,那晚的莲子银耳羹有剩的,奴婢们均是用过,只有小姐一人---”说罢,翠梅哭起来。
孙岳之听罢,朝一旁的小丫鬟道:“笔墨纸砚伺候!”红衣小丫鬟立即将这文房四宝端过来,搁在桌上,不消一会,孙岳之写了一封书信,唤翠梅过来,道:“你速将此书信拿去门口,给孙书,让他拿着去太医院请王太医过来。”翠梅一听请太医,接过信,飞奔出去。
孙岳之踱至床边坐下,瞅着她,床上的她,昏迷中似乎异常痛苦,嘴里呓语不断,脸部表情扭成一团,不时摇头!想到她平日里丰富面部表情,对比现下的痛苦不堪,孙岳之心疼不已,手不自觉伸出去,想摸她的脸。这时,雨棠进来,道:“世子,老夫人院里的丫鬟过来说,老夫人要见世子。”
孙岳之听后,才记起方才记起要去母亲那里,便朝徐妈妈道:“太医来后,让他给夫人仔细瞧瞧,我先过去一趟,一会再来。”
徐妈妈知晓平西侯夫人的脾性,虽然小姐现在晕迷,急需有人在身旁陪伴,但也不拦他,道:“老奴知道!”
孙岳之出了门,跟着老夫人的丫鬟一道去了紫晖园。
紫晖园内,平西侯夫人坐在紫檀罗汉榻上,姨娘晴雪坐在平西侯夫人下方的一张小凳上,陪平西侯夫人聊着天,屋子里不时传出平西侯夫人爽朗的笑声。孙岳之进去的时候,平西侯夫人正眉开眼笑地瞅着晴雪,见他进来,半喜含酸而道:“三伢,晴雪可不像你那个宝贝媳妇!”
孙岳之现在心里满是沈云珠的安危,眼瞅着母亲和晴雪一脸喜气,想到沈云珠现在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又听她母亲如是说,心下不满,便道:“母亲唤儿子来,如果没事,儿子就告退了!”
平西侯夫人见他后脚刚踏进们来,前脚又要走,面露不悦,道:“我话还没说上一句,你救迫不及待地要走人!”
孙岳之道:“母亲有何话吩咐儿子的,快说吧!”
平西侯夫人听他这生硬的口气,顿时火上心头,刚想发作,便听晴雪笑道:“老夫人是有喜事要同世子说咧!”说罢喜羞地低下头去。
平西侯夫人经晴雪这么一提,也不生气,笑道:“还是晴雪乖巧,不提我都忘了正事。”又道:“三伢,以后对晴雪好点,她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平西侯夫人一脸笑眯眯的模样瞅着孙岳之,瞅了半天,也不见他脸上有半点欣喜。便道:“你这是怎么了?一点反应也没有!”
孙岳之定定地瞅了一眼晴雪,晴雪见他目光凛冽,心下一惊,刚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孙岳之朝平西侯夫人道:“云珠未有所出之前,其它的孩子我都不打算要!”这话听得平西侯夫人一脸窝火,晴雪心头一怔,抬起头来,望向孙岳之,原本欢喜的脸颊木若呆鸡!
孙岳之说完,径自出门去,留下身后两个表情各异的女人。
孙岳之回到锦玉园时,太医刚好赶到,替沈云珠把过脉后,道:“世子,尊夫人是中毒了,只是这毒---”
孙岳之赶紧道:“王太医,但说无妨!”
王太医瞅了一眼床上的沈云珠,轻叹一声,道:“这毒,老夫也未曾见过!”他见孙岳之一脸担忧,又道:“虽然老夫未见过此毒,但刚才替夫人把脉,她脉象平稳有力,应该是中毒不深。老夫可以暂时抑制住毒性的扩散,但根治此毒,怕是只有找到下毒之人了。”
“那她--”孙岳之还未开口,只听王太医道:“老夫的药只能暂时抑制毒性扩散,如果想她醒来,必须要根治!至于她的疼痛,如果用止痛药,只会适得其反!所以,只能生生受着!”
王太医说罢,出去拟了一张药方,进来递给孙岳之,道:“按这个方子先吃十副药后,老夫再来瞧瞧!”末了,又道:“世子还是赶紧找出这幕后下毒黑手!长此下去,只怕找到解药也无济于事!”
孙岳之听罢,道:“王太医,这是何说?”
王太医道:“老夫的药最多能用一个月,一个月后还是找不到解药,尊夫人怕是要心脉俱断而亡!”王太医说毕,差小厮收拾好药箱,对孙岳之作了个揖,出门去。
王太医离去后,翠梅哭道:“小姐嫁过来不过半年,对婆婆恭敬有余,对下人也是宽厚的很,就是对晴雪姨娘,也是无可厚非的。心脉俱断而亡,是哪个狠毒心思的,这么安不得她!”她越说越气愤,恨不得将那下毒之人扒皮削骨!
徐妈妈也是抽泣不已,心道: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攀这高枝。又想到平日里沈云珠不受平西侯夫人待见,更是眼泪涟涟,哭道:“都道是我家小姐嫁得好,攀上平西侯府这根百年大树,福是没享上一天,嫁过来不到半年,连性命也要交待出来。”一屋子丫鬟婆子大多是从沈府跟着过来的,听到徐妈妈这样说,也是跟着痛哭起来,顿时,整个屋子哭声嚷嚷!